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道:“好清雅的香气!二位贵人出门前可是曾薰过什么香么?”
常贵人答道:“昨日太后赏下了名贵的藏香,臣妾好奇,便拿出试了试,果然能够助人安眠。今早已早早地去寿康宫谢了恩。”
彤贵人也答道:“臣妾也试了,大内贡品果然卓然不同。”
皇后笑道:“藏香可是宝物,只是本宫曾经听说,藏香的制法是依据诸佛菩萨密续经典记载,要按身心调养之法,不仅要加入心之良药肉豆蔻,肺之良药竹黄,肝之良药藏红花,命脉良药丁香,肾脏良药草豆蔻,脾之良药砂仁,还有麝香、红白檀香、黑香、冰片、当归等数十种中药草。这麝香一味可是与女子生育上大大有碍的,本宫奉劝二位妹妹还是浅尝辄止罢!”
彤贵人与常贵人面面相觑,均是惊讶不已。
皇后道:“太后许是不明就里,误赐了此物给你们。”
知秋故意说道:“太后常年潜心礼佛,又怎会不知呢?”
皇后也佯装恼怒,斥道:“休要多言!私自揣测太后乃是大罪!”
彤贵人和常贵人吓得魂不附体,双双跪倒,口口声声道:“皇后娘娘救命!”
皇后连忙让知秋将她二人扶起,笑着说道:“后宫中都是姐妹,本宫身为皇后,又怎么会不照拂你们呢?”
知秋此刻正站在二位贵人身边,故作惊讶道:“贵人头上的珍珠隐隐透出红紫色的光芒,好生少见!”
皇后趁机道:“可是太后赏的珠钗?可否借本宫一观呢?”
彤贵人、常贵人连忙让随侍的宫女将珠钗取下,由知秋呈与了皇后。
皇后仔细端详了半天,说道:“此物大不寻常,将那珍珠碾碎,再呈给本宫看。”
知秋拿着两只珠钗下去了。
皇后依然是满面笑容,招呼着彤贵人、常贵人饮茶。..
可那彤贵人和常贵人早已吓破胆,哪里还坐得住。
少顷,知秋托了托盘回到了正殿,将托盘呈给皇后过目。
皇后见了,笑道:“又是个稀罕物件儿,拿给二位贵人看看吧。”
知秋将托盘端至彤贵人、常贵人面前。
只见那珍珠已然碎裂,里面一团紫红色,不知是什么东西。
皇后道:“二位贵人不妨闻一闻,可有什么不同吗?”
常贵人鼓起勇气,略嗅了一下,不禁叹道:“好香啊!”
皇后笑道:“正是了,这紫红之物乃是上好的麝香仁磨成的粉末。若是长久地戴在头上,只怕即使是专房之宠,也难以怀上龙嗣了。”
彤贵人、常贵人大吃一惊,又是跪下,不住地叩首,口口声声喊道:“皇后娘娘救命!”
皇后将笑容收起,叹了口气,正色道:“皇上虽然正当盛年,但是膝下唯有大阿哥一个儿子,每每思之总是寝食难安。本宫身为后宫之主,不得不为皇上周全琐事。本宫今日见二位妹妹都像是有福气生养的,必能够一索得男,实在不忍心让你们被这污邪之物断了大好的前途。”
彤贵人跪着,哭喊道:“求皇后娘娘救命,臣妾愿效犬马之劳!”
常贵人也附和道:“臣妾也甘为娘娘效命,只求娘娘保全臣妾性命。”
皇后道:“这也不难。所幸太后所赐的只是寻常的发钗,本宫统领后宫,必能寻得一模一样的出来,让你们戴回去。只是祥妃其人阴险狡诈,口蜜腹剑,你们平日里可要当心了。按祖制,侍寝之后便可得晋封,到时本宫必会向皇上请旨,让你们择宫另居。”
说话间,知秋已拿了一模一样的簪子出来,亲自服侍彤贵人和常贵人戴上。
彤贵人和常贵人跪下谢恩。
皇后又再笑了笑,说道:“平身吧,大家都是姐妹,以后便常来储秀宫陪本宫说说话儿吧。”
知秋代皇后扶起二人,复又落了座。
皇后向彤贵人道:“彤贵人生得好颜色,不知可有闺名小字?”
彤贵人答道:“臣妾闺名舒穆噜·鸾音。”
皇后微笑颔首,说道:“鸾凤和鸣,真是好意头。”
随后转向常贵人道:“常贵人系出名门,本宫早有耳闻。你父亲文武双全,从前乃是福州将军,后官至闽浙总督,如今年迈,皇上特赐他体仁阁大学士之职。常贵人名门闺秀,想必定也有表字吧?”
常贵人道:“谢皇后娘娘谬赞,臣妾表字云漪。”
皇后道:“果然清丽脱俗。”
说罢轻抿了一口茶,徐徐地道:“本宫年岁渐长,想要再为皇上延绵后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清江山万年,还要仰赖二位妹妹,如果诞下皇子,将来得以即位,便可成为母后皇太后,与本宫并尊。不知你们可有此心志?”
彤贵人、常贵人一齐跪倒,说道:“但凭皇后娘娘吩咐。”
皇后看了知秋一眼,主仆二人会心一笑。
第四十三回 初受皇恩日 三足鼎立时
很快,新贵入宫三日之期便过了。
后宫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猜测着,不知皇上会选谁侍寝。
按照惯例,会是由位份从高到低,那么必然是在成贵人、彤贵人、常贵人中间了。
傍晚,敬事房的太监托着满满一盘子的绿头牌进了养心殿。
皇上心中也甚是犹豫。
成贵人是太后的人,这些日子有意打压钮钴禄氏一族的气焰,不能半途而废。
彤贵人容貌最为出众,可是怕落了爱好美色的口实。
那便只剩常贵人了。
皇上翻过常贵人的牌子,心想,常贵人父亲乃是一等一的忠臣良将,朕如此示宠施恩也是应当的。
是夜,常贵人被抬进了养心殿。..
婉转承恩,不在话下。
另一边,永和宫中,英嫔正在陪着静妃说话。
静妃失宠的这些日子,英嫔仍是常来常往。
而自从任太医被皇上正法,禧嫔便深居简出,无意承宠,隐隐有自弃之意。
这时太医齐楚前来永和宫给静妃诊脉。
静妃说道:“齐太医一向可还好么?”
齐楚道:“托娘娘的福,微臣很好,只是时时惦记娘娘产后虚弱。微臣在太医院不受院判的重视,总是派微臣去偏远的宫里或者外派宫外奉旨为皇亲国戚诊治,所以常常不得空前来永和宫。今日侥幸得空前来,却还是误了时辰,打扰了娘娘的休息。”
静妃道:“所幸那日之事并没有牵连你,否则本宫便于心不安了。”
齐楚跪倒,说道:“娘娘哪里的话,微臣家道中落,妹妹又不幸被狠毒的亲戚卖到京城,沦落风尘。若不是娘娘见微臣有难,让风眠姑娘拿了五百两纹银,恐怕只靠微薄的俸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救妹妹逃出火坑。娘娘的大恩大德,微臣没齿难忘。”
静妃叹了口气,道:“那日设局陷害皇后,本以为任太医指证皇后之后,院判施大人会推翻他所言,这样他再说出早早便下毒暗害之事便有几分可信了。谁知院判和一众太医竟然全都是太后的人,一并将矛头对准了皇后,反倒惹来皇上的猜疑。本宫当日请你在关键时刻说出三阿哥先天不足的真相,原本只是为保万一,谁知真的用上了。”
静妃看了英嫔一眼,苦笑道:“可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未能为荣儿报得此仇。”
英嫔宽慰道:“姐姐,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报仇之事咱们慢慢再寻时机。”
静妃见齐楚仍跪着,连忙道:“齐太医,快起来吧。还要劳烦你看看本宫的病还有没有大碍了。”
齐楚答应着,起了身。
风眠拿出丝绢搭在静妃腕上,齐楚便号起脉来。
少顷,齐楚回禀道:“娘娘,经微臣诊断,娘娘产后失调之症已无大碍。只是微臣想劝娘娘一句,女子孕产关系命脉,切不可疏忽大意,更不能劳心劳神。此次微臣已用尽毕生所学,确保娘娘无虞,今后必定还能为皇上绵延后嗣。可是今后若娘娘再经产后大恸,恐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静妃心中感念,说道:“齐太医,多谢你。”
随后便让风眠再拿出些体己银子出来,赠与齐太医。
齐楚跪倒,推辞不受。
静妃道:“齐太医,本宫这永和宫已像是冰窖一般,这些银子留着也是浪费了,倒不如送给你。京城米贵,你要安顿妹妹难免要买房置地,都需要银子。你且听本宫一言,好好雇一个媒人,给你妹妹找个好婆家,到时本宫再送她一份嫁妆。”
齐楚闻言感激涕零,于是便千恩万谢地拿着银子退下了。
齐楚走后,英嫔含泪向静妃道:“静妃姐姐为我姐姐报仇如此劳心劳力,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报答。”
静妃握着她的手,笑道:“我们姐妹一场,都是应当应份的。”
英嫔无意惹她想起三阿哥早夭一事,于是转了话头,说道:“姐姐还不知道吧?今晚皇上召幸了常贵人。”
静妃道:“意料中事。这几日我见宫中如今的情形,皇后与太后已势成水火、分庭抗礼,而皇上却是站在皇后一边的。不仅是后宫,细细想来这些年前朝也有不少太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皇上要想事事自己做主,少不得要扶植自己亲信的势力来对抗太后。只是自从那一次构陷皇后的风波之后,皇上怕是将我们都划为太后一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