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几日,傅行勋便悠悠醒转。
在对上他眼眸的一刹,阮幼梨险些落泪。
她伸手掩唇,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但傅行勋只醒了这么片刻,眼神涣散地扫视周遭后,又阖了双眸,昏睡过去。
连只言片语都没为她留下。
感伤的同时,紧绷在阮幼梨心里的那根弦,也倏然崩开。
她的身体本就娇弱,而一连几日、无休无止的担忧操劳,更是让她撑到了极致。
所以在看到傅行勋醒来,有了好转的迹象,她再也坚持不住,趴在他的床边沉沉睡去。
见她就这么睡在傅行勋床前,李成衍无奈摆首,而后令人取了薄毯,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
若是着凉了,那就不好了。
为她掖好薄毯后,李成衍直起了身,往后退了半步,与他们拉开距离。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种异样的感觉缓缓生在他的心头,细细密密地压了上来,让他的胸口一阵滞闷。
转眼间,就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本该是他未婚妻的人,却成了他妹妹。
与他,再无可能。
李成衍勾了勾嘴角,唇畔的笑意格外苦涩。
旁侧有宦臣轻声唤他:“陛下,该回长安了。”
再不回,恐怕朝中的局势又会大变。
李成衍知道自己在此地耽搁太久,不能再停留了,所以轻轻颔首,便折身离去。
可将要行到帷幕前时,他又是回首,瞥了他们二人一眼。
眼底似有暗潮涌动,翻腾起万般情绪。
他到底没等阮幼梨醒来,带她一起离去。
出了营帐后,李成衍便令属下备车,快马加鞭回去。
等到阮幼梨醒转时,李成衍早已走远。
封晋向她转述李成衍的话:“陛下让你先在此处休憩,待侯爷大好后,再归去也不迟。”
阮幼梨求之不得,低眸一笑,掩去几分羞赧。
在大夫的悉心调养下,傅行勋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
而他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阮幼梨还能与他说上几句话。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迷迷糊糊地问,音色暗沉低哑。
阮幼梨笑:“因为你在这里啊。”
“这里是哪里?”他有时候也问。
她答:“我的身边呀。”
每次的对话都不长,得到答案后,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终于有一日,傅行勋的的神思有了几分清醒。
他靠在床沿,静静地看她,道:“你瘦了。”
阮幼梨看着他笑:“你以前不是希望我瘦一点吗?”
傅行勋揉了揉她的发鬓,音色里夹带了浓重疲倦,他说:“那是以前,现在……你什么模样,我都喜欢。”
难得听他说出这种话,阮幼梨心里像是开了花,笑得眼睫弯弯,明亮的眼眸又是被她眯成了细长的一条缝隙。
她带着几分羞赧,问:“那你觉得……我是胖些好看,还是瘦些好看?”
闻言,傅行勋顿了顿。
下一刻,他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答道:“胖些好。”
软软的,才舒服。
阮幼梨符合地点点头,而后正色道:“那好,我就瘦点。”
傅行勋一愣,将她轻轻推远,不解看她,问:“为何?”
“因为……”阮幼梨笑得眉眼弯弯,“你不喜欢啊。”
傅行勋抿了抿唇,凝重说道:“你开心就好。”
他总有法子把她养胖。
傅行勋的身子底子本就不差,神思清明后,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没过两三日,他已能稳健行于地面。
阮幼梨见到这般情景,心里很是高兴。
她写信将这个消息告知李成衍,可李成衍却还了她一封催她归去的信。
傅行勋与她一道看完,侧眸看她,无奈道:“陛下说得没错,如今,你我已不是兄妹关系,你始终不能在我身边多留的。所以……”说着,他低垂下眼睫,沉声说完了后边的话:“回去罢,在长安等我。”
阮幼梨登时瘪了嘴,很是难过地看他,委屈说道:“勋勋居然要赶阿沅走!勋勋都不喜欢阿沅了!勋勋好无情好冷漠!让阿沅好伤心好难过!”说完,还不忘假装擦擦泪水。
被她的这一番话惊到,傅行勋抬首看她,登时愣了。
顿了好半晌,他犹疑道:“勋勋……没有,勋勋还是很爱阿沅的,阿沅别伤心难过了。”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滞。
阮幼梨从广袖后露出一双眼眸 ,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而傅行勋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忙是面带薄红地别过眼逃开她,恨不得将方才所言悉数收回。
可后悔没用,阮幼梨听见了,还听得特别清晰。
安静了片刻后,她骤然爆开笑声,捂住肚子笑得前仰后翻。
傅行勋被她的笑声弄得愈发窘迫,更是不敢看她了。
直到笑得喘不过气,阮幼梨才终是停下来。
她憋着笑意看傅行勋,开始有模有样地学他,一本正经地说:“那勋勋还要阿沅走吗?”
“要。”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傅行勋沉声回应。
虽然知道这是为她好,但阮幼梨还是忍不住皱了鼻子,心底一阵不悦。
所以当天晚上,阮幼梨便收了东西,等第二天天一亮,就登上了回返长安的马车,准备不告而别。
但傅行勋第二天还是来送她了。
他神情自若地挤上她的马车,坐到了她的身旁。
因为他昨天所说的话,阮幼梨仍对他心怀不满,所以在他靠近时,她便往旁边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但这点距离很快就被缩减成零。
下一刻,傅行勋就将她拉了过来。
阮幼梨措不及防,猛然就撞进了他怀中。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他落下的目光,温柔又缱绻。
“你要等我。”环住她腰肢的手被他紧了又紧,他才终于说道。
声音轻飘飘的,似染了几分委屈。
他怕她一生气,一回去就不要他了。
阮幼梨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意味,禁不住抿唇偷笑。
她清咳一声,正了神色,说:“不等。”
在她出声的这一刻,傅行勋倏然压下。
鼻端的清冽气息骤然加重,阮幼梨还没能回过神来,就感到了唇上压来的两片柔软。
带着几分微凉,顺着紧贴的唇,点点沁入她体肤。
刹那间,阮幼梨的脑海中似有烟火绽放,绚烂过后,剩了一片空白。
傅行勋轻轻松开她,微微喘着,又问:“等不等?”
阮幼梨定定地看他,并未应声。
在他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她的柔腻藕臂如同藤蔓般,缠上了他脖颈。
她回吻了过来。
傅行勋没有推开她,只单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这个吻加深。
没有强硬的攻城掠池,只有温柔的缱绻辗转,轻轻碾过她双唇,攫取她的所有娇软。
这样的攻势,最是让阮幼梨招架不住。
她无力地勾住他脖颈,只觉身上的所有力气都被他抽去,令她浑身发软,紧贴倚靠在他身上,才勉强稳住。
终于,傅行勋松开了她,胸膛起伏,微微轻喘着。
他托着浑身瘫软的阮幼梨,低沉了声音,不止不休地问:“等不等?”
阮幼梨攥了拳,软绵绵地砸在他胸口,而她的声音亦是像棉花般轻柔:“过分。”
傅行勋凑到她耳畔,轻笑一声:“等吗?”
阮幼梨无奈轻叹:“等。”
他这么无赖,她敢再当着他的面说不吗。
傅行勋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眉开眼笑地下车了。
等车里只剩她一人,阮幼梨对垂下的幨帷做了个鬼脸。
不要脸的傅行勋!
可就在此时,旁侧的车帘却被倏然掀起,傅行勋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阮幼梨被猛然惊到,吓得往后仰去。
她循声朝他看去,木讷地点点。
傅行勋又叮咛:“一路小心。”
音落时,车帘终被放下,而车身也随着车轱辘的滚动,颠簸晃动起来。
阮幼梨顿了顿,忙撩起了车帘向外看去,却见他如修竹般立于原地,离她,越来越远。
最后,归无无踪。
第88章 静待
078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 所以阮幼梨回到长安后, 并未歇在武毅侯府,而是去了宫里。
宫里比武毅侯府大很多, 景致也好很多。
可宫里没有傅行勋, 所以阮幼梨始终怏怏不乐,开怀不起来。
李成衍白日里忙于政事,无暇伴她,所以常来她宫中的,就是四皇子李成胤。
四皇子正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可却比同龄的孩子沉稳了许多,不贪玩, 整日就捧着一本书看。
只是他什么都好,就性子太软、为人太善良。
阮幼梨还亲眼见他为一只被打落的鸟落泪。
当时,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 禁不住心生感慨。
优柔寡断,可不是储君人选。
如今李成衍虽登基, 可他到底不是李家血脉,不能由他在那个皇位继续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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