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香世家 (沐清浅)

　　可以想象，要是自己在耘昭这里立住脚，爹娘还是会找上门来，从自己身上挖利益，挖好处，到时候耘昭不给怕是都不成。
　　“我知道，耘昭你不用为难，我今天就会离开！”半晌，她终于开口说道，只是那眼神中一闪而逝的绝望却瞒不过别人。
　　“姑娘……”齐婶有些不忍心的轻轻喊了一声。
　　“你今天再去一趟娘家，讨个确切的消息来，若是他们当真不管你，你就只能自卖自身过日子。”姜耘昭叹一口气对姜春枝说道。
　　这或许是姜春枝所能走的最好的一条路了，如果不走这条路，一个年轻的被休弃的女子是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
　　姜春枝听了姜耘昭的话先是很震惊，但是很快她就明白过了，姜耘昭这是为了她好，当下脸上就带上了笑意。
　　“谢谢姑娘。”姜春枝很诚恳的说道。
　　姜春枝知道，她那一对爹娘才不会这样收留自己这个败坏了门风的女儿。但是她却必须走一趟，只要她去过了，以后不管怎么样，都算是自由了。
　　吃过了早饭，姜春枝去了一趟姜家。
　　王氏与姜孝民才吃了早饭，就见姜春枝到了门口，王氏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只差拿一根棍子将她打出来。
　　这个死丫头，昨天都说的那么明白了，让她不要丢人现眼，早些去死，怎么就不听呢？
　　“你来我们家里干啥，昨天不是都说了，我们姜家没有你这样丢人的女儿。”王氏叉着腰说道。
　　“娘……”姜春枝弱弱的喊了一声。
　　王氏不等她话说完，已经开口了：“你别叫我娘，我没你这样不要脸丢人的姑娘。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丢人现眼的被婆家撵回来还不去死。”
　　“娘，我没做错什么……”姜春枝眸中含泪说道。
　　她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不生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说不一定是哪个男人的错呢？
　　“我呸，你没做错什么为啥被休回来了？你不能生孩子还不是错？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跟不下蛋的鸡有什么差别？活该被人炖着吃。”王氏恶狠狠的碎了一口。
　　姜春枝听了母亲那些连一点情面都没有，口口声声只说她丢人等等的话，觉得最后一点心也彻底死了。
　　摊上这样的一对父母，她情愿从来不是这家的女儿，最起码不会让她在婆家受了委屈之后，又在娘家受委屈。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听到王氏这些丝毫不留情面的话的时候，姜春枝常常舒了一口气，在失落的同时，她也感到了一丝轻松。
　　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噗通一声跪在家门口。既然闹到这一步了，总不能让别人戳着她的脊梁骨说她不孝吧？今天还是逼爹娘一次才好。
　　“你还不走，赖在我家门口做啥？我们姜家可没有被休回家的姑娘，你要是个有骨气的就去死。”姜孝民冷冷的话语昨天没有丝毫的差别。
　　姜孝民并不知道，这个女儿昨天晚上已经跳过一次河，如果不是姜耘昭，也轮不到他在这里说这话了。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讨债鬼？好不容易打发嫁出去了，居然又祸害到娘家门上，你这个丧门星，你这是打算把我们这个家都给丧了才甘心？”王氏就粗暴的多了，她连打带骂的折腾着自己的女儿，就好像这个女儿根本就是抱养别家的孩子一样。
　　如果不是村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姜春枝是王氏亲生的，只怕都要有所怀疑了。
　　不过，王氏对儿子女儿其实都是这样子，要不然也不至于生了那么多的孩子，现在身边就只有老四一个一同过日子了。
　　“姜家婶子，这事儿也不是春枝的错，您干啥这么骂她？有啥话好好的给春枝说，她心里已经很苦了。”有人看不过去了，开口劝道。
　　王氏哪里能听得这样的话，当下就开口了：“我教训我闺女，你管得着吗？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管得多，要是你这么好心，把她带回你家去！”
　　春枝听了这话，眼睛闭上半晌，才终于下定了决心道：“爹娘，你们抚养我长到十六岁，将我嫁给了我毫无人性的人，就为了人家多出了五两银子的聘礼，我认了。如今我被他家给休了，想回娘家求你们收留，可你们却这样对我，我真的是您的女儿吗？
　　“咋？我是你娘，给你许人家还不对了？我是你娘，就是要你死你也只能死。”王氏瞪大了眼睛呵斥道。
　　“昨天你们已经逼着我死了一回了，我跳到河里，要不是被人救了，早就成了水鬼，我也算是还了你们一条命，既然你们不收留我，嫌我败坏门风，那我以后不上你家的门就是。”春枝这话说的有些决绝了，她说着话，跪下来对着王氏和姜孝民两个人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哪个杀千刀的救了这个丧门星，她既然都投河了，就让她死了算了，这样的女人还救上来做啥？”王氏拍着大腿骂着，就好像她口中的女人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王氏还以为是姜春枝不愿意死，却没想过是被人救了，她现在连救人的人都迁怒了，要是没有这个人多事，现在姜春枝早就死了，哪里有这么多的麻烦？这样的女儿，死了也就死了，不死难道要留在自己家里吃白饭吗？
　　自从跟老四媳妇闹了一场以后，她家里头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现在老四媳妇做饭也不管她，她都快要没吃头了，咋还能养活一个赔钱货？


第065章 无情
　　姜春枝听了这话越发的寒心，不光是姜春枝寒心了，就连周围听的人都觉得寒心了。
　　自家姑娘投河被人救上来了，不感谢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怪罪别人？王氏这个婆子到底有没有心？她还是不是个人？
　　这天下当真还有这样的娘，能说出这样冷情冷血的话。
　　“王氏，你咋这么说话呢？春枝丫头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咋就能忍心她死？”有看不下去的人开口说话了。
　　“她是我的姑娘，我愿意让她死就让她死？谁让她连个孩子都不会生？嫁过去三年，要是能好好的生个儿子，至于这样被休？”王氏可丝毫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就是这丫头自己不争气，要是过门一年生下个大胖小子，至于这样被休回来？因此她声音还很大。
　　“既然春枝丫头被人救起来了，你就让娃先到屋里，咋的也不能让她跪在这里。”村子里的老人也看不下去了，劝说道。
　　“谁愿意要谁领回去，我家里可不要这样被休的女人，没得沾染了晦气。”王氏看看姜春枝，似乎姜春枝身上带着病菌一样的，那种嫌弃的目光让人觉得心寒胆战。
　　“娘，您说到都是真心话？”姜春枝难以置信的问道，她此时心里多希望自己的母亲能说这都不是真心话，而是一时气愤的话。
　　只可惜的是，有王氏这样的母亲，已经注定了她要失望。
　　王氏尖酸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说的当然是实话，有你这样的姑娘不如早些死了，也省的连累了你的侄儿侄女们。哎呀，我怎么这么命苦？早知道你是个没出息的，还不如生下来就一巴掌拍死你算了……”
　　王氏越说越大声，到了最后，甚至都开始哭起来，倒好像她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既然如此，您就只当没有春枝这个女儿，或者是当春枝死了。春枝也只当自己没有亲人，从此之后，是生是死都是春枝命！”姜春枝再对着王氏跟姜孝民两口子再次磕了三个头之后起身。
　　姜春枝先后对着王氏两口子磕了六个响头，原本就不算白皙的额头上已经是血糊糊的一片了。
　　“各位叔叔伯伯大爷大娘们，今天我姜春枝与亲生父母断绝关系，不是姜春枝不孝，是做爹娘的不要我这个女儿。”姜春枝环视一周之后，泪水划过脸颊，最终闭上眼睛说出这一番话。
　　“春枝丫头，你也别伤心了。”
　　“春枝，你还年轻，要想些好的，日子总能过下去。”
　　“姜家的，你就不能看在这娃可怜的份上留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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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着姜春枝。只是却知道，来自亲爹亲娘的伤害根本不是别人的安危能补偿的。
　　“我姜春枝昨日投河还了亲爹亲娘一条命，从此我这条命是救我的人所有，只要昨天救了我的人愿意收留我，我愿意从此为奴为婢伺候左右。若是那救我的人也不愿意收留我，只怕……”姜春枝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眼中的泪水盘旋了一圈又一圈儿，终于还是收了回去，只是她如此故作坚强的样子让其他的人更加觉得难受。
　　不过，众人更感兴趣的是，姜春枝口中昨天晚上救了她的人是谁？春枝现在开口就希望人家收留，也要看家里头有没有这个条件吧？村子里的人可都不富裕，要是连饭都吃不饱，咋收留别人？
　　“是谁救了春枝这丫头？”
　　“我们这样的人家，谁还能无缘无故的收留别人，连自己家的人都养活不起。”
　　“谁救了春枝，倒是出来说一句话啊。就算是不收留，也让春枝死心才好。”
　　“莫不是昨天晚上是谁家的男子救了春枝？若是如此，春枝可真是没什么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