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之前允过王兴什么,那是皇上和王兴之间的事情,如今皇上没了,太子根基又尚且不稳,好不容易看着盛家没了什么气焰,若是王兴再坐大了,只怕不好。”黎婧姝分析了一下利弊,虽然知道这样对王柔懿很残忍,但是没有办法,她必须这么做,“如今盛贵妃既然肯把王兴推出来,太后何不干脆接下,这样的话,太子再想去除朝廷异己,就算是开了大大的口子,顺着盛南成和王兴查下去,一切便水到渠成。”
黎婧姝现在晓得帮着陆怀瑾打算了,敦慈太后很是开心,看黎婧姝的眼神也柔和的很:“你的话倒是不错,你与瑾儿之间相互扶持,互相帮衬,哀家很欣慰。”
黎婧姝有些脸热,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不说,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敦慈太后笑意更甚,看来黎婧姝跟着去一趟军营还是好事情,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陆怀瑾所讲,被困阵中期间险象丛生,他和黎婧姝在阵法中被障眼法蒙蔽,双双感受了一次跳崖,也算是历经了生死,才捡回的一条命来。
所以敦慈太后听了黎婧姝的话,处置了王兴,晋王府应该是炸了锅。
黎婧姝现在正在恢复腿的阶段,太医说现在可以试着轻微的动一动了,不然腿太久不动也不好。
姚儿每天托着黎婧姝稍微在屋子里走几步,她没有闭门的习惯,外头的小宫女时不时的也会进来,所以黎婧姝很少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基本都是在和姚儿打趣或者看书,只有去敦慈太后宫里的时候,才会多说一些。
晋王府上。
王柔懿发了高烧,她身子单薄,吹了冷风又伤心过度,病倒在床,喉咙像是火烧一样,很难说出话来。
双露在一旁偷偷抹泪,大夫来看过,说是必须静养,不能再受刺激了,她去陆怀生那里求了好多次,陆怀生也不肯来看看王柔懿。
“双露。”王柔懿睁开眼睛,艰难开口,“水。”
双露这才回过神,扶着王柔懿坐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水喝下:“王妃慢些,别呛着。”
王柔懿深吸一口气,浑身酸疼,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已经包了纱布,倒是不觉得疼了。
“药还在熬着,王妃再睡会儿吧,待会儿奴婢叫您喝药。”双露把声音放轻,尽量什么都不提,最好就是让王柔懿多睡觉,睡着了。。。什么烦心事也就没有了。
王柔懿没问陆怀生,她自取其辱得已经够多了,不会再问陆怀生有没有来看她这样的蠢话。
双露见王柔懿靠在软垫上出神,眼神的神色有些挣扎,不知道有些事情自己现在到底要不要告诉王柔懿。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王柔懿稍微好一些了再说,她给王柔懿掖了掖被角:“王妃先休息着,奴婢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王柔懿摇头:“我不喝。”
双露惊了一下:“王妃,要喝药病才能好啊,怎么能不喝呢?”
王柔懿眼角滚下一滴泪,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在里面:“总之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我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让我就这么死了算了!”
说的急了,一下子剧烈咳嗽起来,吓得双露赶紧给她拍背顺气:“王妃可千万不能说这样的丧气话啊,若是王妃您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都督府才是真的没有指望了,到时候谁来给老爷和夫人伸冤报仇呐?”
王柔懿声泪俱下,想起这事儿更是觉得自己没用:“我没用,什么办法都没有,连求人都只能被人作践,我还不如就跟着父亲和娘去了,到了地底下,不孝女儿再给他们磕头请罪,也好过无依无靠的活着,受尽旁人的脸色过活。”
双露抱住王柔懿,柔声安抚:“王妃,奴婢知道是谁害的老爷和夫人,知道是谁害的咱们都督府,王妃一定要好起来,一定不能让她逍遥法外!”
王柔懿听到双露这么说,一下子止了哭声,一脸恍然的看着双露:“你说什么?”
双露咬紧嘴唇,豁出去了,干脆跪下来:“奴婢听说,敦慈太后处置了都督府,是太子妃在后边推波助澜的缘故!”
黎婧姝?
王柔懿惊得不清,大喘气道:“你说黎婧姝让敦慈太后这么做的?不可能!”
“王妃!都到了现在了,您还不懂么?她是太子妃,你是晋王妃,太子和晋王爷之间的较劲,早就已经注定了你们不可能再像从前了,她当然是要保障太子的利益的,毕竟。。。日后她是要做皇后的人,就算了不为了太子考虑,也会为了自己考虑的!”双露倒是看得比王柔懿还要明白一些,虽然其中的弯弯道道她不尽然明白,但是王柔懿这样单纯的性子,注定是要在皇家的这条路上摔得头破血流的。
王柔懿眼中有些失神,喃喃道:“你听谁说的?这些都是听谁说的?!”
“是长胜哥跟王爷汇报的时候,我。。。偷听到的。”双露没敢说实话,这事儿是长胜私底下喝多了透露出来的,她本来也怕王柔懿听了受不了,但是事到如今,她只能告诉王柔懿,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
哪怕是恨,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在。
“她和太子要对付王爷,就不惜拿我做磨刀石?”王柔懿绕过弯来,握紧了被子。
初见黎婧姝的时候,她对自己说,知道她要嫁进慎王府,她很开心。
如今,时过境迁,过往几何,再不相同了。
所有人都在拼命的往前走,只有她一个人留在原地,怪不得。。。要被人算计,做了棋子,还惶然不知。
陆怀生在盛南成的事情上果断的站在了敦慈太后的身边,他连他外祖父的命都不顾,连和他母妃的情分都不要,又怎么可能顾得上她的父亲?
一切的迷障,早就已经破碎了,只是她自己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不肯走出来罢了。
王柔懿只觉得恶心,胃里边一阵翻腾,爬到床边便吐了,因为没有吃东西,吐出来的也全是酸水。
双露赶紧给王柔懿倒来热水暖胃,准备收拾一下地上的狼狈,王柔懿擦了擦嘴,眼中的神情已然变了:“我要喝药。”
双露一愣,随后应下,快步走出门去看药有没有熬好。
她端着药碗回来的时候,王柔懿正靠着软垫养神,听见动静声回头看,眼中是一片茫然。
双露伺候着王柔懿喝药,王柔懿摇头,自己接过手来,闻了一下,酸苦的味道,她皱眉,深吸了一口气,仰头一饮而尽。
双露接过空碗,不管怎么样,看着王柔懿的眼中重新有了生机,她放下心来。
这几天陆怀瑾也没闲着,因着黎婧姝的一句话,他翻遍了乱葬岗,的确没有找到那个偷情侍卫的尸身。
有人把他带走了,于家么?不太可能,于家因为这件丑闻已经够心烦得了,只会想拼命的掩盖住,怎么可能会替那个侍卫收尸?
陆怀瑾觉得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如果不是因为黎婧姝恰好看到了那个背影,可能陆怀瑾永远都不会想到要去找那个侍卫的尸身吧。
这事儿必须查到底。
可是几天下来,和敦慈太后一样,所有的追查都像是石沉大海,无从下手。
的确,想要找一个“死人”,本身就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
陆怀瑾为了这事儿特意进宫去给敦慈太后请安,实际上还是为了见黎婧姝。
黎婧姝听完陆怀瑾所说,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这个侍卫可有什么背景?这般金蝉脱壳之术,可不像是寻常人使得出来的,他的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靠山。”
陆怀瑾遗憾的摇了摇头:“那么多年的事了,查不清楚了,看样子不像是什么有靠山的人,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原地不动的做个侍卫。”
事情又陷入了死胡同,黎婧姝叹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清阳节是不是要到了?”
清阳节是扶南国祭拜死去之人的大日子,黎婧姝不大记得清楚具体时间,所以问了陆怀瑾一句。
陆怀瑾掰着手指算了算:“半个月以后,秋分扫墓,你要去祭拜谁?”
黎婧姝神秘一笑,心里面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半个月以后她应该也能走路活动了,恰好合适:“这你别管,到时候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咱们守株待兔,看看能逮住什么东西。”
陆怀瑾喜欢看黎婧姝胸有成竹又古灵精怪的表情,他还记得半年之前的黎婧姝总爱横眉立目的瞪着他,如今表情生动,显得她分外好看。
“好。”黎婧姝不让他问,他果真就一个字也不多问,“你说了算。”
姚儿在一旁掩嘴笑,昔日里张扬跋扈的太子爷,也有今日对自己公主言听计从的时候,真是稀罕事。
黎婧姝不留陆怀瑾吃饭,指了指天色,抓了一把盘子里的瓜子在手头:“你这会儿出宫,还能赶得上回府用膳,不然府里面的厨子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甚是为难。”
陆怀瑾抽抽嘴角,这赶人走的理由真是新鲜,他堂堂储君,还不能自己说了算了?
“你这次回来,倒是学的很霸道,谁教你的?”陆怀瑾眯眯眼睛,反而朝黎婧姝靠过去,黎婧姝动不了,惊了一下。
“你干嘛?”她慌神问一句,用手撑住石桌子,防止自己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