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轻,可是刚好一旁太子能听到,那目光也倏然落在谢灵沁身上。
谢灵沁被太子那视线看得不浑身不自在,既而看着余轻逸回道,“嗯,挺好看的。”
这话多少有些赌气的成份。
余轻逸没注意到太子的目光,反而拖着腮若有所思,“可是,我觉得一般般啊,连本世子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啊。”
谢灵沁毫不客气的轻嗤一声。
“哎,我说,小丫头……”
“别叫我小丫头。”
“为什么不叫,你还未满十五吧,我可是十九了呢。”
“十九你还没婚配,你应该自我反醒了。”谢灵沁逮准机会想一语搪塞,让这个话多的逸世子闭嘴。
不过……
“什么,太子还比我大两岁呢,他都没反醒。”
谢灵沁……
咱能好好说话不扯上太子吗。
哎!
触到太子那冷冷的目光,谢灵沁看过去,皮笑肉不笑的分明诚意欠缺,“太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像你这么聪明睿智,运筹帷幄,帅若神祉的人一般人如何能匹配得上,自当好好择选。”
最好选到地老天荒,孤家寡人,永生寂寂。
谢灵沁带着假笑,说得诚意切切,实则内心腹诽。
太子冷哼一声,却是没说话了。
谢灵沁松口气,再看向余轻逸时,横眉一瞪,“你少说话。”
“我说小丫头,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就你方才那番话,若是平时,太子早就把你拖下去不知砍了多少次了,是因为我,知道吗,因为我……”余轻逸指着自己,郑重提醒,“太子是因为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对你这般客气的。”
谢灵沁……
想了想,应该是这个理。
“嗯,好吧,那准许你叫了。”
余轻逸乐呵呵一笑,“这才差不多。”
自以为处理得非常圆满。
一旁听风……
看看自家太子那沉暗凉寒的面色。
哎!
逸世子,听风我能说些什么呢。
太子的内心,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而比武场上,已经正式开始。
李俊儒不愧为兵部尚书之子,几招之间,便高下立分,那位叫叶天昊的,谢灵沁倒是听过这人,是今年文试的榜眼,父亲据说是太子府里的府兵统领。
但是,显然,并不受宠,据说,为太子当职十多年,还是一个统领。
观其得看重否,看其职位便知。
想到这,谢灵沁的目光不禁暗暗看向太子。
宇文曜正目视着前方。
那目光好像在看着场中的比试,又好像将一切万物收尽眼底,可更像,什么也没放于心上。
那样似山似水的毫无瑕疵的侧颜,那样恰到好处悬了山河的眉峰,那浓密纤长的羽睫在阳光微洒中连连。
映着远处青山绿黛,竟似融入一片虚景,初他天地风华,雅盖万物。
这样的人,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身为太子,不得宠就罢了,可是方才皇上到来时,甚至,连看他都如陌生人般,与余轻逸亲近,与贤王寒暄,都不与他多言,如此公然的不给他半点面子,他却依然稳坐如松,不动声色。
这要如何的心绪才能练就于此的淡世处然。
“我看这位小兄弟不看场中比试,却是看着太子,太子这般好看?”
倏的,一道声音打断了谢灵沁的思绪,同时让她一怔。
她看得太入神,竟然没注意到宇文贤竟不知何时突然看向了这边。
而随着宇文贤一句话,立刻有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最深的那道,自然是皇上。
她站在这里本来就是个异景儿,多少人心存疑惑却不好问,此下,可不就逮准了时机。
谢灵沁立刻跪在地上,神色谨严,又不卑不亢,“回贤王爷的话,太子是挺好看的,不过,小民方才只是在看那远山青黛,并没有在看太子。”
“哦?”宇文贤轻笑一声,看太子没什么特殊反应,轻声笑笑,“那你不看比试,为何去看远山青黛?”
这话问的,明显就是一个坑。
此下重中之重,所有人都在看比试,她为何不看,往小了说,莫不是不满意谁,还是轻视谁?往大了说,是不是对整个朝廷制度不满?
而谢灵沁方才已否认了是在看太子,所以眼下不答出个调调来,只怕,余轻逸也保不了他。
在场任何一个人要她死,都会有一百种法子。
谢灵沁心中冷意泛滥,这个宇文贤,真不是个东西,明显是看她与余劝逸走得近,借她来试探太子。
不过一个试探,就想要了她的命。
若是知道她就是谢灵沁,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不过,谢灵沁却并不慌,反而微笑着抬起头,男声清亮,“回王爷,我北荣山河如此美丽壮阔,小人看得喜不自胜,便一下子看过了头。”
“是么……”
“说得不错,我北荣山河的确是美不胜收。”
一旁忠勇侯点头笑着,显然很赞同这话。
当然赞同,这是明显在拍马屁啊。
暗指皇上将江山治理得好啊。
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吃这套。
而忠通侯这一语,一旁几位大人也随声附和。
谢灵沁都不得不叹,这些个人都是些人才啊,明明是溜须拍马,却能说得字字珠玑,铁板钉钉。
那互相恭维的本事,毫不露显,又机智可佳。
人才!
“哼。”
然后,谢灵沁很明显的见余轻逸对着宇文贤一昂头,轻哼一声。
宇文贤问了个没好,自嘲的笑一声,也不损其半点面子。
余轻逸见宇文贤不捣乱了,这才回头看着谢灵沁,“别理他,那人就是个蠢货。”
“嗯,是挺蠢的。”
谢灵沁道。
余劝逸一听这话就乐了,咯咯直笑,“对,诶不对……”余轻逸又回过头来,“那你方才是真的在看太子?”
“没有,在看山河,我不说假话的。”
谢灵沁回答得一本正经。
余轻逸点头哦了声,很单纯的信了。
但是谁也没注意到,一向面无波澜的太子,那唇角间转瞬而逝的一抹笑意。
也不过就在几句话时间,场中央胜负已分,李俊儒胜,叶天昊败。
谢灵沁看着那叶天昊下场,却轻轻咦了一声。
太轻,余轻逸没注意到,一旁太子的眸中却隐有光束流动。
随着宣读官的的宣读,李俊儒在众人的追捧声中下场,迎接下一场。
而谢灵沁的目光又落在了太子身上。
都说,兵部与太子走得近,可是叶天昊又是他府兵统领的儿子。
太子,真是无所偏帮吗?
叶天昊本是文试榜眼,若是再进了武试三甲,那可是要大用的,太子不也跟着沾光,可是方才……
又或者说,兵部真的和太子走得近吗?
想不通透。
“本宫有这么好看吗?”
突然的,一道似凉非暖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谢灵沁咽了咽口水,立马撇开视线。
这比方才被宇文贤抓包还要惨。
“本宫再好看,你也不能觊觎本宫的美色。”太子的声音却又在脑中响起,明显是谨醒她。
谢灵沁……
暗暗看着那太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轻轻咬牙,“记——住——了,一定不会觊觎太子的美色。”
接下来,便是五人比试,因为上一轮之后,胜出是五人,所以这一轮笔试,便会多了个人,往常这种时候,会根据应试生的成绩,最排前一位,便优先晋级,只等最终比试。
“等一下。”
宣读官正要宣读此事,余轻逸却突然自坐位上起身。
“你小子,又想闹什么,给我坐下。”庆王爷立马就想吼住余轻逸,不过,奈何余轻逸太难管教,对着自家父亲笑笑,“父亲,你都不听我说完。”
“你有什么好说的,你……”
“好了,庆王,你就让他说完吧,若不说完,他估计也憋得慌。”皇上一开口,庆王爷自然不好再说。
“皇伯伯,还是你最了解我,哈哈,我是看他们打得太过瘾,也想下去试一试,正好不是有单数吗,我去凑了,正好成三对,多好。”
“胡闹。”庆王爷面色含怒,不赞同。
“父亲,北荣律例又没有规定,世子不可以参加武状元的比试,你这是歧视我,我不服。”
“你……”庆王爷气得面皮子都在抖,对着皇上拱手,“皇上,臣这就叫人把他拖下去。”
“我不服,父亲,你这般不公平,如何服众。”余轻逸不满的与庆王叫起了板。
明明自己胡闹还说得如此理直气状,谢灵沁也是服了。
不过,皇上却明显很是纵容,笑着思忖半响,这才道,“说起来,轻逸这小子说得也不无道理,不过,你这一上场,分明就是对人家的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难道,他们自认为,不敌我余轻逸?”
余轻逸说着话,目光往场上一扫。
这一扫,这一句,分明就是在激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