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暖停下脚步,看向他,“怎么了?”
“阿兄心里可是在担忧?”
若是平日殷暖何曾这般行色匆匆,又这么容易就对殷萝动怒?
“嗯。”殷暖点头道,“仆不知道阿父言语所指为何,有些担忧阁里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样。”殷婴道,“如此吾就不耽搁阿兄了,若有什么是吾能做到的,阿兄请吩咐便是。”
“多谢阿婴,仆明白。”
和殷婴告别之后,才走到树砚阁外,就看见阿元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殷暖心里一跳,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急走几步,阿元已经奔到他面前,双膝一软直直跪下。
“阿元,你这是……”
“五郎君。”阿元泪流满面的看着他,“求求你,救救水奴阿姊吧!”
所有不好的预感一下子成为现实,殷暖心里一慌,蹲下身急急问道:
“阿元,你说什么?”
阿元勉强止住哽咽,抽抽搭搭的道:“水奴阿姊偷……不是不是,是他们说水奴阿姊偷了东西,要抓去审问,呜呜呜……五郎君,该怎么办?”
殷暖眼前一黑,算是明白阿父为何会突然有那般告诫了。
紧了紧拳头,指甲陷进手心的疼痛总算让人清醒了一些。殷暖把阿元拉起来,冷静的道:“阿元,你先不要哭,具体说一下是怎么回事?”
“嗯。”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阿元也止住了心里的慌乱,叙述道,“方才婢子和水奴阿姊才回到树砚阁,就……就来了好几个人,说是水奴阿姊胆大包天,偷了郎主赐给元六娘的御赐金钗,那些人就奉了家主命令把她抓去私牢了。”
私牢是殷家关押犯错的家僮的地方,家僮命贱,进去的,几乎都出不来了。
殷暖奇道:“阿姊一直不在府里,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说是在我们前往建康之后不久,元六娘的金钗找不到了,府里一番彻底搜查之后在水奴阿姊的床榻上翻出来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水奴阿姊不是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做这种事的。呜呜……五郎君,怎么办,水奴阿姊之前受过那么多的伤都还没养好呢?婢子本来要拦着他们的,可是被大娘让人拦住了,说这样不但救不了水奴阿姊,还会对五郎君你不利。”
水奴毕竟是殷暖的婢女,出了这样的事殷暖怎么也脱不了干系,若是这时候再让人抓住其它把柄确实极为不利。
“阿母?”
“嗯。”阿元点头,“当时大娘也在。”
“仆去找阿母询问一下。”殷暖道,“阿元,你去向府里的其他人探查一番具体是怎么回事。”
“是,大娘在树砚阁,婢子先告退。”阿元得了方向,立刻飞奔离开。殷暖也忙赶往谢氏的院子。
才走到树砚阁院门处,就见谢氏屋里的婢女等候在那里,看见殷暖便走上前见礼说道:
“五郎君,大娘已在屋里等候多时。”
殷暖应了一句,匆匆赶往正厅。
“阿暖。”谢氏看见气喘吁吁的殷暖走了进来,忙几步迎上去,又喜又忧的打量着他。
喜的是他终于平安归来,这一路传回来的各种意外实在让她寝食难安;忧的也是殷暖正担忧之事,他这一路远道而来还没来得及休息,院子里的家僮忽然就出了这等事,依殷暖脾性,接下来还不知怎样的担忧焦急。
“阿母,关于水奴的事……”
“阿暖,先过来坐下。”谢氏打断他的话,牵着他在坐榻上坐下,而后接过婢女端来的粥递给他,“我知你心急,只是也要先吃些东西才有精神处理不是吗?”
殷暖伸手接过,几下喝完,又急急的看向谢氏:“抱歉,阿母,儿实在有些心急,不知阿母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如何水奴会遭此陷害?”
谢氏摇摇头,有些抱歉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阿暖,我知的不比阿元知道的多,不过确实可以肯定水奴是被人诬陷的。”
殷暖有些惊讶,“阿元不是说这事是在儿去建康之后发生的吗,阿母如何会不知?又是如何肯定水奴是被诬陷的?”
见自己语气急了些,殷暖忙又道歉,“阿母,儿非是质问,只是……”
谢氏柔声打断他道,“我明白,我儿不必为这个道歉。”
...
第八十五章 囹圄
若是以前,也许谢氏还会劝诫殷暖不必为了一个家僮如此心急。然而方才从阿元那里得知水奴又一次不顾己身救了殷暖性命之后,后怕之余她也改了注意,阿暖三番四次被这婢女所救,说不定这个叫水奴的婢女真是阿暖结下的善缘。
更何况,她谢家的人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谢氏想了想又说道:“元氏断不是那种会隐忍别人、委屈自己之辈,若真有人偷了她的金钗,只怕当即便会处处哭诉委屈,嚷得全府人尽皆知。”
殷暖有些讶异,不曾想谢氏竟看得如此透彻,只听她继续道:
“就算你们远在建康,元氏不能立时去找麻烦。然她从来都是不喜我的,至少司园出了这样的事,首先会做的定是找一个借口让我不舒服。然而直到阿暖你们回到府里,元氏才去郎主那里求得指令到树砚阁里拿人。如此反常的举动,若非为了其他目的,也无理由可想了。”
殷暖闻言细细一想,水奴是断不会行盗窃之事的。若元氏真是阿母所说的这个脾性,如此刻意的针对水奴,到好似是有什么事一定要亲自见到水奴进行拷问一般。
谢氏见殷暖陷入沉思,又道:“阿暖,私牢是什么地方想必你也清楚,如此还确定要救那个婢女吗?”
“就因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儿才会更加担忧。”
想起那个地方各种残酷的传言,他几乎恨不得能以身相替。
谢氏叹气道,“我也猜想你定时如此想法,只是这些勾心之事实非我所擅长,而且元氏所抓之人不过一介婢女,郎主自然不愿为此费心。我儿,这一次想要救出那个婢女,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儿明白。”殷暖道。“阿母能不反对,又告知这些,儿很感激。”
谢氏闻言心情却更是沉重,自己的孩子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却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着。即便知道他以后要面对的岂止一个元氏;要保护的又何止一个婢女?这些终究也要学会面对的,只是到底有几分意难平罢了。
谢氏叹道:“就算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元氏是不会轻易放人的。”
“这一点儿也明白。”殷暖点了点头,忽然想道,“除非是有六娘她有不得不放了水奴的理由。若是能知道六娘如此执着的针对水奴的原因,事情可能就有了转换的余地。”
不过片刻就能想到其中关键,这孩子如此聪慧,谢氏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只叮嘱道:“阿暖,不管你要做什么,记得先要保护好自己。”
“是。”殷暖点头,“阿母请放心,儿会小心行事的。”
“也罢,我且先回去了。”谢氏起身道,“原是准备为你接风洗尘的,现在想来你也没什么心思,且等以后一起吧!若有需要我的相助,直接让家僮来告知便是。”
“谢谢阿母!”
“何须言谢,且保重便是。”谢氏又叹了口气,方转身离开。
且说殷萝去到赵氏的院子,才进了正厅,看见的就是赵氏满面怒火。
“阿母?”殷萝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跪下,成事不足的东西。”
殷萝吓得慌忙跪下,一回头才发现殷昕已经跪在一旁,一边脸颊上肿了起来,像是才受了刑。
“阿母。”殷萝不解的问道,“阿兄和我做错了什么,让阿母如此生气?”
赵氏怒道:“殷暖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忽然提起殷暖?殷昕听得茫然,又不敢开口询问。方才他本是前来给赵氏问安,结果还未开口就被罚跪在地上,方欲询问缘由,脸上一阵刺痛,赵氏怒气冲冲的一巴掌就招呼上来。
殷萝闻言方才知道赵氏怒火的缘由,忙说道:“阿母,殷暖落水之事想必之前传回消息的家僮已经说起,只是儿也没想到他竟如此命大,那样水流湍急、深不见底的地方竟也安然无恙。”
被殷萝语气里的含意和冷意惊住,殷昕不可思议的转向她,“阿妹,你在说什么?”
“也罢。”赵氏打断他道,“此事不必急在一时三刻。只那宋元衣又是怎么回事,如何会和殷暖走得如此的近?”
提起宋元衣,殷萝心里更是不岔,“阿母,儿不喜她。”
“怎么回事?”
殷萝想起受过的委屈,咬着嘴唇满眼的泪水,抱怨道:“之前儿被那些水匪打时,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竟被饶了刑罚,只在一旁一语不发、眼睁睁的看着儿被施刑。”
赵氏闻言方才想起两人一路所遇的意外,总算有些心疼的命两人起来,边怒斥宋元衣道:“还以为出生大家是个有教养的,倒是没看出来本质不过是表里不一的贱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