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直吓出了一身冷汗,膝行到了皇贵妃脚边,扯着他的裙摆哭求道:“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饶命!奴婢,奴婢还不想死,奴婢还想继续服侍娘娘,求娘娘留奴婢一命,求娘娘了!”
皇贵妃掩下眼底的厌恶,向来在她身边做事的人,要么成功,要么就是死!她从不会养不中用的人!
皇贵妃伸手虚扶了她一下道:“本宫又怎么舍得要了你的性命?只是情势所迫,容不得本宫有半分的心慈手软,你且乖乖去吧,你宫外的父母兄弟,本宫会给他们送一些银钱过去,保他们一生衣食无忧。”
那宫女一听,知道今天是必死无疑,只是她父母都在皇贵妃手上,皇贵妃叫她死,她又哪里有活路。只得脸色煞白的又对着皇贵妃磕了个头道:“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还请……还请皇贵妃娘娘定要照顾好奴婢的家人,奴婢……死也安心了。”
皇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头道:“去吧。”
……
凤仪宫内,陆紫清看着景越的一身装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叫恭亲王穿这身公公的衣服,还真是委屈了恭亲王了。”
景越为了掩人耳目,毫无声息的混进凤仪宫来,特意命人找了一身太监的衣服,穿在身上本也觉得难受的历害,此时见到陆紫清因为自己而眉眼带笑的模样,反倒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皇后娘娘怎知,臣在这凤仪宫里。”
陆紫清赤着一双玉足从榻上走了下来,直走到陆紫清身前,伸手抚上景越的面颊,抬头看着他道:“气味,恭亲王身上,是一股淡淡的茶香,皇上的身上,却是龙涎香的味道,只要静下心来,就不难分辨。”
陆紫清身上只穿了一件寝衣,玲珑的身段儿若隐若现,景越只稍稍低下头去,就能窥见陆紫清那红色的肚兜……
景越面上虽没什么变化,却是耳根一红,忙转过身去,故作冷静道:“夜深天凉,还请皇后娘娘多添一件衣服,别冻坏了身子。”
陆紫清神色一讶,倒是没想到景越竟会如此不识趣,分明对自己有意,人就在他身前,反倒是守着君子的做派,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肯。
“是本宫举止轻浮了,两年不见,恭亲王对本宫的心思,怕也已经变了吧……”
陆紫清的声音里含着满满的落寞,叫景越的心也跟着一痛,声音不自觉的轻柔了几分道:“皇后娘娘误会了,臣的心意……自始至终从没变过,皇后娘娘但凡有什么吩咐,臣定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臣……却不能轻薄了皇后娘娘。”
景越虽如此说,但刚刚陆紫清的样子却深深印刻在了他的脑中,面对心怡的女子,又有哪个男人真能做得了柳下惠?但景越一直都将陆紫清视若珍宝,自然是不肯轻待了她,否则,又与景澜有什么区别?
陆紫清一怔,倒是没想到景越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里也跟着温暖了许多。转身在衣架上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又与景越隔开了些距离道:“恭亲王转过身来吧,恭亲王可知,本宫这次叫你过来,所谓何事?”
景越见陆紫清披上了衣裳,心里竟没来由的有些失落,强压下那股躁动,沉声道:“臣不知。”
陆紫清看着景越叹了口气道:“我若是说,我只是想要见你一面,恭亲王可信么?”
景越目光一动,看着陆紫清认真道:“皇后娘娘说的话,臣都愿意相信。”
陆紫清却苦笑道:“连我自己都不信的事情,恭亲王又何必逼着自己相信呢?”
“……”
景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从陆紫清的神色里,他便能察觉到陆紫清的痛苦,只是这么多年里,他早已经习惯了默默的守护。与陆紫清相对时,所有的淡定从容也都化作了乌有,心神都被陆紫清所牵绊着,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只想问恭亲王一个问题,还望恭亲王能够如实回答我。”
“……皇后娘娘请讲。”
“恭亲王这两年,处处与皇上作对,卷进前朝的争斗中去……是为了谁?”
景越一听,嘴角含笑,看着陆紫清的目光极尽温柔道:“这个问题,皇后娘娘心里该是清楚的,臣为的,一直都是宫里的那个人。之前是臣太过懦弱,不敢将心里的情感宣之于众,如今,臣想要弥补这份过错,光明正大的,与她在一起。”
光明正大?陆紫清心下一紧,景越所说的那个宫里的人,无疑就是自己,只是想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那就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谋朝篡位!成王败寇,只有胜者,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恭亲王可知……这条路有多惊险?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景越浅笑道:“心之所向,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陆紫清不免生出了几分愧疚,算计景澜,是她对景澜的报复,可如今她却要利用景越对她的感情来算计他,那就是纯纯粹粹的利用。景越本是再完美不过的男子,却被她强行卷进这场风波里,想来,景越这辈子做下的最大的错事,就是爱上了自己吧。
“恭亲王的心意,我都明白了……若我当初能早些遇到恭亲王,该有多好。”陆紫清感叹了一句,又道:“说来,我在凤仪宫里过了近两年清静的日子,之所以会出来,跟恭亲王的目的,倒是有些不谋而合。”
景越听了陆紫清的话,不见喜色,反倒神色更沉静了许多,认真道:“皇后娘娘想做的,臣愿意替皇后娘娘去做,娘娘自己,不该去碰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陆紫清在宫里所受的委屈,他都清楚,只是陆紫清要报复的人是景澜,是那个当年在夺嫡之争中踩着兄弟的尸骨登上皇位的景澜!他对景澜再了解不过,陆紫清怕是斗不过他!走上这条路,陆紫清随时都可能会丢了性命。
陆紫清却不见半分动摇道:“这件事情,我心意已决,恭亲王若是愿意帮我,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恭亲王若是不愿意帮我,那也只能各走各的。”
景澜皱了皱眉,对陆紫清倔强的脾性有些无奈,只好道:“臣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娘娘有什么危险,只是娘娘日后行事,还请与臣事先知会一声,臣替皇后娘娘安排。”
陆紫清明了了景越的心意,心里也跟着踏实了很多,轻声道:“今日我见皇上一直都在为军中的粮草发愁,恭亲王对这件事情可有了解?”
景越点头道:“皇上今年多招了许多兵役,粮草供应不上来,也是必然的。”
景越对这件事情在清楚不过,景澜之所以广征兵役,不过是为了牵制他,防备他犯上作乱。
陆紫清目光渐深道:“我想请恭亲王帮我做件事情,找一些世家贵族下手,给皇上暗中送些罪证过去,借皇上的手除了他们,也好叫皇上解了军中的燃眉之急。”
景越稍稍一怔,后只想了片刻,就明白了陆紫清的打算,陆紫清看着是在帮景澜,实则是为了挑起景澜与世家之间的矛盾。这些人虽对朝政没什么贡献,但却是朝堂稳固的根本,世家若是先乱了,对景越来说,无疑是最有利的。
“这些事情,原不用劳烦皇后娘娘亲自动手,臣会想办法解决的。”
陆紫清只是会心一笑道:“这与恭亲王无关,有些事情,只有我亲自动手,才能消了我积压在心里的怨恨,恭亲王该是明白的。”
景越是明白,也正是因为明白,才没办法回绝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搅进这滩浑水里。他其实更希望陆紫清能安心的待在凤仪宫里,就如同前两年一样,只有这样,他才能没有什么顾忌。
陆紫清见景越半饷没有说话,也察觉到他的不对来,心思一动,柔声道:“恭亲王可是心里不舒服?你要知道,我今日的所有举动,也都是被逼无奈……跟在皇上身边,我无时无刻不是恨着的,你若是愿意帮我,那我……日后无论是为奴为婢,都愿意跟着恭亲王。”
景越没想到陆紫清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来,也是到了这时候,他才发现,陆紫清确实变了,以前,她何曾如此自轻自贱过?又何曾对人百般算计?
“皇后娘娘可知,娘娘这句话,于臣来说,最是诛心。皇后娘娘不用许诺臣什么,臣都是自愿的。”
陆紫清只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景越的目光似乎看透了她全部的心思,叫她没有半点儿藏身之地,所有阴私全都暴露了出来。
“恭亲王现在该是对我很失望吧。”陆紫清神色有些凄凉道:“在后宫里过了这么久,又有谁是能一尘不染的呢?本宫慢慢也学会了算计和利用,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可在恭亲王看来,本宫应该与后宫里其他的女人无异了吧。”
“……”
景越如何会嫌弃陆紫清,在他看来,陆紫清所受的所有苦难,都有他的一份责任。陆紫清是变了,可他又何尝没变?不论陆紫清变得是好是坏,景越护着她,也只因为她是陆紫清罢了,就算被利用,也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