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转头向静妃道:“听说静妃前些日子也病了?如今气色倒好,容颜也不减当年,真是让人羡慕呀。”
静妃笑道:“托皇后娘娘的福,早已痊愈了。皇后娘娘才是国色天香,母仪天下,如今也是毫无病容。臣妾等拜服。”
皇后道:“听闻自从全贵妃有孕,一直是静妃以协理六宫之权在周全后宫琐碎小事,真是辛苦了。本宫既然已经病愈,那凡事便还是来回本宫吧。静妃从旁协助一二,如何?”
静妃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为皇上、皇后娘娘分忧是臣妾的份内之事。臣妾所生的六公主尚且年幼,事事需要母亲,臣妾协理六宫之时常常感到力不从心。既然皇后娘娘凤体已然无恙,后宫之事自然还是要劳动皇后娘娘亲自费心了。”
皇后笑道:“六公主玉雪可爱,像极了静妃。有儿女绕膝真是好福气啊,应当惜福才是。既然六公主还仰赖额娘照顾,那静妃你就多多用心照顾六公主吧。”
静妃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本宫定当尽心竭力保育皇嗣。”
皇后再次笑道:“好,那便最好了。“
说罢转头对众嫔妃道:“众位姐妹既然享得天家富贵,就多多用心在皇上身上。且看全贵妃和祥贵妃就知道了,在这宫中,无论地位,还是恩宠,都是仰赖子嗣。正所谓多子多福,希望众姐妹不负圣心,多多替皇上开枝散叶。”
众人皆道:“谨遵皇后娘娘谕旨。”
皇后微笑颔首,说道:“日后众位妹妹还是多来储秀宫陪本宫说话,如今正是好时节,大家一同赏花簪花也罢,品茗啖饼也好,总之切莫辜负了。”
彤妃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御花园的花儿开得正好。”
皇后道:“彤妃,本宫还未谢过你前些日子来储秀宫探望的情谊。”
彤妃吓得一激灵,悔不该搭话,于是稍稍定了定神,说道:“皇后娘娘言重了,本宫受皇上所托,照顾娘娘,这都是应当的。皇后娘娘虽然病着,但是皇上常常提到娘娘,可见在皇上心中,娘娘仍是最重要的人。”
皇后正色道:“那是自然,本宫与皇上戮力同心,天地可鉴。”
恬妃道:“正是呢,皇上和皇后娘娘早在潜邸之时就异常恩爱。”
皇后瞥了恬妃一眼,并未搭话,仍旧对彤妃说:“可怎么听说,后来你也病倒了?未能再多多来储秀宫走动呢?”
彤妃心惊不已,小心翼翼地说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启禀皇后娘娘,臣妾从前被贬携芳殿时遭了点罪,吃了些苦,身子落下了病根儿,因此时常卧病在床调养身体。”
皇后微笑着道:“那可马虎不得,多多请太医诊治才好,年纪轻轻的,趁早调养,千万不要有什么难解的痼疾,日后受苦。”
彤妃道:“多谢皇后娘娘记挂。”
静妃一直暗暗盯着皇后仔细观察,她的妆容虽说敷了厚重的胭脂,使面庞看起来红润细腻,但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已不难看到她渐渐显现的苍白脸色,想必内里已经虚弱不堪。
果然皇后说了这一会儿的话,已有些气息不稳,频频深深吸气。
静妃道:“皇后娘娘凤体初愈,还是要多多休息啊。”
皇后勉力挤出笑容道:“本宫身体已然无恙,无需多加休息。如今天朗气清,温和宜人,本宫要多与众位妹妹谈笑。”
静妃微笑着,未再多言。
郭贵人道:“臣妾许久未曾得见皇后娘娘凤颜,也正想多说上一会儿呢。”
宝常在附和道:“正是,臣妾也是如此。”
皇后道:“郭贵人一向可还好么?”
郭贵人叹息道:“臣妾久久无宠,也不指望了。好在姐妹们相处融洽,平日里也算开怀。皇上来宫里看望彤妃娘娘之时,也可得慕圣颜,臣妾已是心满意足。”
蔓嫔道:“听说皇上经常在翊坤宫用晚膳,与彤妃娘娘、郭贵人、宝常在同桌而食,其乐融融呢。”
恬妃道:“想必翊坤宫的小厨房一定是出类拔萃了。”
宝常在道:“那也比不上恬妃娘娘亲自下厨为皇上素手做羹汤的情义啊,皇上如今是迷上了恬妃娘娘的好手艺。”
恬妃道:“不敢当,身为皇上的妃子,为皇上尽尽心也是应当的。”
皇后赞许道:“宝常在说得没错,难得的是你的心志和情义。厨艺易学难精,最是考验技法娴熟与否。宫中名厨遍地,皇上的口味也早就养刁了。宫中姐妹长年累月地养尊处优,能如你一般默默耕耘的不多啊。想必皇上也感念于心,所以才封你为妃。”
恬妃跟了皇上十几年,资历如此之深,却一直不受重视,她唯有加倍努力,从偏门入手,勤学苦练,为今后博一个好的出路,此中艰辛只有自知。因此听了皇后一番话,想到自己的处境和辛劳不禁心有戚戚,感慨万千。
第一百一十五回 深嵌汉白玉 初闻黑蜜蜂
恬妃道:“多谢皇后娘娘褒扬,臣妾无宠无子,多的是时间,学些事情做也是为了打发日子。要不然漫漫长夜,耿耿星河,臣妾不知该如何自处。”
皇后道:“你有心了,如今重获圣心也是你的福报。”
皇后转头对那几位常在、答应道:“你们合该好好学学恬妃,毕竟还年轻,宫中时日长久,莫要白白浪费了光阴。
忽然皇后瞥到了角落里的沈常在。
从前竟然未觉得,这沈常在竟也是个美人儿,许是近来得了些恩宠,越发出落得珠圆玉润,而且红光满面,甚是惊艳。
皇后道:“蔓嫔,本宫早知你容貌出挑,身段玲珑,今日方才发觉果然是近朱者赤,你宫里的人也如此不同反响。沈常在,终于封了常在了。”
沈常在乃是御前宫女出身,偶然被皇上宠幸了一回封为了官女子,从此便不再受宠,还是借着道光八年选秀大封六宫的契机才得以晋封答应。
英嫔在世时便已觉得她容色秀美,有意起用她。
沈答应怯怯地道:“承蒙皇后娘娘福泽庇佑,承蒙主位娘娘抬爱,臣妾方有今日,心中感恩戴德。”
皇后在心中暗暗计算了片刻,说道:“本宫确是有些累了,各位妹妹也早些回宫休息吧,来日方长。”
众人答应着谢了恩,各自散了。
甬道上,蔓嫔和沈答应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小主留步!”
回过头,是一位眼生的宫女。
来人说道:“二位小主请留步。奴婢乃是储秀宫新的掌事宫女谨言,皇后娘娘遣奴婢来请沈小主。”
蔓嫔与沈常在面面相觑,不知是何事。
谨言笑道:“皇后娘娘想向沈小主讨些绣花样子,听闻沈小主在御前侍奉之时,刺绣的功夫常常得到皇上的夸赞呢。”..
蔓嫔对沈常在道:“既然如此,你便去罢。”
说罢又对谨言道:“姑姑好面生,从前似乎没在储秀宫中见过。”
谨言笑道:“蔓嫔娘娘好眼力,奴婢乃是皇后娘娘母家新送进宫里来的,为的是替老爷夫人照顾皇后娘娘。”
蔓嫔道:“皇后娘娘凤体违和,难怪母家会担心了。那既然皇后娘娘没有别的旨意,本宫就先行回延禧宫了。”
谨言行了个礼,说道:“奴婢恭送蔓嫔娘娘。”
沈常在也说:“娘娘慢走。”
蔓嫔领着侍从沿着甬道回延禧宫去了。
蔓嫔毕竟不是荣儿和英儿,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未能及时告知静妃。
谨言引着沈常在一路往储秀宫皇后的寝殿中来。
寝殿中,皇后斜倚着软靠,正拿着一个藏银烟袋吞云吐雾。
皇后见沈常在来了,说道:“来,这是兰州进贡的上好的烟丝,你也尝尝?”
沈常在依礼数给皇后行了个大礼,说道:“臣妾叩见皇后娘娘。臣妾不善此道,不如由臣妾服侍皇后娘娘吧。”
说罢拿起装着烟丝的雕银盒子,为皇后添了一些烟丝。
皇后道:“你倒是乖巧伶俐,皇上真该多多宠幸你。你有所不知,本宫水烟里的可不是普通的泉水井水,乃是黑蜂蜜水。这黑蜂喜欢在悬崖绝壁上安家落户,寻常之人别说见了,听都难以听过。”
沈常在道:“谢皇后娘娘指点,臣妾孤陋寡闻,的确未曾听说过。”
皇后道:“无妨,只要你从今往后心里向着本宫,本宫有什么好东西都可以赏给你。宫中的荣华富贵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你如此美貌,难道甘心屈居人下么?”
沈常在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但凡娘娘有旨意,臣妾莫敢不从。”
皇后笑道:“本宫的旨意,没人敢不从。本宫是说你是否肯真心为本宫办事?来人。”
谨言走近了。
皇后道:“将那个汉白玉烟袋拿来。”
不多时,谨言拿来一支精致的汉白玉阳雕烟袋。
皇后伸手拿过烟袋,对沈常在道:“不知沈常在可有兴趣随本宫一道品味这上好的贡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