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见全贵妃娘娘,全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全贵妃道:“快起来吧。”
雨落起了身说道:“娘娘真是稀客啊,快里面请。”
全贵妃道:“你们娘娘的身子近日可还舒泰吗?”
雨落道:“好些了,只是近日天气寒冷,所以总在屋子里拘着,不敢出门。”
全贵妃边走边说道:“若有什么不适自然是要好好养着,千万不能逞强。”
说着便进了暖阁。
青郁由风眠扶着,刚从寝殿里走出来,也进了暖阁。
二人见面互行了礼,便一同落了座。
青郁向风眠、雨落说道:“下去看着,不许别人来打搅本宫与全贵妃娘娘叙话。”
全贵妃也向宛如、宛兮道:“你们随二位姑娘下去歇着吧。”
四人应声下去了。
全贵妃道:“近日宫中诸事繁杂,总也脱不开身,因而不得空来看妹妹,妹妹不怪本宫吧?”
青郁气色不佳,仍是一副病容,但仍是勉力挤出一点笑容,说道:“贵妃姐姐哪里的话,原本就不用这样客气,有事便让宛如、宛兮来就行了。”
全贵妃道:“本宫总也不放心,哪里来的病,怎么缠绵了这么久?”
青郁道:“也许是前些日子太过伤神,养一养就好了。”
全贵妃道:“这事怪本宫了,凡事总赖你指点,自己的脑子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青郁道:“贵妃姐姐别这么说,我病中无宠,这永和宫上上下下都仰仗贵妃姐姐庇护呢。”
全贵妃道:“妹妹这么说就是谦虚了,虽然妹妹病着,可皇上总还惦记着,恩宠是不会少的,本宫也只是周全些琐事罢了。再者说,妹妹的心意本宫还不明白吗?你是有意成全本宫的恩宠,否则,若你的绿头牌重新挂起来,放眼后宫,便没人能争得过你了。”
青郁道:“恩宠上,我的确看得淡。如今已有了寿恩,更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和女儿了。更何况,虽然皇上眷顾,但是时日长久,怎么争得过那些新人呢?想想就作罢了。”
全贵妃道:“宫中像妹妹这样通透的人不多啊。恬嫔一把年纪了还在钻研厨艺,一心博宠呢。”
青郁道:“恬嫔毕竟与你我不同,没有孩子的女人总是想生养一回的。更何况,你我有协理六宫的大权在手,皇上来不来,日子都不会难过。恬嫔就不一样了,她不争便是任人宰割了。”
全贵妃道:“任人宰割倒不至于,自从皇后闭门不出,本宫接手了后宫诸事,这头一件便是打击宫中的不正之风。主子就是主子,就算不得宠也不允许奴才欺凌。宫中大大小小的妃嫔,月例银子都是给足了的,宫苑里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修补,底下的奴才磨磨蹭蹭,只管来回本宫,本宫一律重重地惩处。”
青郁笑道:“早听说了全贵妃娘娘兴利除弊之事,真让妹妹佩服不已,只是难免动了其他人眼前的利益,一切还要缓缓为之,切不可操之过急。”
全贵妃道:“妹妹提醒得是,本宫总是霸道惯了,常需要妹妹从旁协助。所以呀,妹妹这一病,本宫的心里就没了着落,总要过来看看才放心。”
青郁道:“不碍事,等开了春也许就没事了。这冬日总是惹人懒怠。还要多谢贵妃姐姐免去我去承乾宫请安的辛劳。”
全贵妃笑道:“你我姐妹还说这个?只要你没事就好,等到开春,便一齐出门赏花,可好?”
青郁若有所思,说道:“春天,我已等不及了。”
第一百零五回 城中寒冰满地 府内绿意盈门
晨起,和硕长公主府上。
温宪早早地便入宫当值去了。
静欢和姚方盈依礼数要向长公主奉茶请安。
礼毕,长公主手持一个青花五彩仕女盖碗,轻呷一口,暗暗品味。
静欢和姚方盈都侍立在旁。
少顷,长公主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温宪昨日宿在哪里了?”
说完轻轻挑高了一侧的眼眉,瞥了她们二人一眼。
静欢与姚方盈面面相觑。
长公主道:“又是在书房?”
静欢道:“回额娘,许是在书房。”
长公主抬头看向静欢,冷笑道:“许是?你这夫人是怎么当的?”
静欢惭愧,默不作声。
又看了看姚方盈道:“你刚入府,就这样拢不住温宪的心,日后本宫也不知该如何帮你了。”
姚方盈吓了一跳,跪下来说道:“求长公主殿下指点迷津。我自从嫁进来,日日期盼,可不知是哪里不得人喜欢,竟然连温大人的面都没有怎么见过。”
长公主叹了口气,说道:“也是个可怜孩子。虽是侧室,但好歹是正经名门闺秀的出身,便也喊本宫一声额娘吧。”
姚方盈道:“早听闻额娘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转世,这京城中谁家有了不得的事情只要来求额娘,便能有转机。求额娘救我!”
长公主道:“你倒乖觉。好吧,本宫自然会替你去跟温宪说。你先回去吧。”
姚方盈起身道了谢,便转身回房了。
长公主对静欢说:“你跟本宫进来。”
静欢跟着长公主进了房,木然立于一侧。
长公主道:“仍是入夜便走了?”
静欢道:“近日十之八九都是如此。”
长公主道:“不应该啊,本宫已让人悄悄探查过,永和宫正殿的寝殿暗窗上下都撒了薄薄的一层香灰,即便是温宪的身手,也不可能踏雪无痕啊?”
静欢道:“那也许是没有入内?”
长公主道:“不为私会,那入宫做什么?听闻静妃自那日后一直称病避宠,不为了温宪又能为了什么?”
静欢道:“媳妇儿也想不通。只是如此下去,必然惹人猜疑。那姚方盈的父亲身为左都御史大夫,上达天听,若是她向娘家有所抱怨,哪天皇上有心无意地问起一句半句,事情就糟了!”
长公主道:“那倒不会。只怕是温宪真的恼了你,宁愿出去飘荡都不愿回府。”
静欢跪下道:“媳妇儿真的知道错了,求额娘再帮我一回。早知今日,我绝对不会与静妃争一时的长短。从前只是偶尔,如今却是日日如此。每晚都不知他宿到了何处。”
静欢最后几句已是语带哭腔。
长公主道:“如此一说,你倒是提醒了本宫。温宪夜夜出府,可他总要有个落脚的地儿。本宫见他每日回府之时衣衫整洁,光亮如新。即便是宫中御前侍卫轮值的房里有下人伺候,也断不可能如此细心,一丝不苟。必是有什么人替他打点。”
静欢道:“额娘的意思是……女人?”
长公主叹了口气道:“并非全无可能。”
静欢道:“那额娘要怎么办?”
长公主道:“唯今之计,先不能打草惊蛇。本宫派人去京城里的秦楼楚馆打探一下,再做计较。”
静欢大惊,说道:“额娘的意思是温宪会去那种地方?”
长公主剜了她一眼,说道:“本宫也不想相信,但是目前看来怕是极有可能。温宪毕竟名满京城,就算是行藏隐秘,也不难查出来。”..
静欢默默地滴下一滴泪,说道:“那我以后将如何自处?”
长公主道:“本宫再三和你说过,为正妻者,要有容人的雅量。京城里的爷们儿哪个不是数不清的丫鬟小妾?他们的夫人都不活了?”
静欢道:“可是……”
长公主打断她,说道:“没有可是,目前最要紧的是让温宪回府,在眼皮子底下,总比在看不见的地方强吧?”
静欢道:“额娘说的是。”
长公主道:“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管了,看好景行就好。本宫一切都替你做主了,你回吧。”
静欢道:“有额娘做主,媳妇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静欢说罢便告退了。
是夜,京城前门大栅栏韩家潭胡同。
清朝中晚期在前门大栅栏附近渐渐兴起一些花街柳巷。它们分门别类,等级成色都千差万别。
层级最高的唤做“轻吟小班”。
此间的烟花女子擅长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其秋波明媚,颦笑情深之态,往往令名流士绅、权贵富商趋之若鹜。
这样的轻吟小班中常常豢养着一些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她们凭借清丽脱俗的外表和才艺,仅仅是陪客人吟诗作画,附庸风雅。
“淮南春”便是其中最有名的一个轻吟小班。
正如长公主所料,温宪这些夜里便是宿在淮南春的青蘅姑娘处。
入夜,温宪刚踏入青蘅的房门,便看到青蘅被几个家仆制住,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温宪怒道:“谁让你们来的?”
为首的家仆回道:“公子,长公主让奴才们来的。长公主吩咐了,请您跟青蘅姑娘一道回府。奴才们本不想伤了青蘅姑娘,奈何青蘅姑娘想喊人,奴才们怕事情闹开了不好看,只能如此,请公子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