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回答,沐秀儿心思一动,她很想问一句,那么女人是不是也能喜欢女人,能和女人守一辈子呢?可,话到嘴边她却又不敢问,男人和女人终究是不同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逛窑子,偷寡妇,可女人却是不能的,这事怕是也一样,万一这人只是随口一说,自己的追问再被听出端睨,岂不是弄巧成拙,于是,她选择沉默。
见她还是一声不吭,张逸肚子里像是揣着十七八只耗子,抓心挠肺,天人交战,一边想要一股作气告诉这人女人相恋也是可以的,一边又告诫自己不能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秀儿,你觉得男人能喜欢男人吗?”她到底还是选择了谨慎。
沐秀儿拿眼儿看着张逸,见她也盯着自己,四目交触,心却没了着落,明明是想要说的,可话出口却变成了其他:“喜欢就喜欢吧,各有各活法,谁也管不了谁。”说完,她别过眼,快步走到灶台前,蹲下,抽柴点火,掩饰心里头的烦乱。
这样的回话,让张逸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手在袖下捏了捏,她还是不甘心,犹豫了一下,破釜沉舟加了一句:“秀儿,我不止听过男人有这样的,女人之间也有哦。”
手猛地一顿,心紧紧一缩,实在是辨别不出这话中的意思,沐秀儿牙咬得死紧,强压下回头的冲动,把柴送入了火膛。
见她不搭话,也不理会,纵然再想说什么,张逸也开不了口了。
这后,这两人各自存着心事,几次目光交错,偏偏谁也没有再提那话。
气氛古怪,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灯熄了,帐落下,却没和前几晚一样,拥着睡。
老老实实并排而卧,连呼吸都不敢重。
沐秀儿一动不动地躺着,面上看着平静,心里却闹腾得厉害,这会儿,房里安静,强行不让自己想的事又冒出了头,先前张逸说的那一番话,重又在脑海中徘徊,那时候,她是做贼心虚,加之突然听到这些,心里没个章程这才选择了逃避,这会儿又开始后悔自己那一时的怯懦。想着这人说的那些话,忍不住要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究竟只是顺口说说,还是存着别样的意思,若是有意思,又是怎么样的意思?难不成,这人其实也和自己一样?以前从不敢往这处想,可现在却控制不住往这处去猜,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或许她对自己也有那样的情意,心止不住地狂跳了起来,耳朵根发烫,脑子里嗡嗡直作响。
一会觉得就是这样,一会儿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人说了那么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沐秀儿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拧巴成乱麻了,人怎么也静不下来,思绪越发地混乱了起来,想来想去,总找不到肯定的答案,不由得悄悄侧头,拿眼儿偷瞧张逸。
只见身边这人呼吸平顺,一动不动,兴许已经睡了。
眼儿一瞬不瞬,就这么看着她,两人呼吸同步,人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沐秀儿忍不住又开始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每一句话,每一件事,连带着一个眼神,一个小小举动,都忍不住要去反反覆覆地琢磨,想要掰开了嚼碎了,只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些头绪来。
这会儿,也不再半遮半掩,直勾勾地看着那搅乱她心湖的人,想要在她身上找出答案。
忽地,就在沐秀儿纠结不已的地候,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张逸翻了个身,整个人一下靠了过来。
帐子内的空气,一下凝结了。
面对着面,呼吸相闻,彼此之间贴得那样的近,一反常态,这次沐秀儿没有再闭眼装睡,目光大胆地在这人脸上来回,从眉到眼到鼻,最后落在了那半张着的嘴上。
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淡淡的热气,吹在脸上。
沐秀儿的视线落在那唇上便再没有移开,眸心渐深,带出了贪婪,这么多天,憋着的欲望,在此刻一下点燃了。
‘我不止听过男人有这样的,女人也有哦’最后的那句话,又在脑海中响起。
女人,也是可以喜欢女人的。
心尖带着微微颤抖,被下手悄悄揪紧了被单,像是要找回白天失去的颜面般,沐秀儿鼓足了勇气,肩轻轻抬起,人凑了过去,吻住了唇久不曾碰触的地方。
轻触,允吸,顾不得心跳如雷,身子发烫,沐秀儿亲得专注,就如前几次一般,在唇上辗转停留后,情难自禁地探出了舌尖,舔吸着湿润的唇,就在她留连忘返时,忽地,软软一物在她的舌尖上扫过,似有回应。
察觉到了异样,垂落的眼睫,猛地抬起,沐秀儿对上的是一双黑亮,没有半点睡意的眼。
人被钉住了,那一瞬,感觉不到心跳,唯有带着闷痛的呼吸,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心虚也没了,害怕也没了,脑子里空空如野,眼里只留着一张脸。
极为短暂地僵持了一下。
完全是下意识地,偷香的人松开了唇,只,还不等她退开,被亲的人已主动贴了过来,反吻住了她。
☆、第 65 章
这一吻香甜,待四唇分离后,缓缓喘匀了气,彼此注视着对方,哪儿还用得着多说多问什么,一通百通,隔在中间的那一层纱就这样无声地被挑了去。
被下十指紧紧交握着,没有告白,没的誓言,没有相拥,只头靠着头,肩并着肩,一对有情人儿缓缓睡去。
一夜好梦,第二天,直到天完全亮了,大黄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屋里才有了动静。
仍旧是沐秀儿先醒的,她却不同往日般早早起身,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含笑打量着那还睡着的人,目光贪恋地一遍又一遍,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只是这会儿,她有着过往不曾有过的大胆与肆意。
就在这样的注视中,张逸从睡梦中醒来,尚带着朦胧的眼无力地眨了眨,待看清眼前时,印在眸心的只有一张带着微笑的脸。
再不用躲避隐藏,沐秀儿毫不心虚地含笑道了声早。
相比之下,那脑子还没完全清醒的人,有些发愣,只下意识地回以一笑,她却不知这一笑让那窥看了许久的人心思一动,即已两情相悦,尝过了甜头,又近在咫尺,哪还有压抑的道理,人凑过去,唇飞快地在心上人嘴上啄了一口。
嗯?触觉一碰即没,待后知后觉意到发了什么时,那偷香的人,已松开了手,飞快地起身,下床,只听她背着身说道:“你再躺会儿,我做饭去。”竟是衣也没披,就要往外。
“你穿上衣服,别着凉。”这会儿,倒是张逸更清明些。
沐秀儿脚下一顿,侧身去拿衣服,眼儿又忍不住往那床上的人看了一下儿,先前的勇气早就没了踪影,脸还烫着呢。
这模样落在张逸眼中,舌不自觉地舔了下唇,神情全然没有半点初醒时的样子,直到那人走出了门,她才收回了目光,重新平躺了回去,两眼盯着床顶,忽地,自说自话地呵呵笑出了声。
出了屋,沐秀儿一头就扎到了小灶里,头一件事,从水缸里捧了水,打在了脸上,亲之前她是一时随心而为,等亲到了,再对上那人的眼,虽只一瞬,可不知怎地,人就这样一下子羞了,明明先前还好好的,真是不争气。
手摸了摸脸,顺着往下滴落的水又摸到了唇,微微的紧绷感让她又想起了昨儿夜里的那个吻,想着,才降了温的脸又有些烫,赶紧打住不去想,可人又忍不住笑开了。
将夜里泡好的米,放到了灶上熬,再把昨儿顺子娘送的米糕给蒸上,转身正要洗漱,站在门边时,眼不自觉地往屋子那边看,不想,正在此时,木窗被推开了,视线再次相对,直觉地张逸就朝着站在灶门边的人扬起了大大的笑,沐秀儿却是一愣,竟觉得那在四方木框里的人像是站在画里一般。
没有久站,张逸拖着鞋,啪嗒啪嗒从房里走了出来。
见她离开了窗前,沐秀儿这才转身拿了木盆去舀水,水缸在小灶里头,拿着木瓢来回几下盆已满了大半,刚要端着走,身后光线暗了下,手竟不争气地歪了。
“小心,我帮你。”张逸眼疾手快,眼看盆要倒下,忙托了一把。
水在盆里晃了晃,如心。
粥,米糕,咸鸭蛋,酱菜,除了这些,桌上还有一盘炒鸡蛋,黄嫩嫩的蛋上撒了葱花,量明显比平日多。
张逸也不客气,夹了老大一块蛋,就往嘴里送。
今儿,两人的话比平时少了些,这会儿,沐秀儿见她吃得欢,眼眉儿弯弯,人也松驰了下来:“一会吃完了饭,你打算做些啥?”她问。
张逸嘴里嚼着蛋,若说她这会儿心情和平常全无二样,自是不可能的,被这么一问,也放开了些,女儿家嘛,这才默认了关系,心里总是透着些黏糊劲,不由得就想要约个会啥的,只是,这古代还真没啥地方可去,思忖了下,这才开口道:“秀儿,我看这天不错,要不,咱们今儿到外头走走,嗯,有了,咱们去钓鱼怎么样?”
沐秀儿见她兴致勃勃,自是不会扫兴,可刚要答应,偏叫她想起了一件事儿:“阿逸,你的书抄完了没?”她记得,明儿就是定好交书的日子。
张逸一愣,雀跃的心一下就沉了,前阵子心绪不宁,后来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一来二去的,还真的忘记这事了,心里算了算,暗叫一声糟糕,怕是要赶工了,这一来,脸不由得垮了下来:“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