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加让她高兴的是,谢将军分明已在考量,她的地位问题。
虽说今日事事不如意,可是如果能让将军将这事给重视起来,那也是极好的。
她若扶了正,岂是能被轻易看低欺负了的。
只是,灵玉那脸……
“老爷,妾身总觉得……总觉得……”
谢将军一双锐眸顿时将她凝住。
“算了,老爷如今对妾身有气,怨妾身,必然也是听不进妾身的话。”二姨娘顿时摇摇头。
明显的以退为进。
入将军府十多年,她对这个将军是了解的。
将军看着二姨娘这样子,终归是叹了口气,“好了,也不全是你的错,倒是贤王……你有事就说事。”
“妾身是想说,老爷,有没有觉得,大小姐似乎有些奇怪。”
“灵沁?”
二姨娘点点头,“对,以往大小姐不喜热闹,不多说话,总是安安静静的不敢大声语,如今的大小姐也是这样,但是妾身总觉得,大小姐身上总是透着股子冷气,而且,前几日,妾身还问过一些下人,说大小姐有时候看人的眼神怪冷的。”
谢将军目光一动,看一眼二姨娘,“接着说。”
二姨娘闻言,心底一松,她就知道,将军多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向来是他的行事标准,当下声音轻轻的,“再说今日,安平侯府死……那么多的人,我看别家小姐都怕得不敢睁眼,急着离开,偏就大小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虽说是被携作人质,吓傻了,但是……总觉得,有些奇怪,那怼李公子的话,说开了是大度,说深了,可真是,挺有手段……”
当然,二姨娘没说的是,谢将军今日分明是放弃了谢灵沁的,她心里焉能没有想法?
这人的心啊,会不记仇?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来,而是要将军自己去揣测。
谢将军自然晓得,目光自二姨娘身上收回,闭了闭眼睛。
确实,谢灵沁今日如果不是吓傻了,那就是,太过镇定了些。
镇定得,就像是当年,她的母亲,有那么一瞬,他都以为……
“好了,到底之前她一睡睡了两日才醒来,又染了风寒,性子改了些也是对的。”
“是。”二姨娘知道将军心里已经有疑虑,当下,还是不作微词的点头。
……
清风阁。
即使已经几个时辰过去,而方才安平侯发生的一切,就好像还在眼前回荡。
李青茹确实不知是因为她那一番话,将她点醒,她才离席的,还只道是太子开恩,让她在侯府不习惯,就来寻她。
谢灵沁此时正坐窗边喝着茶。
一双清凌凌的目光看着眼前那飘浮在上面的茶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方才在安平侯府时,安尚逸最后倒下时说的话始终盈于耳边。
“我一直喜欢你,对不起。”
他说。
很轻,很无奈,很绝望,很不甘。
这是谢灵沁没有料到的。
原主若是知道,在这个世间,还是有人爱着她,想必,也多少欣慰。
想着,谢灵沁将手中的茶杯一倾,就着窗外的花,一洒。
这俨然是在祭奠死人。
窗外,紫河和砗磲见着这动作,二人竟心有灵犀的同时四下看一眼,见无人看来,这才安下心。
安下心后,紫河又满含深意的看一眼砗磲,“你倒是挺谨慎。”
砗磲当下紧张的垂下了头,“奴婢是小姐的人。”
紫河也不追问,而是偏头,看着谢灵沁如一株秀竹般静静的矗立在窗前,想了想,还是颇为担忧的进了屋子,“小姐,之前,在安平侯府发生那般多事,之后,你表现太过淡定,若是二姨娘对此大作文章,只怕……”
不待紫河话落,谢灵沁一直看向窗外的目光豁然收回来,清冰而淡然的目光轻轻落紫河身上。
“我知道。”谢灵沁说。
语气淡定而从容。
紫河遂放下心来。
“所以,我必须得加快脚步。”谢灵沁轻声呢喃。
紫河没有听清,不过,见谢灵沁那般处变不惊的样子,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
似乎,不知何时起,她总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小姐都能扛下来。
可她,明明那般清瘦纤弱。
……
刚入黑,谢灵沁换成男子打扮翻出了将军府。
月明星稀,银华如水,可是街上,竟人影少少。
即使酒肆店铺里传来说话声,也似乎被一层阴霾笼罩着。
也对,白里到底是死了那般多人。
二百零三口,一夕之间,命殒黄泉,辉及一时的安平侯府,就这样在北荣的历史上划下了句号,永无缘于朝堂。
狡兔死走狗烹。
与蛮夷勾结,意图蹿位吗?
呵!
谢灵沁冷笑着,不知不觉停了下来,虽说已被人打扫了,从外面看去没什么,安平侯府依然大气富华。
可是,带着血腥的风还是在鼻翼边萦绕。
谢灵沁正欲要走,目光却微微一缩。
前方,一个人影自安侯府蹿了出来,轻功卓然,极快,若不是她眼力过人,只怕也瞧不见。
而且,那身影,挺熟悉。
谢灵沁敛眉收绪,几个翻跃,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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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血雨风暴还有延续~
愿你们一路相随~
☆、第七十四章 被发现?
一直走到一处死巷,谢灵沁方才停下,拍拍衣袖,抬眼一挑,“出来吧。”
“跟着我做什么?”白玉自墙头落下来,心绪不好的看着谢灵沁。
谢灵沁还是那幅男子装扮,当然,白玉也一直不知道她是女子,此时一双眉毛没跳舞,面色难看得厉害。
“你本长得不够帅,笑起来还能为你增色不少,如今这样拉长着脸,让人看了很没胃口。”谢灵沁的嘴也挺毒。
白玉双手抱着胸,看着她,“今日没心情开玩笑。”
“你和安平侯府是什么关系?”谢灵沁倒也直接。
闻言,白玉那极白的面上,墨玉般的眼珠子里迸射出一道冷芒,沉沉暗暗的看了谢灵沁半天,这才一抚鼻子,“之前你不是听聂醉儿说了吗,我家也曾是名门望族,只是没落了。”
“明白了。”谢灵沁倒是简白,“所以和安平侯府有些交情?想着拜祭?”
“嗯。”白玉似也不愿多说,话落,又拍了拍额头看着谢灵沁,“对了,你这小子要去哪儿?”
“找你。”
“找我?”白玉瞬间拧起眉,“你找我干嘛,我可没银子给你。”
那突然防贼一样的表情,让谢灵沁无端的有些尴尬。
“我是找你有正事。”谢灵沁说。
“只要不谈钱……”
“让你挣大钱的事。”谢灵沁陡然一瞬觉得,形象有时候很有必要,几步走过去,“你过来,我和你说。”
“你快说,我还有事呢。”白玉摆出一幅傲娇脸。
有事么?
谢灵沁眸底光芒一闪,恍若不觉,在他的耳边飞快的低声说着。
良久。
“啊?哦……你确定……可以一试……不许赖……好……一言为定。”白玉从最初的提防到疑惑到不可置信,到最后的确定,然后面带笑容,一拍大腿,一锤定音。
“行吧,那你先忙。”谢灵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与白玉告别。
巷子静静,只一片枯叶落下,悄无声息。
白玉落在一处小院子里,眉目肃严。
“你来了。”是一名老者的声音,月色下,一脸褐色的褶子皮看着白玉时一派慈和,说着话时,双手递过去一套衣裳,“我已经说了,今日我身体不适,让我的侄子帮我送泔水,你且小心些。”
“玉哥哥。”此时,一旁简陋的瓦房里,一大一小走了出来,二人早退下了白日里那一身绫罗裙带,都作了男子装扮。
“我们去哪里?”小的那名少女扯着大一些女子的衣袖,期期的问,“父亲和母亲呢。”
“尚羽,父亲母亲已经死了,我们现在要逃命,要出城。”高一些的少女拍着安尚羽的头。
安尚羽显然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骤然黑暗,声音微高,“安尚宁,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
“安尚羽。”安尚宁抬手便捂住她的嘴,忍着泪,猛的一把掐住安尚羽小小的肩膀,“我们,现在要保住命,你懂吗,你懂吗?”
“我……”安尚羽看着安尚宁,看着这个素日里她并不太亲近的四姐,眼泪刷的就掉下来,“我知道,我知道,二哥哥是不是也……我知道……呜呜……”
这个素日里骄傲的掌中宝,已经十岁了,并不是当真一物不知,一日里,翻天覆地的变故,让她也知些朝堂风云。
一旁,白玉看着姐妹二人,对着那老者点了点头,抱着衣裳去了一旁的屋子里。
“别哭,放心,以后我会护着你的,整个安平侯府就只剩下我们了,我们,要好好的。”安尚宁抬起袖子帮安尚宁擦着泪,而自己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只是拼命忍住,清透的眼眸里透着一股子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