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皱眉,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刚在前朝与景越针锋相对,景澜心里就越有些不安,景越一直对陆紫清念念不忘,陆紫清现下又对自己不冷不热,景澜对陆紫清自然是没什么把握。如今只是一天没有消息,就叫他有些心里不畅快,甚至觉得,昨晚不过是一场春秋大梦罢了。
“皇上可要再把影子派去,时时跟着皇后娘娘,也能保护好皇后娘娘的安全。”
景澜有些动心,却还是忍了下来。派影子过去,名为保护,实则为监视,景澜不想再因此与陆紫清生出什么嫌隙,只道:“算了,不必,皇后不喜有人监视,莫要犯了皇后的忌讳。”
这样子低三下四的皇帝,吉安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要放在以前,监不监视,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何必顾忌旁人的感受?
“前一阵子各地供上来的锦缎,挑最好的给皇后送去,凤仪宫里的一应用具,都挑最好的送去。”
吉安忙躬身道:“不用皇上吩咐,下面的奴才也是不敢亏待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的东西,一直都是捡最好的送去。只是有一件事,奴才不知该不该说……”
景澜挑眉道:“何事?但说无妨。”
吉安为难道:“皇上之前下旨将凤印交给皇贵妃娘娘掌管,各宫例行请安也都是去毓华宫,可如今……皇后娘娘出了凤仪宫,再如此下去,怕是不妥吧,时日长了,恐会叫皇后娘娘失了在宫中的威信,也免不得叫皇后娘娘伤心……”
景澜怔了怔,这件事情,他还真给忘在脑后了。
“今日你倒是机灵。”景澜沉吟道:“皇后既然身体无碍了,后宫的事情,自然要交给皇后掌管,你去毓华宫一趟,把凤印拿回来。朕过一会儿,亲自给皇后送过去。”
景澜哪里是为了去送凤印?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多与陆紫清亲近亲近罢了。他比景越唯一多出来的优势,无疑是有更多的时间能陪着陆紫清。
吉安也不道破景澜的小心思,前往毓华宫取凤印去了。
……
毓华宫内,此时却是一片阴云密布,从昨日景澜走后,皇贵妃便再没有什么好脸色,也不管景荣在偏殿委屈的哭声,只冷着脸靠在贵妃椅上,一躺便是一宿。
“娘娘,吉安公公在外面求见。”
皇贵妃睁了眼,尽量掩去眼底的阴郁之色,不耐烦道:“乳娘是是怎么回事!连个傻子都哄不好!去给荣郡王喂些安神的药,叫他别再哭了,哭的本宫跟着心烦!”
宫人忙垂首应是,将皇贵妃的话交代给了乳娘,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景荣果真不再哭了。皇贵妃这才缓和了脸色道:“请吉安公公进殿来。”
吉安进来后,先是行礼问安,瞧见了皇贵妃眼底的青黑之色,知道她是因着荣郡王的事情没有休息好,便低声劝道:“荣郡王的事情,皇贵妃娘娘也是费尽了心神,既是没什么办法,也请皇贵妃娘娘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叫皇上看了娘娘现下的样子,怕是要心疼了。”
皇贵妃苦笑道:“心疼?皇上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皇后娘娘身上,哪里会有功夫理会本宫?怕是因着荣儿的事情,都不想再踏入毓华宫了吧……”
昨夜景澜留宿凤仪宫的事情,别人也许不清楚,但皇贵妃却是清楚的很,她身边的心腹眼看着景澜进了龙宸宫,且一夜未出,里面发生了什么,皇贵妃闭着眼睛都能想到。
吉安只笑道:“皇贵妃娘娘这是多虑了,跟在皇上身边时日最久的娘娘就是皇贵妃娘娘了,无论皇上宠幸谁,都一直念着皇贵妃娘娘的好,论荣宠,谁又能比得过娘娘您呢?”
薛贵妃被吉安这么一哄,倒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再一直皱着眉了,声音平和的问道:“吉安公公这时候来本宫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吉安躬身道:“不瞒皇贵妃娘娘,皇上派奴才过来……是要取回凤印。皇后娘娘如今已然病愈,出了凤仪宫……”
皇贵妃没等他说完,就摆手道:“吉安公公不必说了,本宫心里明白,皇后娘娘既然凤体康健,那凤印自然要交由皇后娘娘来掌管,本宫这就叫人拿来,公公且等一等。”
吉安心下松了口气,幸好这皇贵妃是宫里顶好说话的人,这事情要是换成了当初的丽妃,怕是非要闹到皇上那里去不可。
吉安取走了凤印后,皇贵妃便沉下了脸来,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青儿见了,忙递了杯温茶过去,轻声道:“娘娘您消消气,荣郡王会好的,再不济,娘娘想些办法,再抱养一个皇子就是。”
薛贵妃一把推开了青儿的手,茶水全都洒在了青儿的衣裙上,茶盏更是碎了一地,青儿忙跪地请罪道:“娘娘饶命,奴婢无意冒犯娘娘。”
皇贵妃此时也没有那些闲工夫跟她计较,只冷笑道:“再抱养一个?说的简单,皇上总要有其他的皇子才是,皇后两年不出来,皇上就足足两年没有进后宫。如今皇后出来了,皇上又哪里有心思去宠幸别的女人?那颗心,估计早就被皇后抓牢了!”
第四章:指婚
“娘娘息怒,皇后娘娘与皇上分分合合也有好几回了,奴婢看着,两人保不齐哪天就又闹起来了,娘娘能胜一次,定然也能胜第二次。”
薛贵妃强压下心里的怒气,又恢复了往常温婉端庄的模样,冷笑道:“终究是本宫太过心慈手软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竟还能从凤仪宫走出来,这个皇后,当真是不可小觑。”
皇贵妃对陆紫清的怨恨陆紫清并不清楚,此时,陆紫清正面对着不请自来的景澜。
景澜来找陆紫清,名义上是给她送凤印,不过是想来看看她罢了,只是陆紫清明显不太领情,叫司梅将凤印接过来后,也就没再多言。
景澜只觉的有些尴尬,故作镇定的走上前,搂住陆紫清的纤腰道:“既然皇后的身子已经好了,这后宫的事情,还是都要皇后来掌管才是,皇后若是累了,也记得与朕说一声,朕叫人帮衬着你些。”
陆紫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景澜有些没反应过来。
陆紫清抬头看着景澜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道:“皇上这是怎么了?之前没人的时候,皇上不是一直都唤臣妾清儿么?”
景澜搂着陆紫清的手紧了紧,有些不知所措,他自然想与陆紫清亲近,但想着之前的事情,总是不敢太过靠近,生怕陆紫清会厌烦了他,可如今,陆紫清就像早已经忘了之前的恩恩怨怨一般。
“你……不恨朕?”
景澜话一出口,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只见陆紫清唇角微动,清清淡淡的吐出了个平和的字眼,声音不大,却击碎了景澜的所有侥幸。
“恨!”
只单单这一个字,就包含了陆紫清对景澜无尽的怨与恨。
景澜沉默了下来,刚想松开手,就听陆紫清声音里带着些许苍凉道:“臣妾不仅仅恨皇上,还恨着臣妾自己。”
陆紫清正视着景澜道:“皇上与臣妾,都欠了婳儿的……但恨又能如何?能换回来婳儿的命么?”
景澜清楚的看见了陆紫清眼里的泪光,仿佛从这双眼中看见了昔日里,景婳笑的眉眼弯弯的模样。
“是朕的错……她也是朕的女儿,朕又何尝不心痛?”
景澜将陆紫清抱在了怀里,大手抚着她柔顺的秀发,心里满满都是愧疚。陆紫清也闭着眼流下泪来,凄声道:“婳儿的事情,臣妾不想再提,只当没有过这个孩子吧……以前的事情,臣妾也不想再追究了,臣妾想要的,只是后半生的一个安稳,皇上……可愿意给臣妾?”
陆紫清的请求,景澜如何会不答应?他能感觉到陆紫清变了,变得比以前柔顺了许多,再没有因着林氏和景婳而对自己怒目相视,似乎真的把一切都放下了。
“清儿放心,朕日后……定不负你!”
陆紫清眉头微微舒展,泪水早已经停了下来,只安心的躺在景澜的怀里。
景澜这一陪,就直陪着陆紫清在凤仪宫里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一早才离开。陆紫清在宫人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凤袍,坐在正殿主位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等着各宫妃嫔前来请安。
“娘娘,皇后娘娘?”
陆紫清听见了陈姑姑的呼声,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声音透着几分慵懒道:“怎么了?”
陈姑姑躬身回道:“皇后娘娘,各宫的娘娘们,除了丽妃娘娘,都已经到齐了。”
陆紫清稍稍坐正了身子,笑道:“本宫虽闭门养病了足足两年,这宫里头,还真是没有什么变化呢。单看众位妹妹的性情,就还与从前一般无二,丽妃一直都是最懒散的,动辄称病不来,薛贵妃则是最恭谨的,每每都是早早的过来侯着……”
“皇后娘娘记错了。”陈姑姑在一旁提醒道:“薛贵妃现下已然是皇贵妃了。”
陆紫清恍然,朝着皇贵妃愧疚的笑了笑道:“本宫一时给记岔了,从前叫着薛贵妃叫习惯了,现在反倒觉得有些拗口,薛妹妹可别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