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若做事再仔细一些,何至于给赵氏留下把柄?”殷照道,“那时谢氏死了之后,右芳忽然自杀,我就说这其中肯定有问题,现在看来。只怕这右芳也漏了些信息给殷暖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事实上,阿母你算算,咱们一直不得赵氏信任,哪一次不是因为殷婴坏事?早知道。早知道那一次就不应该只是迷倒他的。”
“阿照!”罗氏低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颓然坐到在坐榻上,再不言语。
殷照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了,阿母。”
翌日。罗氏依言去了赵氏院子。赵氏瞥了她一眼,似是对她的到来没有多大意外,只是淡淡的道:“来了?”
罗氏行礼道:“妾身见过主母。”
说完之后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些颓然的站在一旁,喃喃的不说话。
赵氏见她迟迟不道前来的目的,便也无所谓的开口道:“可是想清楚了?”
罗氏点点头。
赵氏道:“你也不用这般不甘不愿的,也不想我这是为谁好,只要有殷婴的存在,你就永远解决不了殷暖,谢家就永远是悬在你罗家头上的一把利刃。”
对殷婴这般执着的帮助殷暖,罗氏心里也有些不快,喃喃说道:“主母说的是。”
赵氏又道:“我既然把你当做自己人,也在你面前说句实话,如今郎主身体是不行了,你当为自己打算才是。”
“什么?”罗氏大惊,“郎主他……可是之前疾医不是说已经大好了吗?”
“那不过是说出来安众人的心罢了。”赵氏道,“郎主因为早年一直服食丹药,早被那五石散掏空了底子,早晚不过这一年的事。”
罗氏还是很惊讶,怎么也想不到殷颂身体竟已经差到如此。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赵氏道,“郎主已经生病,那他就算再如何疼爱殷婴,殷婴也不过是个出家人而已,你终究捞不到什么好处,明白吗?也就是说,在殷家,殷照便是你的未来,你若表现得好了,那我也不介意提携他一把。”
罗氏闻言,恍然大悟一般,心思终于坚定下来。若是来之前尚有几分犹豫,现在已尽皆褪去,直接用一个不亲近的孩子换殷照和自己的未来,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好事。
直到人已经离开,赵氏才冷笑一声。她之所以这般耐心的劝说罗氏,是因为殷婴武艺太过高强,解决起来实在有些麻烦,而就算不亲近,很多事也只有罗氏这个亲生母亲才方便行事。
翌日一早,殷暖和司马君璧及因田从司园消无声息的出了门。
“暖暖。”司马君璧掀开窗帘看了看,而后回头道,“去往松云寺的途中遇见刺客是因为那次行动人人皆知的缘故,这一次却不用这般严守的,毕竟没几个人知道咱们出门。”
殷暖把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在她身上,笑道:“阿姊看出来了吗?吾也知此理,只是如此终归要放心一些。”
若以别人的眼光看来,不过是在马车后面随意的跟着一个辆马车而已,不管是马车的价值还是装扮等都是不同的,甚至两亮马车中途还赶往不同的方向。不曾想司马君璧不过一眼就看了出来。
“也是,如此也好。”想起之前殷暖身处危险之中时,司马君璧还觉得心有余悸。
马车出了街市,渐渐远离了新安城,司马君璧原先以为殷暖是要去往私庄或是街上商铺,却不想竟直接出城,绕道一条未走过的小道。
殷暖见她若有所思,便道:“阿姊不问问吾此番去往何处?”
司马君璧笑道:“暖暖去往何处儿家都跟着就是了,又何必问那么多?”
殷暖闻言笑道:“吾欲带阿姊去见一人,他此番路过邻镇,因时间紧急,此次出门才会这般急切。”
“嗯?”司马君璧道,“这般重视吗,对方是谁呢?”
殷暖道:“当朝大司马宋兆。”
“大司马?”司马君璧倒是有些惊讶,虽然知道他要见的人定不会是泛泛之辈,却不想竟然是当朝大司马,“暖暖和宋兆何时竟有了深交?”
邻镇距离新安并不远,但是对方身为大司马,甚至不及去往新安小住,只在暂留小镇,这般匆忙的情况下,竟然都还有见殷暖的时间,可见两人至少不会是泛泛之交。
在司马君璧的印象中,似乎殷暖一直居于新安,而大司马是高居庙堂之上的,这两人何事竟然有了这么深的交情?(未完待续。)
第三七四章 雨阻
不过想想自己和殷暖,本也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两个时辰之后,马车便到了邻镇,和司马君璧一行上一次去往的那个满是花灯的小镇不同,这个小镇因为距离新安城更近一些,所以也更繁华一点。
几人到了镇上之后,直接去了一个较为繁华的客栈。
客栈早已经被人包下,守在门外的家僮精神矍铄,一看便知不是客栈跑堂应有的气度。
下了马车之后,那人打量几人几眼,便上前恭恭敬敬的问道:“敢问郎君贵姓可是殷?”
殷暖点头之后,那人忙行礼道:“殷郎君这边请,大司马已等候多时了。”
另一边,远幽寺里,罗氏提着一个食盒,缓缓走进院门。庙门里不过三三两两的和尚偶尔走过,安静得不像是处于殷家这个举世闻名的世家大族里。
“奴见过三娘。”
罗氏抬头,见是殷婴身边现在唯一跟着的的奴仆,便道:“阿婴现在可在?”
“回三娘话。”从远道:“七郎君正在抄写经书。”
罗氏道:“如此便带我进去!”
对方是殷婴亲身母亲,从远自然不敢阻拦,忙把人迎了进去。
极为简陋的房间,只有一个无围屏无斗帐的床榻,然后是一个书架,书架前一个案几,殷婴盘膝坐在案几前,正伏案抄写着经书。看见罗氏进来,便放下毛笔。道:“阿母。”
“阿婴。”罗氏把食盒放在案几,在他对面坐下道,“为母给你带了饭食来。”
“阿母。”殷婴道,“吾方才已用过斋饭。”
“阿婴。”罗氏面上呈现几分难过之色,把食盒打开道,“这些是为母亲手做的素斋,你、你真的不尝一下吗?”
“阿母。”殷婴抬头看了一眼,有些为难。
罗氏抬眼看了看他,唇角往下拉,眼眶一红。眼泪哗啦啦就流了出来。“阿婴,你就这样的对待为母的吗?你可知晓罗家现在出了事,为母可能再也不能来看你了,最后想给你做点吃的。你都这般不领情吗?”
殷婴抿了抿唇。微微探了口气。伸手接过罗氏手里的筷箸。
小镇上的酒楼里,司马君璧一脸惊讶的道:“殷家大郎君?”
她之前从未见过殷家大郎君殷昱,现在突然听殷暖介绍。更是惊了一下。
殷昱满面温文尔雅的笑,“能在此处得见公主殿下,仆亦心惊讶。”
“阿姊。”殷暖看向司马君璧,柔声说道,“阿兄是自己人,吾便未曾隐瞒。”
“儿家不是这个意思。”司马君璧笑笑摇摇头,道,“只是得知当朝大司马是大郎君,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呢!”
之后几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宋兆,也就是殷昱向殷暖叙说了些近段时日庙堂之上的发生的事,以及宋家和马家等其他六大世家在朝为官者的动向。两人说话也不避着司马君璧,她也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着。
之后又随意说了些家常,殷昱转向司马君璧道:“朝中现在关于立太子一事颇有些纷争,公主可有兴趣听一听?”
司马君璧心里一动,道:“若是不耽搁大司马时辰,儿家感激不尽。”
“殿下客气了。”殷昱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争论的,陛下本就只有一子,朝中一部分朝臣自然是赞成早些立太子的,然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送了女儿进宫的家族以皇子生母身份低微、陛下尚且年幼为由阻止。”
司马君璧闻言,方才明了李陵容这般急切上位的缘由。后宫朝夕变化,他所有的筹码都在司马明照身上,若他当不成太子,于她而言也没了什么意义。
想起现在身处漩涡中心的明照,司马君璧不由一阵担忧。殷昱看出她的面上忧戚,便道:
“公主倒也不用担忧皇子安慰,俱仆得知,陛下对其甚是宠爱,保护得严密非常。”
司马君璧松了口气道:“多谢大郎君告知。”
之后几人共同用了晚膳,殷暖几人便告辞离去。殷昱也不久留,干干脆脆的送几人离开,然面上言语之间却又有着亲切和宽容。
回去的路上,殷暖便和司马君璧说出其中原委。
“大阿兄虽是庶出,却是真正有才能之人。”殷暖道,“他武艺方面虽不及阿婴,然于兵法政治皆有不俗的造诣。只奈何出身所限,才会在仕途上一直受人排挤。”
而从他把水奴送走的那两年起,就借助谢家在朝堂中的势力,以及他自己经营的财力,把殷家庶出的大郎君改名换姓,一直送到了大司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