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珝听过这些事后,用过晚膳便又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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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朝廷对白慎行的处置也下来了,降职外调,任云州知府。
虽然听着倒也不甚严重,可云州同燕州一样,都是贫瘠穷苦之地,从天子脚下的京官到偏远之地的知府,落差可谓巨大。
重新进行盛京院试的时间也定了下来,就在三日之后,主考官也换了人,正是上次主持了盛京府试的主考官韩稹。
他虽品级不比之前的白慎行,但却是一向以刚正严肃出名,朝廷里选他做这次院试的主考官,目的可见一斑。
白慎行出自广陵书院,他此次受牵连被贬,无疑是对广陵书院的一次打击,再加上九江书院在后面搞事,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广陵书院的声誉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就连谢珝这样同样出自广陵书院的人,在参加重考的盛京院试之时,也不免有人丝毫不顾及他阁老之孙,侍郎之子的身份,对他阴阳怪气,极尽嘲讽之事。
甚至言及他不过是仗着家世而已,并无真才实学,前面县试和府试的两个案首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呢……
谢氏子弟何时受过这等折辱,谢珝闻言还未怎样,在一边的谢琅先气急了,愤然开口吼道:
“你们别胡说八道!”
说罢还不顾形象就撸起袖子,要冲上去收拾那几个人,还好被谢珝及时拦了下来。
见他如此着急,脸都气红了,谢珝不由得失笑,拍了拍他的肩,温声道:“何必同他们计较,大哥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也不是凭他们一张嘴来定的,琅哥儿莫动气。”
谢琅闻言,虽然心里还是生气,但还是听话地不再冲动上前了。
那几个出口嘲讽的考生们,见谢珝如此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更是气歪了嘴,顿时有些口不择言起来,言论之中愈发刻薄,甚至波及到了林行道等广陵书院的先生们。
一个颧骨颇高,长着双吊梢眼的高个儿考生此时便唾沫横飞地道:“谢大公子可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人呢,不过照我看,广陵书院能出一个因着科场舞弊案被贬谪的主考官,难说里头的山长先生们是不是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呢……”
原本若只是言及自己,谢珝还不至于同这些人置气,毕竟他也是两世为人的人了,更习惯了用事实说话,不愿做这些无谓的言语争斗。
可这些人却这般肆意妄论他的师门长辈们,却让他不能忍了,缓缓地朝这几人的方向转过身,面上无甚表情,幽深的长眸中却透出几分冷意。
谢珝平静的视线扫过这几人,无视他们面上的嘲讽,只不咸不淡地开口道:“谢某的师门长辈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来评定。”
这句话顿时打断了这些人的侃侃而谈,那个吊梢眼愣了一瞬,又愤愤起来,正准备继续说话,却又被谢珝给堵了回去。
只见谢珝说完那句,继而又道:“至于谢某是否有真才实学,诸位不如等到放榜之后再开口的好。”
“两日之后放榜,谢某在此恭候诸位大驾。”
说罢,便收回视线,不再理会他们和周围看热闹的人,带着被方才一幕弄得一脸崇拜的谢琅离开了贡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了跟大家说,过两天我得去上一个学,习,班(封闭的那种),为期一月,没办法码字,为了不断更,所以只能这会儿单更,以便存稿(毕竟我一直是个裸更的宝宝),实在不好意思!学习使我质壁分离_(:з」∠)_
☆、时荏苒
1五十三、时荏苒
两日后,谢珝一大早就被谢琅折腾起来, 非要拉着他去贡院外看榜。
这件事是谢珝自己定下的, 他倒不至于爽约, 只不过看着谢琅一脸兴奋的样子, 他开始怀疑,这小子到底是想去看成绩?还是想去看热闹呢。
结果谢珝到了贡院外头一瞧,顾延龄和沈行舟这俩也在。
还美其名曰为好兄弟掠阵。
要是你们的眼神能再真诚一点儿我就信了。
谢珝端起茶喝了一口,心中冷漠地想。
这座茶楼离就在贡院外头,占着地利,今天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楼上楼下都坐的满满当当, 里里外外人声鼎沸, 议论的不外乎是关于这次院试的成绩,
还有谢珝。
之前考了两次案首的时候他一直低调,却没成想最近总是被人提起来却是因为旁人。
这么一想,谢珝面上就更冷漠了。
他们一行四人这次并未坐在楼上的雅间里,反而直接坐在了一楼的大堂中。
按照顾延龄的话来说:“总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 躲在二楼吧。”
沈行舟也道:“阿珝定然是要中头名的, 那又何必给他们留下这个由头找茬儿。”
谢琅自从到地方之后,心情不知为何就一直很激动,什么都顾不上说,闻言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谢珝见状不由得扶额,心道这好好的孩子,怎么说傻就傻。
他们来得早, 前两日出声嘲讽谢珝的那几个却来得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家里教训过了,虽然见到谢珝几人还是面上忿忿,却没有过来主动挑衅了。
这可让早就准备了一肚子战斗力的顾延龄失落的不行,一个劲儿地叹气。
谢珝见状却是心中哂然,狭长的眼睛微垂,再懒得往那边投去半分目光。
他们几个若是能一直如当天那般强势下去,他还高看他们一眼,这才过去两天,立场态度就能如此变化,实在无趣。
外头的榜放的比他们想象中都早,随着一道从外传进茶楼内的喊声,里头等着的考生们便如一窝蜂似的冲出了茶楼,往榜下挤着看去。
那几个嘲讽过谢珝的跑得尤其快。
似乎只有谢珝没有考中头名,他们那日的出言不逊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们就有了同家中对着干的底气。
谢珝他们反倒一点儿都不急,待到大堂之中的人清空了一半,才慢悠悠地往外走。
或许是上天注定要同那几个人作对,当以谢珝为首的几人刚走出大门的时候,从嘈杂的榜下就传来一道声音来,“我看到头名了!头名是谢大公子!”
这人许是自己也中了,便还有兴致去看那几个名列前茅的名字。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清楚楚,足以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听明白。
即是已经中了头名,那之前的怀疑跟恶意的揣测便如纸老虎一般弱不禁风,一戳就破,再没有意外,他们眼前这一位,就是此番盛京的“小三元”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听说,这位谢阁老家的大公子,今年只有十四岁吧?
一片可疑的安静终于被打破,无人再去关注那几个已经被打击得面色惨白的挑衅者,已知自己此番取中了的,皆上前来同谢珝道贺,端的一副热闹场面。
谢珝见状,面上便也挂了温煦的笑,同他们寒暄起来。
这世上终究是残酷的,唯有胜者可留名。
谢珝与谢琅回到谢府,家人自是又一番庆祝不提。
晚膳过后,谢阁老将儿子和长孙都叫到书房,让管家下去,摆开了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
谢珝端端正正地坐在下首,见状便目光闪了闪,在心中思索起来,不知祖父今晚要说些什么。
谁知谢阁老一开口就给他炸了个大雷:
“珝哥儿,林行道前些日子来信了,言及近来广陵书院许是会有些动荡,让你在院试结束之后先不必着急回去,留在盛京中,直到考完乡试再说。”
谢珝闻言便皱了眉,没有着急开口,过了半晌才慢慢对谢阁老说道:“祖父,书院之中出了何事?诸位先生和师兄弟们可还好?”
谢阁老“唔”了一声,才接着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最近皇上听了某些人的意见,想要征召大儒们入朝为官,你们书院那些个先生们不都是大儒吗?”
他说到这儿,谢珝也就懂了,心中恍然,林先生他们虽然学识渊博,但确实是对做官没什么兴趣,皇上想要征召他们入朝,那便是打错了主意了。
只是皇帝毕竟是皇帝,他已经有了这种念头,林先生他们又当如何?
还没等他想清楚,在前面坐着的谢臻便闲闲道:“你可别替你师父担心了,他们又不傻,早就打算好了,要携家出游了,美其名曰游学,还是同那些先生们轮换着来。”
谢珝听到他爹这话,稍微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原来林先生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同皇帝正面刚,说“对不起你是个好人,但是我要拒绝你。”这肯定是不合适的,只好迂回一些,你派人来征召我,我不在不就行了吗?
再加上无论是他自己的祖父,亦或是崔知著的祖父,怕是都不会希望朝堂之中涌进一股新的势力。
想到这儿,谢珝不由得抬眸望向谢阁老,语中有些迟疑:“林先生他们不慕名利,不愿入朝,可九江那边……”
他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九江书院这些年越来越跳,这么好的机会可是不会错过的。
说不定撺掇皇帝的人也是他们勾搭的。
谢阁老与谢臻听到他这话,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