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挑明自己受伤的事情。
杨小玉当然不会戳破。她点了点头：“我去给你找水，你喝完水后就赶紧离开吧。我哥马上也会过来，你不要玩什么花样，否则我哥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她说完，就从藤蔓后钻了出去。
光线乍然刺破藤蔓进入山洞，一瞬间又恢复了黑暗。
杨小玉不知道，年轻人有惊人的目力，即便是微弱到一星半点的光线，都能于黑暗静匿之中把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姑娘脸上有疤，是个丑姑娘。
是啊，要不是个丑姑娘，怎么会不惧接近一个陌生男人呢？
年轻人闭上眼颓然靠在石壁上，轻轻吁了口气。
而杨小玉钻出藤蔓后，当炙热的阳光倾洒到全身，她一个寒颤，才回过神。
见鬼了，她为什么要帮他去弄水？
她的目的，只想把这个人给赶走。
杨小玉默默叹了口气，因为答应了人家，她只好向最近的一条溪流走去。也许是愧疚感作祟，她觉得自己可能有那么丁点不厚道。毕竟，山洞是公共资产，不存在该归谁，谁才能使用的道理，她把人赶走，好像也挺霸道的。那人好像也是个二愣子，竟也不会反驳她。嗯，大概他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模样，所以有点做贼心虚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舒服多了。蹲在溪边，用随身带的竹罐子舀了一罐水，慢慢地走回山洞。
这种竹罐子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就是专用来在出门的时候供人饮水的。农村人自然买不起什么水囊，用这竹罐子经济实惠，而且用料简单。杨小玉出来的时候就想着要用到水，所以从孙家顺手拿的。
取完水回到藤蔓前，杨小玉也有过踟蹰，万一那人精力恢复后想对自己不利怎么办？这水到底要不要送进去？
她来回转了几圈，就在鼓起勇气拨开藤蔓想进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杨展鹏的声音：“小玉！”
杨小玉蓦然僵了一下，正要拨开藤蔓的手不知不觉就放了下来。回转身冲杨展鹏笑了笑：“哥，你怎么这么快回来啦！”
从渭村到关山镇，若是不坐车的话，起码得走上两个小时。杨展鹏肯定是不舍得坐车的，所以这么快回来，倒真让杨小玉吃惊。
杨展鹏咧嘴笑起来：“运气好，在路上就碰到卖猪肉的货郎了。”
杨小玉摸了摸鼻子，暗暗吐槽了句那可难说。
猪肉是提早买回来了，可是山洞里还有个不速之客呢，这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那可不就难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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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岩烤
杨展鹏一壁说着一壁就往她走来，顺手自然地就去撩那藤蔓。杨小玉一想，要是杨展鹏看到里头的人，那可咋办？杨展鹏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她可吃不准他会是什么反应。要是吓一跳然后镇定下来那就罢了，万一看到对方受伤还是个外村人，不由分说就跑下山去找人了，那保不齐对方就会跳起来先下手为强。
杨小玉打量着杨展鹏精实的身体，少年这阵子虽然没有吃上荤菜，好歹年轻气盛，看起来也算强壮。而里头那个——反正受了伤，就算跳起来大概也打不过他们两个的吧？
这么一想，杨小玉就没有阻止杨展鹏进去。杨展鹏钻进藤蔓以后，杨小玉就跟着钻了进去。
“咦小玉，咱们藏在这里的蜡烛呢？”
杨小玉正在发愣：“啊？”
“蜡烛呢？”杨展鹏又在原来的地方寻摸了一遍，没发现蜡烛，就跑到杨小玉面前问道，“小玉，你看啥呢？”
看啥？
当然是看那个不速之客呀！
杨小玉揉了揉眼睛望向那个角落，惊奇地发现，他不见了。
“呃……没看啥。你问蜡烛啊，蜡烛……”她想起来了，蜡烛被她丢在山洞更深处了，“我去找找。”说着，丢下杨展鹏就朝洞里走去。
找蜡烛是假，找那个人是真。
假如那个人躲在里面，她可能肉都吃不香。
“哎，哎……”她抹黑走着，也不知道到底是期待对方应她还是不应她。人要是真离开这里了，那倒也罢，可万一躲在里面……
杨小玉蹙起眉，也不知道会不会死掉。
又来到了那三个分叉路，杨小玉一脚踩到了原先丢掉的蜡烛。她捡起后用火石点燃，火光依旧纹丝不动。
这个山洞实在是太古怪了。之前听到的“吱嘎吱嘎”声也消失不见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听起来不像野兽，倒像是靴子踩在石子儿上的声音。可这里面乌漆嘛黑的，怎么可能有人住？
见没找到人，杨小玉吁了口气，嘀咕道：“走了也好。”便拿着蜡烛回到了外面的山洞。
殊不知她走后，那最右边岔路里慢慢地走出两个人影。
“世子，要不要除掉她？”扶着年轻人的手下问道，言语当中透露出一股狠厉。
年轻人看着杨小玉的背影消失在这条路上，眯了眯眼：“她没有见过我的面貌。”
“可她听见了你的声音。”手下很是谨慎。
年轻人似乎有点犹豫，他一向不会滥杀无辜，可是人心剖侧，他又怎么知道这少女不会把看到他的事情说出去呢？人性的丑恶，他见过太多，所以不得不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所有人。
“找个法子，打听一下她到底是谁。”年轻人最终还是说道，“假如嘴巴不严，那就做了吧。”
“是。”
年轻人说完，抿了下嘴，然后低头，视线落在靠着石壁的竹罐上。那是杨小玉临走时特意留下的，想到也许他躲向山洞的更深处了，这水还是有必要的，就留了下来。
“季风。”年轻人说道。
手下季风明白他的意思，把竹罐拎到年轻人面前。
年轻人修长的手指握住竹罐沁着水斑的身体，目光之中有些许松动。
“走吧。”他说道。
两个人便向右边这条岔路慢慢走去，“吱嘎吱嘎”的声音渐渐遥远，直至消失不见。
……
……
杨小玉有点心神不宁地回到山洞，杨展鹏已经从外面捡了许多树枝进来。看到杨小玉，高兴地喊了声：“小玉，这肉咱们怎么吃呀？”
杨小玉愣了愣，看到放在石头上的一刀肥瘦相间的猪肉，还有杨展鹏顺手买的用来搭配的生菜，努力晃了晃脑袋，把刚才的事情抛出脑海。
切，管她屁事捏！反正人不见了，就当没见过。
她很快就堆起笑，围着猪肉打转：“也没什么佐料，咋吃呢？”
杨展鹏挠挠头：“也没锅铲呀……”难道吃生肉？
“哥，你有刀么？”杨小玉问，总不能把整刀猪肉都用火烤，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吃上。
“有。”孙屠户家也许没有很多东西，但最不缺的就是刀，各种刀。孙屠户为了教儿子孙奎杀猪，最近还特意买了一套刀放在家里。刀买来的那天，孙屠户瞧见杨展鹏那垂涎三尺的模样，就送了他一把最没用的小刀。这小刀还没有开过封，但是杨展鹏特别喜欢，就一直带在身上。
说着，杨展鹏就把那把小刀摸了出来，龇牙嘿嘿地笑：“我就知道早晚用得上。”一个男人有刀傍身，心头总不会发虚。
“有刀就行。”杨小玉笑着说道，“那咱们今天就吃岩烤吧！”
“岩烤？”咋从来没听说过？
想到那滋滋冒着油水的岩烤猪肉，杨小玉的口水都流出来了。二话不说，立刻在山洞里寻摸起来。
这山洞里有许多碎石块，圆的方的各种都有，而杨小玉要找的，是那种扁的。找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一块满意的，跟杨展鹏两个人当即搭了个简易的岩烤台。
“我去处理食材，哥，你给我烧些炭。”杨小玉拎起猪肉生菜，丢下这话就出去了。
烧炭对于杨展鹏来说并不难，就算以前住在镇子里，冬天的时候用炭也都是他们自家之前自己做的。买炭那多傻，又不是钱多得没处花。
两个人分头行动，立刻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等杨小玉洗完猪肉生菜回来，杨展鹏的那堆树枝已经烧起来了。杨小玉让杨展鹏帮着把猪肉切成薄片，然后自己就烤起了那块挑出来的石头。树枝烧的差不多，盖上土熄火，这个时候那块石头也已经足够热了。杨小玉调节了石头的高低后，就拎了一片猪肉贴在石头上，那树枝折成两根筷子，耐心地烤着。
杨展鹏的刀工不咋滴，不过石头上转瞬就有滋滋滋的声音传来，还有一丝肉香若有似无地飘荡在鼻尖，他顿时连握刀的手都稳了不少。
“真香呀。”他舔着嘴唇啧啧说道，“小玉，你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
杨小玉把肉翻了个面继续烤，扬眉暗想，这是吃货本质，你一个古人懂啥。不过还是有点小得意：“你忘啦，以前爹给咱俩教书的时候，有一本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这个时候把杨秀才拉出来挡一挡，保准不会穿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