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冠玉脸颊白皙俊美的男人,身形微微一怔,他的眸光投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凤澜却是朝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凤执回宫回的太过聪明,暂时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府邸,便只是暂居于昔日的东宫之中。
凤澜走出来,朝关押贵妃的冷宫走去,自那日出事之后,宁妃殿里的所有宫人,都已经被遣散。
连宁妃身边,都只剩下一个年迈的嬷嬷。
成王败寇,一山始终不能容二虎,他很清楚,在决定放下权力的那一刻就懂得,这一日迟早是要来的。
冷宫荒凉,寂静廖清,殿门大开着,男人眸色闪了闪,将手中的油纸伞缓缓收起,放置在一侧,踏进殿内。
也是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人气。
殿内摆设陈朴,除了必备的桌子椅子,基本上没有什么摆设,榻上有个女人懒懒的倚在上方,身侧站着个嬷嬷,为她轻轻的闪着风。
殿外大雨瓢泼,屋内的确是闷热的厉害。
他抬手,恭敬的行着礼,“母妃。”
倚在陈旧软榻上的女人,三千发丝垂着,一张保养得当的容貌气血全无,昔日的意气风发,如今的精神萎靡。
听到那熟悉的两个字,她也只是冷冷的勾了勾唇,连眼角都不曾掀开,“我道是谁,原来是六王啊。”
自那日出事,贵妃一直都这么冷嘲热讽的对他,凤澜也是见怪不怪。
他的目光落在榻上之上的身上,声音淡淡,“儿臣是要向母后辞行的。”
贵妃闭着眼睛,细长的眼睫狠狠一颤,倏地睁开眼来,她慢慢的坐起身子,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男子,“你背弃家族,忘记使命,连母妃都已经被他们打入了冷宫,也许接下来就是要处以死刑,这都换不回你的斗志么?!”
凤澜的眼眸暗如浓墨,并没有说话,贵妃的狭长的凤眸里渐渐弥漫了湿意来,她已经褪去了华贵的服饰,换上了朴素的宫装,“俯瞰,他们这是要害死你的母妃啊,你却还要来向母妃辞行……”
她痛心疾首的看着他,缓缓的站起身来,抬起手来捂着心口,朝他走过去,“你这就不管母妃的生死了么,啊?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么?!”
她拽住他的衣袖,滚烫的热意从眼眶中留下,“你怎么会变得如此大逆不道,我乖巧听话的孩儿究竟去了哪里?”
凤澜始终不发一语,贵妃依旧是在骂他,轻的重的,大都是骂他不孝,骂他良心都被狗吃了。
等她骂的累了,哭的累了,他这才扶稳贵妃的身子,低低的开口,“后事儿臣都已经处理好了,宫里的人不会给母妃半点机会翻身的,母妃便安心去庵里养老。那边儿臣也已经安排好了,凡事伤不到母妃。”
贵妃的脸上还沾着泪花,染着豆蔻的指甲掐入男人的手背,“你说什么?你让我去庵里?!”
“这是最好的办法。”
贵妃瞬间就耍起了脾气,“庵里……本妃堂堂贵妃之身,随手一挥间都能让帝都的天变色,你让我去庵里度过余生,吃斋念佛,你怎不让母妃死了算了?!”
凤澜大抵知道贵妃会有这么一种反应。
安静了好一会,殿内从重新响起男人温淡的嗓音,“庵里的人儿臣都安排好了,母妃想吃什么都有,等母妃出宫那日,锦华和锦书都会跟在母妃身边,保护和伺候母妃的。”
锦华和锦书……
这两个人名贵妃可是熟的很。
她微微一怔,终于有点安静了下来,“你把他们两个都给了我,那你自己呢?”
正文 第267章 她的不安。
A ,最快更新妃常难追:王爷,拒不受恩最新章节!
男人的眉眼寡淡无欢,清俊的面容之上并没有多少情绪,“儿臣想四处云游一番,身边无事无人打扰会更好一些。”
贵妃抬眸看着他,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心中的气也因此而消了不少,“母妃只是觉得你不该放手,皇家人,手里要是不抓点什么东西,谁会多看你几眼?”
她的眸色凄怨,脸上挂着的是深宫中的妇人最常见的落寞和哀怨神色,“若非母妃有家族的支撑,你怕是也安好不到今日……这些理念你并非不懂,只是你却我行我素,母妃岂能不怨你?”
凤澜站在一侧安安静静的听着,贵妃深深的闭了闭眼,浓重的叹息声带着不可察觉的哀伤。
“罢了,你要出宫游玩便去罢,人都带上,你一人在外吃穿住行皆需人照顾着,母妃身边有人,不用他们两个。”
男人的唇角微动,“母妃……”
贵妃摆了摆手,“退下罢,等哪日要离宫的时候,再与母妃说说,母妃送你。”
凤澜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的脸庞,“儿臣明日就走。”
贵妃身形僵住,她抬眸看他,沉默了良久这才垂了垂眼睑,开口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府里的人还没有遣散。”
贵妃往回走去,娇弱的身子缓缓的落座于软榻之上,“那行,出去走走也好,务必注意安全。”
凤澜低低的应了一声,他深深的凝视了贵妃一眼,缓缓俯身屈膝跪下,地面上的温度极冷,他的双手撑在地面上,朝着贵妃重重的叩首三次。
有一股难言的情绪翻涌而上,他再缓缓的站起身来,视线最后一次定在这位曾经风光无比的女人身上,拱手行礼,他的嗓音低的有些过分,一字一句仿若注入了千斤重量,“母妃,保重。”
贵妃此刻不明他的心境,只是扬了扬手,随口道了句,“下去罢。”
男人简单的应了声是,便干脆的转身退下了。
贵妃的目光一直紧随着他的身影,直至他离去,挺直的背脊这才软了下来,瘫倒在软榻上,身侧的嬷嬷忙唤了一声,“娘娘?”
贵妃深深的闭了闭眼,温热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澜儿从未与我分离……他从未与我分离……”
这是为儿而伤,嬷嬷赶忙劝道,“娘娘莫急莫急,等王爷云游归来,便会将娘娘重新接到身边的。”
“不会的,定是皇帝和皇后要他做了什么退让,处理本妃的圣喻这才迟迟没有下达,他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朝堂了,日后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外漂流,,李嬷嬷我真是可恨,方才我竟然……竟然还出口伤了他……”
榻上的人哭的不成样子,面上用被褥死死的捂着,不让哭泣声过大,李嬷嬷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不可置否的抿紧了唇角。
……
临近纳兰,阴雨连绵,暴雨不断,很难赶路。
骑马是行不通的,为了抓紧时间,郁唯楚便让穆诚弄了辆马车来继续赶路。
下雨,路上到处都是泥泞坑洼,马车也不好走,等赶了一会路,不知怎么的,那马车轮子还都陷进了坑里边,进不得也退不得。
穆诚戴着斗笠跳下马车看了一会,郁唯楚掀开车帘,问了一句,“怎么了?”
穆诚回道,“这路被落叶挡住了,方才属下没瞧见这是坑,车轮子陷进坑里去了,不若王妃先下马车,属下将马车整个扛起来,看看能不能继续走?”
车上有伞,郁唯楚打开了伞便下了马车,一路上她穿的都是男装,简便的很,也不担心会弄脏衣服。
她先是站在一侧,看着穆诚用手推着马车的一侧,许是陷进的坑里太深,马车连动都不曾动过一下。
穆诚又俯身下来,双手凝力撑在车轮子那边,马车也只是微动,郁唯楚站着看了会,直接把伞合上,丢到了马车的外侧,就这样淋着雨朝穆诚那边走去。
穆诚惊道,“王妃不可,您快上马车去。”
雨下的很大,合上伞不过几瞬之间,郁唯楚身上便被打湿了一大片。
她的手撑在了另一只陷进坑里的车轮上,这种东西,像他们习武之人是不敢太大用力的,至多便是用一点点小劲,生怕弄不出车轮子就算了,还把整个马车给掀了顶。
“别劝了,我数到三,一起推。”
穆诚微微一怔,目光投落在郁唯楚的身上,女人乌黑的眼睛上被雨水打落,轻轻的眨了一下,清秀白净的脸上一片水渍,“一、二、三,推。”
马车顿时就有些松动,比之前的要好很多,郁唯楚看了穆诚一眼,“再来。”
男人的眸里略略闪过一丝光彩,听着郁唯楚的指令推着马车。
他们齐心协力,时间倒是花的不是很长,不一会儿就将马车推到了平地上。
但这雨势太大,郁唯楚身上的衣服被淋湿的七七八八,又是穿着紧身的男装,姣好的身材被完美的勾勒出来,穆诚眼神游移开来,咳了一声道,“王妃快上马车,等一下就到街上了。”
“好。”
两人再次赶路,这一回穆诚赶路的速度放慢了些,车内有郁唯楚换洗的衣服,他自然不怕郁唯楚会傻到投客栈之后才换过。
据他所知,这位主母人还是挺机灵的,只是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爱胡言乱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