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婴顿了顿,语调和缓,面无表情的说出其中原委。原来他之前之所以会逃到庙宇后院,是因为在昏迷之时,手指忽然一阵剧痛,然而清醒了过来,之后便看见印圆在拼命的咬他的手指,那个时候它的半边皮毛甚至已经被大火烧着了。
“郎主。”出岫听完惊讶的道,“这确定是只兔子吗?不是狗吧?”
谢羊黎还未回话,殷婴就道:“印圆确是兔子无疑的。”说着对几人行礼道,“救命之恩吾铭记于心,他日定结草衔环以报答,只是现在不便叨扰,这便告辞了。”
说着就欲转身,谢羊黎忽然开口道:“慢着。”
殷婴回过身来,不解的看着他。
谢羊黎打量着殷婴,半响皱了皱眉——面前的这小和尚说话是温软的,面色是安静的,然而眼里虽然汪汪的透着光,却好似半夜的圆月似的,一片空旷的死寂。
“何故离开?”就在一边的丝蕴和出岫都忍不住想要打破这安静的时候,谢羊黎终于开口道。
殷暖道:“叨扰多时,已是惭愧。”
“你闹腾吗?”谢羊黎忽然问。
虽不知他此言何意,殷婴还是老实的道:“吾喜静些。”
“那就是了。”谢羊黎满不在乎的道,“如此又何来叨扰?区区既不在意,你又顾忌什么?且远幽寺已被一把大火烧尽,小师父此番欲往何处?”
殷婴一顿,他竟忽然有几分迷茫,不过片刻,便缓缓道:“吾欲往松云寺。”
见他执着如此,谢羊黎叹口气道:“区区原不愿干涉你的决定,不过让你留下乃是阿暖安排。”
“阿兄的安排?”
谢羊黎的肯定的点点头。
殷婴顿了顿,点头道:“那吾便留下,叨扰了。”
阿元回到殷家,一路上都听见家僮在讨论此事,原来那场大火直到此时方才扑灭,而整个远幽寺已是一片黑黢黢的狼藉。
在阿元等人离开之后,赵氏和殷颂也匆匆赶来,而殷暖为了不引人怀疑,回来之后又独自再次赶到远幽寺。
殷颂问得噩耗之后,自然是焦急气愤非常,亲自赶到远幽寺,看见那滔天的大火时更是发了好一通怒火。
而直到最后火被扑灭也不见殷婴身影,问过远幽寺里的因为当时不在寺庙里而逃过一劫的和尚,得知殷婴未曾出门之后,更是气得几乎当场昏厥。直命殷家所有家僮包括女婢,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殷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见他面色苍白虚弱,却又劝阻不住,直到最后赵氏说远幽寺的庙宇留下的残骸摇摇欲坠,随时会有危险,方才暂时把人劝回去。(未完待续。)
第三七八章 大谎
阿元到的时候,殷暖刚从远幽寺回来,而跟她去了临川的那些护卫早已回到司园被因田安顿好。
因田给殷暖送来清水洗漱之后,司马君璧又给他沏了杯热茶。
阿元换下风尘仆仆的一身衣服,给几人说了他们离开远幽寺之后的情况,又问殷暖道:
“五郎君,那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一直不让七郎君现面吗?”
她和因田皆是武艺高深之人,到不担心会隔墙有耳。
“将计就计找到凶手。”殷暖说着,又道,“不过这一点倒也无需这么麻烦,只考虑如何逼出真凶才是。”
阿元奇道:“为什么?”
“因为凶手太过显而易见。”司马君璧道:“刚下过雨,若非人为,火势断不会蔓延如此之广之快。”
因田想了想也道:“而五郎君之所以中的是迷药而非毒药,怕也是对方担忧留下什么证据,毕竟若是下毒,尸身上也能检验出来,而有些迷药,却是人死了就会慢慢消散的。”
司马君璧冷笑,“这样一把火,倒是能烧去很多东西。”
阿元闻言,不解的道:“既然七郎君的确是被人所害,那么在这个殷家,谁又会对七郎君下手呢?”
“阿婴武艺高强,能让他这么容易就吃下的迷药,整个殷家怕是也找不了几个人。”殷暖道,“从远从小伺候阿婴,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只他向来对阿婴衷心非常,且如果是他下的迷药,他自己断没有被烧死其中的道理。”
阿元道:“那就肯定不是他了,其他还有谁呢?”
“剩下的可以让七郎君一点防备也没有的,就只有罗氏、二郎君殷照、郎主。”司马君璧转向殷暖,借着道,“还有五郎君。”
阿元惊讶的捂住嘴,不敢置信的道,“郎主要处死一个人自然不会如此麻烦,也不可能是五郎君。剩下的就只有……可是。毕竟是自己的至亲呀,怎么会如此狠心?”
殷暖道:“如此歹毒心肠的恶妇,吾只后悔因为阿婴的缘故留她到今日。”
他话音才落,忽然听见有人匆匆走来的脚步声。几人停止了讨论。片刻之后。便听见有婢女在门外禀道:“五郎君,郎主院子方才来信说,郎主因七郎君之故。再次晕倒了。”
殷暖匆匆赶到殷颂院子的时候,情形和之前一般,还是闹哄哄的一院子人,还未走到殷颂院子,就听见一片呜呜咽咽的哭声。
殷暖心里一紧,慌忙走进去,绕过屏风,就见在坐榻边或坐或站的妾室娘子哭的两眼通红,而床榻边,赵氏殷昕和殷颂的疾医正在那里。
殷暖虽然焦急,却也知道自己此时上前帮不了什么,便在稍远一点的屏风旁边站着,眼也不眨的看向殷颂所躺的床榻的方向。
马思琪还在舒玉楼禁足自然不在,而殷昕回头看了殷暖一眼,眼神冷得含了冰渣一般,之后又不动声色的回过头去。
赵氏坐在床榻边的胡床上,正拿着巾帕的不停的抹着眼泪,边不停的问疾医情况怎么样?
疾医收了银针,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息道:“回主母,奴不敢隐瞒,若是戌时之前郎主还未醒过来,只怕……凶多吉少!”
众人闻言,哭声立即大了些,又在赵氏的瞪视下收敛些许。
殷暖双手环胸,倚靠着厚重的屏风,闻言只是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
深秋的太阳落得早了一些,现在大概申时一刻,也就是说,距离疾医所说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左右。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太阳终于缓缓落下。屋里一开始还有众人的呜咽声,到后来,渐渐一点声息也无,所有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殷颂。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随着天色暗淡下来,众人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处。
疾医坐在床榻边,看着毫无声息的殷颂,渐渐的也有些汗如雨下。
终于有人支撑不住,再次低声呜咽出来。
又过了半响,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戌时到了。”
此言一出,屋里立即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赵氏对疾医怒道:“你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缘何郎主到现在还不醒?”
疾医一听,立即吓得跪倒在赵氏面前,连连叩头道:“回禀主母,奴方才已施了针用了药,若郎主还不醒,奴也是回天乏术啊!”
“废物。”赵氏吩咐家僮道,“立即去把府里所有的疾医疡医食医全部唤来。”
婢女应声退下,不一会儿,所有的疾医都匆匆赶来,得出的却都是同样的结论,有那大胆的甚至说让准备后事。
屋里的哭声此时已经没了顾忌,就在众人一片统一的哭声中,忽然见殷暖直直到殷颂床榻边,赵氏殷昕一时被他的动作惊住,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见他忽然伏身,在殷颂耳边以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阿父,阿婴他没事的,还好好的活着。”
此言一出,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众人停止了哭泣,满脸震惊的看向这边。
“殷暖。”赵氏方才反应过来,怒道,“你在做什么?”
殷昕猛的上前,推了他一下道:“殷暖你混账,惊扰了阿父你负得起责任吗?”
殷暖顺着他的力道往后退了几步,而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仆只是希望阿父能醒过来而已。”
“那你也不能撒如此弥天大谎。”殷昕有些急切的道,“所有人都看见,殷婴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殷暖眼角余光看见床榻上的殷颂眼睑忽然动了一下,又因为殷昕的话而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心里不由有些着急,怒道:“仆亲眼看见阿婴没事,此等大事岂敢欺瞒?”
殷昕还想再开口,就见罗氏两眼通红,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把扯住殷暖道,“殷暖你在胡说什么,阿婴他、他……”她想说阿婴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根本没有逃出升天的机会的,只是终究结巴着还是没说出来。
“闭嘴!”赵氏忽然吼了一声,屋里立时安静下来,然后就看见她满脸惊喜的看向床榻道,“郎主?”(未完待续。)
第三七九章 心虚
仅仅是因为殷暖的一句话,殷颂竟然真的醒了过来。虽然犹自迷迷糊糊没有精神气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但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