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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则鸣 (宋昙)


  这小半年来,徐三好好跟他解释过两三回, 对于拿错荷包,以及故意隐瞒荷包主人这两件事,也已经跟他道过歉,哪知周文棠却是始终不为所动。
  男人白衣翩翩,坐于案前,一边低头把玩着手中玉箫,一边声音轻柔,淡淡笑道:“徐府尹何需与我多费口舌?你的夫君姓薛,又不姓周,似这般私事,你大可不必跟我交待。”
  他稍稍一顿,又状似漫不经心,轻声说道:“常缨之事,我自会处置,你无需分心。”
  徐三见他态度不改,依旧如此疏离,心里头难免有些窝火,可又不好当场发作。她皱了皱眉,自己给自己沏了茶水,润了润唇齿,接着低低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跟你打听。”
  周文棠沉声道:“不妨直言。”
  徐三抬眼看他,试探性地问道:“官家非要让我跟狸奴结亲,到底是有何考量?”
  周文棠轻声说道:“圣人的心思,徐府尹岂可以己意揣测而附会之?”
  瞧这意思,竟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徐三无奈而笑,轻轻摇了摇头,接着缓缓起身,跪坐到了他身侧的蒲团上去。周文棠见她过来,却是神色微冷,起身欲走,徐三哭笑不得,一时也顾不上许多,当即伸手扯出他的衣角,又用膝盖死死压住他的衣袂。
  周文棠眸色深沉,低头凝视了她半晌,随即有些玩味地笑了。徐三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心里头隐隐发毛,也不知他怎么这么大气性,一件小事儿而已,就能记恨小一年光景。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压着他的衣袂,不肯让他走,扬着小脸,含笑说道:“是啊,我就是要揣测圣意,阿爹难不成要大义灭亲,将我告到官家那儿去?依我之见,官家是想整姓薛的,明面儿上捧着,暗地里找茬儿。薛家一倒,她就能顺理成章,将她的亲生骨肉扶上龙椅。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就顺水推舟,答应了罗五娘的遗言,让我跟狸奴定亲,也好哄骗薛氏,换薛鸾一派安心。好爹爹,你说,我猜的在不在理?”
  徐三猜的,还当真在理。周文棠静静听着,却是不言不语。
  他分外专注地凝视着她,那深沉的目光,在徐三的脸上不住游移,一会儿凝在她的眼角眉梢,一会儿又在她那两瓣樱唇来回睃巡。
  他那眼神,实在让徐三不敢直视,心里头砰砰直跳,好似江风徐来,吹皱春水,荡开层层涟漪。
  徐三说着说着,话音渐渐隐没。她抿了下唇,眼神有些闪躲,接着稍稍往后,挪开了压着他衣袂的双膝,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周文棠看在眼中,扯了下唇。他徐徐起身,自一旁的高架上拿了一个小匣过来,一边递到徐三手中,一边沉声说道:“此乃崖州快马加鞭,进献宫中的龙眼,初秋将至,只余此一匣。我看你近来气血亏虚,劳心太过,此物补益心脾,可治心悸任忡,于你大有好处。”
  却原来,他方才起身欲走,不是不想挨着她做,而是要去给她那这最后一匣龙眼。
  他并没有真和她生分,心里头还是惦念着她的。
  徐三忍不住抿唇笑了。
  她心上一松,知道过年时那荷包之事,总算是翻过了篇儿。少女玉指一扣,打开小匣,轻轻剥了一粒龙眼,却并不急着将其送入口中,紫袖一转,便将那莹白如雪的桂圆送到了周文棠的唇畔。
  周文棠垂下眼来,稍稍一顿,轻轻将那桂圆咬了下来。徐三见他吃了,高兴起来,口中则继续说道:“狸奴的事,倒也罢了。官家只赐了婚,立了婚约,还在五娘跟前说不急着礼成,想来还是顾惜着我的,不会真让我娶了狸奴的。眼下还是金国的事,更为要紧一些。”
  周文棠淡淡说道:“你与狸奴的婚约,也并非完全无益。”
  徐三微微皱眉,还当他是在故意说反话,哪知周文棠紧接着沉声说道:“昨夜金元祯虽趁夜逃奔,但他却留了两个随从在大宋。按照那随从的说法,金元祯如今急着赶回大金,是因为宫中生了变故,他若是如今不回,只怕就再也回不去了。事急从权,由于官家已经歇下,宫门落钥的早,他才留了随从隔日通报,自己则匆匆出宫而去。”
  徐三一惊,抬眼望向他,只听得周文棠继续沉沉说道:“元祯所言,并非妄语。两日之前,金国四王逼宫夺玺,血染上京,虽说叛乱已被镇压,但金元祯的父王,如今仍是下落不明,不知去向。他急着要走,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仗已经打完了,两国马上就要分城割地,人质竟然走了,实在让人不得不起疑心。”
  原来如此。
  金元祯这人心思细密,他想逃走,肯定不会直接就撂了挑子。四王偏偏在这当口儿逼宫,难保不是金元祯的事先算计。
  他以逼宫作为借口,那就不算是直接撕毁盟约。大宋就是起了疑心,碍于情面,也绝不会直接宣战。
  徐三微微蹙眉,心中思索不定。而周文棠默然半晌,忽地轻声说道:“金元祯,到底是你甚么人?”稍稍一顿,他的声音骤然转为阴冷,隐隐带着怒气,“少拿那些个讹言谎语哄骗我!”
  方才听周文棠提起“小贼”二字的口气,徐三就料到了他迟早都会发难。毕竟昨夜那般紧急,金元祯离京之前,都不忘了去她那儿看上一眼,说点儿闲话,徐三自然是怎么也撇不干净了,就是想像从前那样搪塞过去,只怕周文棠也绝不会再信她。
  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却无法对周文棠说出真话。
  她要怎么说?说自己死而复生,托附人身,而金元祯就是她前生的夫君?这样匪夷所思的说法,只怕他更不会信了。
  徐三叹了口气,只得皱眉撒谎道:“先前我尚未入京科考之时,他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纳我为妾,说我跟他某个已经身故的姬妾长得极为相似。我就是为了躲他,图个安宁,才跟蒲察好上了。那姓金的就说,他死也不会放过我。我没招谁没惹谁,摊上这么个灾星,我又要去怨谁?”
  想那韩小犬,常常管徐三叫小骗子,实在是因为徐挽澜撒起谎来,张嘴就来,脸不红心不跳,若非周文棠眼如秋鹰,只怕也要被她骗了去。
  他只轻轻瞥她一眼,就知道她这话,十有八/九,又是现胡诌的。
  金元祯。便是周文棠都有些想不通,他到底跟徐挽澜有甚么牵扯,能让这女人一提及此人,就想方设法,东遮西掩?
  男人眯起眼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的少女,噤然不语,直盯了她半晌。许久过后,他才缓缓开口,轻声说道:“金元祯的随从,方才面圣之时,给官家送了一样东西。那东西,是一方帕子,帕子雪白,上边绣着两株花草,翠草之间,还绣了一个汉字。那个汉字,是挽回的挽。”
  徐三听及此处,不由紧抿薄唇,大惊失色。
  雪白的绢帕,绣着一株通泉草,一柄粉白碗莲,中间还有一个挽字。这一方帕子,无疑是她的私物。
  恍然之间,她终于忆了起来。
  那年她还没看穿金元祯的伪装,和蒲察一同去了东院,与金元祯一同进膳。席间她神思恍惚,一时不慎,落下了随身携带的帕子,不曾想竟被金元祯捡拾了去。
  她睫羽微颤,轻声说道:“他送这帕子,是甚么意思?”
  周文棠眼睑低垂,缓缓说道:“他说,风雨夜奔,匆匆离京,他也是疚心疾首,不得不尔。为了推诚布信,他欲求娶徐府尹为妻,只要官家准允,将徐府尹与薛氏的亲事一笔勾销,再将徐府尹送到大金,他愿以性命担保,换金宋两国,百年之间,息兵罢战,太平无事。”
  周文棠言及此处,竟微微勾唇,有些玩味地笑道:“那随从还说了,这一方香帕,就是当年在漠北之时,徐府尹给十四王的定情信物。两人早有情愫暗生,如今结姻,更能换百年太平,官家若能同意结亲,岂不就是将顺其美,促成一桩风/流佳事?”
  徐三听得瞠目结舌。
  难怪今日下朝之后,官家唤了左右二相,崔金钗贾文燕等等一干要臣入内,却独独将她屏退,却原来他们在殿中议的政事,十有八/九,就是金元祯提出的这荒唐的亲事!
  为了表诚意,所以提出和亲?不过是捡了个手绢儿,却说是定情信物?还说甚么,只要把徐三嫁过去,就答应百年之内,绝不开战?
  徐三气极反笑,心里头却有些发虚。
  看来金元祯知道她和狸奴定下婚约之后,还真是恼羞成怒了,把手里头的大招一口气全都放出来了。
  帕子自然是假的,通泉草和碗莲都是晁四郎给她的,她稍费口舌,就可以跟官家解释清楚。金元祯趁夜逃奔,甭管找了甚么理由,都要算是毁约背盟,他已经没有诚意肯言,和亲之说,自然也站不住脚。这一点上,徐三也能说动官家。
  但是这些论据,并不要紧,最要紧的还是官家的决断。
  这个交易,对于这位一心想在青史留名的女帝来说,实在是太诱人了。送一个微不足道的三品官出去,就能换得自己在位年间,天下太平,再无战争,这可真是桩好买卖!徐三设身处地去想,都觉得有些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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