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宓这时才想起,李寿不是普通人,他聪明,自幼在复杂的宫廷长大,如今更是入了亲卫的十七岁少年,如何会想不出“出名”的好办法?
至于让他那般讨好的询问一个七岁女娃?
经过一番回忆、思索,唐宓可以断定,李寿早已有了主意,之前他那般表现,不过是在逗弄自己罢了!
偏偏自己毫无所察,还得意洋洋、屁颠屁颠的给人家出主意。
啊、啊、啊~~~
唐宓那个气啊,她身为聪明绝顶的神童,居然被李寿给骗了,真是、真是——
唐宓又用力的跺了好几脚,只把马车地板跺得咚咚响。
王令仪和王令齐很是诧异,他们这个妹子,平日里最是沉稳、安静,就是玩闹的时候也颇有分寸。
他们何曾见过妹子如此小女儿的模样?
“猫儿,怎么了?”王令仪放下手里的书,沉声询问。
这几日他就觉得不对劲,大师兄怎么有事没事就往猫儿身边凑?
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大防”、“七岁不同席”?
好吧,就算因着阿婆的关系,自家妹子和李寿非常熟悉,但现在猫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懵懂幼童,该注意的忌讳也当注意起来。
猫儿年纪小不懂这些,难道你李寿还不懂?
王令仪暗暗下定决心,回家后就跟父母谈这件事。哼,管你李寿是不是公主之子、先生高徒,反正就是不能欺负他们家的小娘子!
唐宓对上大兄杀气腾腾的双眸,不禁有些纳闷,咦,大哥在气什么?还是大哥有什么仇家?
怎么这么一副表情。
暗自想着,她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个难题,现在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她出了个大糗,怎么好意思跟哥哥们说?
王令仪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兄妹三个间或说些闲话,一路摇晃着回到了家。
……
“二娘(即唐元贞)请留步!”
妙仪缓步走出了朝晖院的上房,对着送出来的唐元贞说道。
“女冠慢走!”唐元贞嘴里说着,还是将人送到了院门外。
她站在台阶上,目送妙仪离去。
“二娘,二夫人巴巴的让个女道士来咱们这儿做什么?”
阿何站在唐元贞身侧,不解的说:“若是送东西、递个话儿什么的,随便派个小丫鬟不是更好吗?”
而妙仪,在王家的身份颇为尴尬。
说她是客吧,可又不恰当,因为当初邀请她来的那位已经挂了。
若是妙仪知趣,早该在万氏的丧事结束后,便告辞离去。
妙仪却没走,依然待在福寿堂。
王家家大业大,倒也不在乎多养一个人。
可问题是,妙仪来历不明,在王家也净挑唆万氏生事。
这样一个人,妥妥的恶客啊。
之前赵氏和唐元贞忙着丧事,顾不上处理妙仪。
等她们忙完了,想要“送”妙仪出府的时候,妙仪居然又跟李氏搅合在了一处。
如果说李氏信道的话,这还好说些,但李氏偏偏笃信佛教。
一个佛教徒硬是收留一个女道士在家里,这怎么看怎么怪异。
但李氏留下了妙仪,赵氏和唐元贞都不好再去驱逐,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妙仪住在王家,权当是养个玩物供李氏消遣。
李氏应该也清楚妙仪在王家的处境,按理说,她应当让妙仪老老实实的待在萱瑞堂,尽量不要出现在人前。
即便有什么事,也不该让妙仪出面。
现在好了,妙仪这个身份尴尬的人,竟然打着李氏的旗号在国公府里随意乱逛。
如今更是大喇喇的来“拜访”唐元贞,这、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唐元贞眯起了眼睛,望着妙仪那道袍都遮盖不住的曼妙身姿,心中暗暗生出几分警觉。
妙仪不是普通女冠,而是个年轻貌美且颇有心计的女冠。
这样一个人贸然出现在朝晖院,绝不是简单的事。
更不用说,唐元贞还跟妙仪有仇,唐元贞才不信妙仪会跟自己握手言和。
而且这个年代的女冠,说穿了,很多都不是真正皈依道教的女道士。
某些被家族所不容,或是和离、丧夫的女子,亦或是不愿成亲的贵女(乃至公主),都会打着出家为道的名头,在外头风流快活。
有些道观,直接就是暗娼门子。
更有甚者,某些才子更是将与女冠的风流韵事当成一种风雅。
所以,女冠的名声并不好。
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女冠,不管她是否“开放”,世人都会投以异样的眼光。
而李氏无缘收留这么一个女冠在家里,如今又纵容她在内宅里四处乱晃,唐元贞不得不怀疑李氏的用心。
“阿何,安排几个人,好好的盯着妙仪和萱瑞堂。”
唐元贞沉默良久,方低声吩咐道。
“是,婢子省得。”阿何迎上唐元贞幽深的眸子,心下一凛,赶忙应道。
另一厢,唐宓三兄妹从马车上下来,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进了二门。
穿过中庭,行至水榭,却发现在水边站在两个人。
唐宓眼神儿好,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人是她的亲爹,而另一个,却是一身道袍。
凭借这身道袍,唐宓也猜出了另一人的身份:女冠妙仪!
“咦,奇怪,妙仪不是在萱瑞堂吗?怎么跑到水榭来了?”唐宓不解的嘀咕着。
王令仪到底年长些,也跟着父亲去外面交际,是以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稚童。
他攥紧了小拳头,叫上弟弟妹妹,快步朝水榭杀去……
第099章 狗血来了
“……按理说,贫道一介外人,实在不好搀和贵府的事,但二老夫人真是太可怜了。”
妙仪立在王怀瑾面前,姣好的面容上一派楚家人的慈悲,“自从那日吐血后,二老夫人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偏她为了不令你们担心,让下人们都瞒着。我也是看不过去了,这才——”
王怀瑾面沉似水,目光越过妙仪,直接落在一旁的水池上。
他一直没说话,脸上也没有喜怒之色,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妙仪的话一般。
妙仪偷觑了他好几眼,越说心里越没有底气:这王二,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不管李氏的死活?
王怀瑾沉默良久,见妙仪不再说话,这才冷声问了句:“说完了?”
妙仪一怔,说实话,这些年来她在外面行走,见惯了男人对她垂涎的嘴脸,忽然有人无视她的容貌,还对她冰冷异常,这让她十分不习惯。
但很快,妙仪就反应过来,轻轻颔首:“是妙仪僭越了,不过——”
她刚想表示自己是好心,王怀瑾已经开口了,“既然知道‘僭越’,那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你是什么身份,你应该心里清楚。二婶与你投缘,留你在王家,你就该好好的陪二婶。至于其它的,你一个‘外人’还真是无权插手!”
王怀瑾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就差指着妙仪的鼻子喝骂: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插手王家的家务事?李氏养你不过是当个玩意儿,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妙仪的脸腾地就涨红了,羞得!
这辈子,她还没有如此被人当面羞辱。
尤其是王怀瑾那嫌弃的眼神,太蜇人了,妙仪觉得自己像在闹市之中被人剥去了衣衫,羞愤、难堪得无地自容!
妙仪到底在外面闯荡多年,心性和脸皮非常人所能比拟。
深深吸了几口气,妙仪竖起手掌行了个道礼,颤声道:“贫道明白了,多谢国公爷训诫!”
妙仪咬牙切齿,脸上却还要挤出笑容,弄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就在这时,唐宓兄妹三个已经杀到。
“阿爹!”甜到发腻的声音,非唐宓莫属。
“儿见过阿爹!”王令仪和王令齐兄弟在王怀瑾面前分外的恭敬,中规中矩的行礼问安。
王怀瑾转过头,表情瞬间切换到了“慈父”模式。
他笑着对唐宓道:“猫儿回来啦?今天累不累?”
唐宓小猫儿一样依偎到王怀瑾身边,笑嘻嘻的说:“不累,学习怎么会累呢。”
习惯了李先生的授课模式,唐宓的神童光环开启,不管是正经背书还是吃喝玩乐,简直如开了挂,顺利得一塌糊涂。
这两日李克己在教《易经》,让几个孩子推演八卦,还坏心眼的“建议”唐宓去坊间摆个摊儿算卦去。
唐宓丢给没正行的先生一个白眼,根本不搭理他这个话茬儿。不过对于推演八卦,她还是蛮有兴趣的,自然也就感觉不到累。
“你们两个功课上可有什么问题?”
笑容可掬的问完了女儿,王怀瑾面对儿子们时,脸上的笑容消失,直接变成了“严父”。
王令仪和王令齐赶忙回答:“还好,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