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问道:“我儿可知罗氏娘家有难?”
殷昕这段时日颇理事务,自然也是知道的,便点点头。
赵氏道:“罗家大部分生意靠的都是赵家的关系,而罗家又是罗氏在殷家的靠山,你说这个时候,罗氏她能求谁?”
殷昕道:“阿母身份高贵,她自然只能求阿母。”
赵氏点点头,又道:“殷婴多次坏我大事,他虽是罗氏亲子,却一直不亲近。”
殷照同意的点点头,忽然惊讶的抬头道:“若这是阿母的条件,难道这场火是罗氏亲自……”
“我儿果然聪明。”赵氏说着,又冷哼道,“这罗氏母子都是蠢笨之徒,罗家这次惹上的可是谢羊黎,我赵家又怎会愿意淌这趟浑水?”
这倒不是赵家怕了谢羊黎,不过谢羊黎毕竟是比谢家上一任家主还要麻烦的存在,若无必要,实在不必招惹。
而之后就算罗氏知道自己被骗,那个时候罗家已经彻底结束,收拾她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想到此,殷昕只觉心里一阵心惊,赵氏心之狠辣,远超过他的想象,然他面上依旧满脸的赞同。
“谢家确实有些麻烦,阿母决策果然高明。”
赵氏得意的点点头,又问道:“近段时日我儿和子妇关系如何了?”
殷昕道:“思琪通情达理,之前是儿不懂事辜负了她。”
“你能如此想法就好。”赵氏点头道,“虽然名为禁足,但你可万不能亏待了她,若她嫌闷,大可来我院子走走,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是。”殷昕点头道,“儿回去便告知思琪。”
之后到了赵氏院子,殷昕方告辞离开,将到舒玉楼时,他远远的看着司园的方向,想起里面住的那个九天之上的尊贵人物,眼里晦暗不明。
无星无月的夜晚本就暗成浓墨一般,罗氏独自一人走在烧成一团漆黑的远幽寺的废墟中,更是心都提到嗓子眼处。
远幽寺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绝对不小,她和殷照分开之后甚至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声。
罗氏手里拿着一个有些昏暗的火把,颤抖着手不停的翻开一块块垮塌下来的烧成焦黑的木头。
就在同一时刻,殷暖却忽然被殷颂身边贴身伺候的奴仆唤了过去。
“儿拜见阿父。”
比起两个时辰前,殷颂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眼里甚至也多了几分精神。
“五郎。”他一字一句严厉的道,“你老实告诉我,七郎可是真的没事?”
“回阿父话。”殷暖道,“阿婴真的没事。”
“这个时候你还要欺瞒于我?”殷颂因为恼怒咳嗽了几声,又缓缓道,“你当我真的老眼昏花不成?远幽寺的人都说了大火之前七郎并未离开,如此他又如何能逃得过?”
殷暖依旧缓慢而又一字一顿的道:“儿说的千真万确,阿婴他确实没事,在大火燃起之前,阿婴已经逃了出来。”
“确定没撒谎?”
“没有!”
“那他为何不来见我?”殷颂怒:“别跟我说什么祈福的废话。”
殷暖道:“阿婴不来,是因为他不能来。”
“何故?”
殷暖缓缓说道:“儿不敢欺瞒阿父,这一场火乃是人为,因为火势迅疾,且儿去时甚至还隐隐约约闻到不正常的油烟味,若是对方知晓阿婴尚在,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殷颂闻言,气得手都攥出了青筋,狠狠的道:“谁?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未完待续。)
第三八一章 知凶
殷暖顿了顿,回殷颂道:“儿不知道。”
“一定要查出来。”殷颂怒道,“若知是谁,定要他碎尸万段!”
殷暖顿了顿,说道:“只阿父身体抱恙,不然,若是现在去一处地方,定能得知真相。”
“什么地方?”
殷暖缓缓说道:“远幽寺!”
远幽寺里冷风阵阵,罗氏心里越来越害怕,特别当她翻出一俱烧得漆黑的尸首时,更是害怕得几乎惊叫出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发生这俱尸首又壯且高,断不可能是殷婴,方才匆匆往外走去,再不敢翻弄那些有可能埋藏着这些狰狞之物的焦黑木材。
“阿照。”罗氏忍不住低声唤了殷照两声,却在没有回应之后心里更加的慌乱起来。
另一点,殷照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一堵烧得破败的院墙后面。罗氏的唤声他能听见,可是却回答不能。心里又怕又急,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不停的咒骂方才突然出现的那个人。
原来就在他和罗氏分开之后,还未走几步,只听得身后一阵风声,待反应过来,已是一动也不能动,直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半个时辰了。而至始至终,他甚至都没看清对方是谁。
罗氏脚下越走越急,可是远幽寺却似乎很大,她感觉自己走了一个又一个的长廊,还是没有走出去的迹象。
终于,再穿过一个厅堂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罗氏心里不由放松。慌忙走了进去。
这个厅堂大概是远幽寺里最主要的正厅,用的皆是上好的木,虽然也在一场大火中毁得再也不能住人,但好在框架尚在,也不像一时半会儿会坍塌的样子。
罗氏远远的透过烧坏的屏风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门,正松了一口气,忽然原本漆黑的屋里一片明亮,她惊了一跳,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破败的厅堂正中放着一张同样烧得黑黢黢的案几。案几上一只白色的蜡烛在燃烧着。小小的一团火光在夜风里摇曳。
“谁?”罗氏惊呼一声,忙举着火把往后退了一步,可是空荡荡的四周一个人影也无,她心里更加的害怕起来。视线下意识的又回到案几上。这一看再次惊住。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案几上竟然放着一本翻开的经书。
罗氏忽然颤抖起来,两眼惊恐的看着经书的旁边,只见那里有着一只精致的瓷碗。
手里的火把忽然掉落在地上。很快就熄灭了。她却顾不得这些,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案几的方向。
心里忽然想起,这里便是那日她来找殷婴时殷婴所待的地方,那时他便是坐在这一张案几前。而那个碗、那个碗是她给他送来所谓的素斋的碗。
“到底是谁?”罗氏崩溃的往四周看了看,可是周围安静得甚至不见一点风声,又哪里像是有人的样子?
罗氏心里害怕极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唤道:“阿婴,是你吗?”
依旧无人应声,可是此时风声忽起,那些将落未落的梁柱残骸随之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响声。
罗氏心里一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忽然绊着一根木柱而后跌坐在地上。
正在这时,四周的光线突然暗淡下来,屋外不知何时竟有着淡淡的月光,厅堂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四周情形。
忽然间,罗氏呼吸越来越轻微,眼睛越瞪越大,因为只见那原本空无一人的案几前,此时坐着一个白色的人影。那人低着头,正端着一个碗,右手不停的重复着一个动作,似是在安安静静的吃着里面的东西。
“阿婴!”罗氏忽然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可是在她到达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影依旧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了案几,可是依旧一手拿碗,一手执着筷箸,动作甚至没有丝毫的改变。
就像是殷婴生前所做的最后一个动作。
罗氏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却又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收了回来,下一秒,崩溃的捂住脸哭出声来,“阿婴,阿婴,我的儿,为母对不起你呀!对不起!”
虽然不亲近,可那确实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她原本、原本也是不舍得如此对他的。
然而那个身影对这一切仿若未闻,罗氏有些崩溃的哭道:“阿婴,你别怪我好不好?为母也是被逼的呀,若是不这样对你,罗家就完了呀。”
对面的身影依旧不停的重复一个动作,不知是否错觉,罗氏甚至听见了筷箸敲打在碗底的声音,一声声像是敲打在她的心上一般。
“阿婴。”罗氏抬起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哭道,“你别吃了、别再吃了。”那个身影每送进一口食物进嘴里,都像是在提醒她她的罪孽,罗氏几乎有些崩溃的喊道,“阿婴,那里面放了迷药,你别再吃了,阿母从新给你做,从新做,什么也不放好不好?”
那个身影似乎终于听见了她的话,放下碗筷,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她。
罗氏忽然扑上前,一把把他抱着,一叠声的道:“阿婴、阿婴,为母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我的儿!”
就在这时,院墙后面的殷照的终于感觉到自己手脚能活动了,随便甩了甩手腕,他立刻奔向罗氏的方向。想要赶紧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虽然不知道罗氏是受了什么刺激会说出这些,但若是被第三人听见,只怕他和罗氏都完了。
然后殷照方才走到一半,忽然又愣在原地。不为其他,因为本来一片漆黑的环境,忽然亮如白昼,本来空无一人的远幽寺,此时站着无数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