而令掌柜的惊讶的还在后面。
一群人拥簇着妇人和少女上了二楼,而剩下的仆妇也忙碌起来,先将马车赶到后院。
客栈的后院有点儿小,只能容下三四辆马车,其它十来辆马车则停在了外面,直接将客栈的后街堵了个严严实实。
所幸这条街原本就没什么人,也就没人跑来抗议。
停好马车,仆妇们便开始从马车车厢里往外搬东西。
起初,掌柜的以为他们是在搬行李,凑近了一看才知道,人家搬的居然是新鲜的蔬菜、肉蛋和水果。
掌柜的咽了口吐沫,拉住指挥的那个管事模样的人,好奇的问道:“您家主人出行,还、还随身携带食材?”
老天爷,这也太讲究了吧。
管事瞥了掌柜的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弱智,“当然不会随身带着。”他们从梁州出发,梁州距离京城好几百里,这么长的旅程,再好的食材也要烂掉了。
掌柜的舒了口气,我说呢,任谁也不能这么讲究。
结果管事的又补了一句,“这些食材,都是由专人,每隔一两日从庄子上快马运过来的。”他没说的是,他家娘子豪富,沿途有好几个庄子,正好可以供给。
“哈?”掌柜的傻眼了,“专、专人每隔两日运送?”
佛祖菩萨唉,这是什么人家啊,竟是比皇帝出巡还讲究?
两个少年拥簇着妇人和少女上了二楼。
丫鬟婆子抢先进去摆放铺盖、摆设等物。
待到几人进去的时候,床榻上已经铺了家常所用的凉席、褥子,香炉里也燃起了主人惯用的香料。
少女摘下羃离,露出一张明艳绝伦的面容:一张古典的鹅蛋脸,柳叶眉,杏眼儿,挺翘的小鼻子,唇形好看的樱唇……原就出众的五官搭配起来,真是美到了极致!
少女的美,没有一点妖媚气,反而透着浓浓的书卷气和高贵端庄。
是那种女人见了都挑不出毛病的美,是那种很讨长辈喜欢的美!
“哎呀,坐了一天的马车,人都晃得要散架了。”
一关上门,刚才还亭亭而立的少女顿时好像被抽去了浑身的骨头,懒洋洋的歪到了榻上。
拽过她最喜欢的南瓜样靠枕抱着,小少女慵懒的仿佛一只猫儿。
“猫儿,累了吧?”面对如此失礼的举动,她的母亲和兄长居然都没有任何训斥,反而露出无比心疼的表情。
“嗯~我要睡一会儿,用饭的时候再叫我吧!”少女爱娇的从嗓子眼儿里嘀咕了一句,眼眸已经闭上了。
妇人赶忙从丫鬟手里取来薄被,小心的给女儿盖上。
然后妇人冲着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
两少年会意,踮着脚尖,跟母亲去了里间。
里间,床榻上也换了自家的铺盖。妇人坐在榻边,两个少年则一左一右的蹲下来,给妇人脱去鞋子。
妇人捶了捶腰,这些日子赶路,整天在马车里晃荡,别说猫儿了,就连她也累得不行。
“阿娘,您没事吧?要不要让人给您揉一揉?”王令仪没有忽略掉母亲捶腰的动作,关切的问道。
“没事儿,这几天赶路赶得紧,没休息好,等回京后好好休息几日便没事了。”
妇人,也就是唐元贞说道,“对了,你们回京也有些日子里,京里可还好?”
离京五年,终于回来了,唐元贞对家里很是惦记。
尤其是家里还住着那么几个不省心的主儿。
王令仪犹豫了片刻,不知是在组织措辞,还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说,竟没有直接回答。
王令齐性子直,他才不管那么多,见大哥沉默,他直接道:“阿娘,咱们家就要被鸠占鹊巢了!最可恨的是,‘某人’还故意散布流言,说什么父亲行二却窃居正堂,还说什么谋夺爵位、强占财产之类的混话……”
第108章 国公府的那些事儿
春困秋乏,加上连日来的赶路,唐宓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窝在舒适的床榻上,闻着熟悉的熏香,她睡得很是香甜。
但在睡梦中,她依稀听到阿娘在跟两个哥哥说话——
“什么叫‘鸠占鹊巢’,把话给我说清楚?”
“阿娘,您别听阿齐乱说,事情是这样的,”
王令仪瞪了口无遮拦的弟弟一眼,缓缓给母亲解释道:“这月初三,上巳节,摘星院的阿佩以国公府的名义,邀请了许多同龄的小娘子在家里聚会——”
“哼,阿兄,她哪里是用国公府的名义,分明就是打着猫儿的旗号妄图混进世家的圈子里。”结果人家那些世家女根本不买账,来参加的小娘子多是勋贵和庶族,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王令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事关自己的小妹,他根本无法容忍,“阿娘,不只是上巳节,这两年咱们不在京里,王令佩没少在国公府作妖。”
唐元贞脸色也阴沉下来,她可以允许王怀恩一家继续住在国公府,也愿意让王令佩姐妹去女学堂蹭课,但如果王令佩踩过了界,那她是决不能容许的。
“不只是她,还有小万氏,整天里找寻唐妈妈的不是,”
既然把话题说开了,王令齐也不再隐瞒,继续道:“不是嫌昨天的饭菜不合口味,就是说今天想吃什么、什么,简直把国公府当成她家一样。哼,谁还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不就是想从唐妈妈手里把抢过管家权嘛。”
当年王家阖家返乡守孝,两年前,便出了孝。
偏巧那时王怀瑾有了差事,暂时不能离开梁州。他不走,唐元贞自然也要留下。
唐宓是个小娘子,要跟在父母身边。
王令仪和王令齐兄弟则跟着李克己先生外出游学。
唯有王怀恩一家和王鼎一家返回了京城。
唐元贞知道这两家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无法回家,便安排唐妈妈带着二十客女提前返回了京城,好照看国公府。
现在看来,幸好那时有此安排,否则,国公府还真有可能被鸠占鹊巢。
“还有叔祖母——”王令齐越说越来劲,一时竟忘了阿兄的叮嘱。
“阿齐!”王令仪赶忙喝止。却已经晚了。
唐元贞蹙眉,“叔祖母又怎么了?”她就知道李氏不可能消停。
“……”王令齐自觉失言,不敢再开口,怯怯的看着自家大哥。
唐元贞直接将目光投向长子。没说话,但那种无形的压力,王令仪根本承受不住。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声道:“叔祖母娘家的族侄犯了点案子,叔祖母便拿着阿爹的名帖去寻京兆府,将、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这是目前李氏惹出来的最大麻烦,其它诸如随意去账房支银子、硬逼着唐妈妈开库房取用东西、强行拿走唐元贞庄子上送来的孝敬等小事则是数不胜数。
唐元贞眼前一黑,“她、她竟敢这么干?”这特么的是什么亲娘,坑儿子也没有这么坑的啊。
想凭借权势捞人,可以啊,你丫拿王鼎的帖子去啊。
作甚要用王怀瑾的名义?
难道李氏不知道,这种事一旦查出来,王怀瑾的仕途定会受影响?
还是她觉得,王怀瑾已经过继出去了,受不受影响与她没有关系?
既是这样,她凭什么打着王怀瑾的旗号摆平官司?
“儿子命人去查过了,事情倒不是很大,不过是侵占民田,儿子已经让人补偿了苦主,并且跟京兆府通了气。”
王令仪见母亲气得浑身发抖,暗道一声不好,赶忙解释道。
这两年王令仪跟着先生四处游走,着实见识了不少,也知道似李家族侄这样的官司可大可小。
自己阿爹是朝廷命官,如今掌管一府的兵权,仕途正好,更不能在这种小事上有所欠缺。
所以,王令仪回京后,听闻了这件事后,第一时间跑去善后。
所幸,京兆府冯裕是阿爹的旧相识,为官清正严明,却也不是不懂变通的老顽固。
再加上王令仪及时补偿了苦主,而苦主又立刻撤了诉状,冯裕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件事抹平了。
“……阿仪处理的很好,”对于能干的长子,唐元贞既欣慰又满意,脸上的阴沉略略缓和了些。
“只是,儿子还是没能将阿爹的名帖要回来。”王令仪揉了揉额角,对于那个名为叔祖母、实为亲祖母的女人,他也很无奈。
唉,内心同情阿爹一百遍,遇到这么一个坑儿子的阿娘,真心苦逼啊。
“无妨,这事儿等你阿爹回京后再说。”唐元贞眼里闪过一抹寒光,嘴上却无所谓的说道。
王令仪和王令齐对视了一眼,两兄弟齐齐打了个寒战,暗中为“叔祖母”祈祷。
他们的阿娘,说话时越是漫不经心、越是随意,越表明她已经将这件事记在心底,早早晚晚会“回敬”过去!
“家里还有什么事吗?”
唐元贞就是担心家里,这才留下王怀瑾跟下一任交接,自己带着女儿先返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