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九章 遇刺
奴仆回道:“回五郎君,已经着人去请疾医,奴未听得诊断,便赶来禀告了。”
殷暖到时,殷昕殷照等人已经到了,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的人。赵氏坐在榻边,按疾医吩咐给殷颂喝了药之后扶他躺下,而后示意众人噤声,一起出了殷颂屋子,来到外面正厅。
“五郎来了?”赵氏在主位上坐下,好似才看见殷暖似的,吩咐道,“可巧我正要着人去唤你。”
殷暖道:“仆行动缓慢,请主母赎罪。”
“这也并非什么大的罪过。”赵氏道,“七郎近日去了松云寺,郎主想念得紧,五郎你与七郎交好,便由你去把人带回可好?”
虽是询问的口吻,却根本容不得人反驳。
赵氏一向高傲,何曾主动和庶子说过话?知晓她的心思,殷暖不由有些好笑,赵氏不过是担忧殷颂至此一病不起,便找个理由把他打发出去,不让他侍奉殷颂床榻前,讨得半点好处罢了。
只不管如何,现在殷颂尚在病中,他实在没有与赵氏起了龃龉的必要,便点头道:“事不宜迟,如此儿便告退。”
出了殷颂院子,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从假山后走出一个奴仆,恭恭敬敬的立在殷暖面前。
“如何?”殷暖问道。
“回五郎君话。”奴仆道,“奴方才已跟疾医确认过,郎主病情暂时并无大碍,只需好生将养便是。”
“暂时?”殷暖皱眉。“这是何意?”
奴仆道:“回五郎君,疾医说郎主本就被终年所服的丹药掏空了身体,又兼近两年郁结于心,若要根治怕是药石无效,而且这五石散……”
殷暖道:“疾医的意思可是若阿父能戒除这五石散,还可多些活命的机会?”见奴仆慌忙点头,叹道,“依赖了一辈子的东西,如何肯轻易戒除?也罢,尽人事而已。”
无论是赵氏还是殷昕。不管目的为何。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或许随着殷颂这一病,很多事便也懒得遮遮掩掩,会呈现在人前。
这番赵氏把他支开,殷暖不敢保证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会有怎样的举动。是以在阿元和因田皆不在的情况下。他便决定和司马君璧一起赶往松云寺。
此去松云寺的路途极为平坦。十几个骑着马的护卫中间,有一辆低调的马车,车身暗色为主。细看却也有着是极为精致的暗纹。
沿途除了松涛声响,以及马蹄“哒哒”声,一点人声也无。因此当长箭破空而来的声音以及马儿嘶鸣声响起时,直如晴天霹雳一般。
不过片刻功夫,外间刀刃相接的刺耳声响便惊天动地起来。马车里,司马君璧苦笑道:“虽然有想过发生意外的可能,但这般来势汹汹,却有些出人意料了。”
殷暖伸手握住她的手,温暖的手包裹住君璧的,面上依旧是和善和从容。
然而掀开车帘看向外面情形时,面色却阴冷得吓人。
殷暖身边的护卫虽然不多,但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其中更有一部分是因田和阿元亲自训练过的,然而纵然如此,也架不住对方人多。
转瞬不过片刻,眼见自己这边的护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殷暖回身对司马君璧低声道:“阿姊,我们先下去。”
司马君璧点点头,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利落的跟着殷暖下了马车。两人贴着马车一路转到另一个方向,就见不远处一个护卫满身是血的从马上落下,马儿惊慌的鸣叫了一声,在原地焦急的打着圈。
两人现在处境危险,硬碰硬自然是不可能的,而周围林木稀疏,无处可藏。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寻一匹马在对方动手之前逃离。
两人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司马君璧点点头,和殷昕一起往马的方向靠近。
却就在这是,忽而一阵寒光闪过,直向两人袭来,殷暖想也不想,立即一侧身把司马君璧护在自己怀里,微弯腰躲过这一攻击。
对方来势汹汹,一击不成又举刀重新砍下。殷暖趁着他换手的瞬间,猛的把司马君璧推开了些,自己随手抓起不知哪里来的一只断手握住的长刀迎上。
他虽然不善武艺,但身手极为敏捷,又跟着殷婴学了那些时日,比起一般人已要利落上许多。
那护卫不防他竟能反抗,他所有力气都用在了刀刃上,此时忽然被挡出,脚下踉跄了一下,殷暖立即抬腿把人踢翻在地上,而后又在对方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时候,猛的一下扑过去,刀尖穿过对方手掌,那人已被死死钉死在地上。
“啊啊啊!”痛呼声响起,在此时地狱一般的环境里并不显得突兀。
殷暖在这凄厉的喊叫声里依旧不改半分颜色,看着那人的眼神像再看个死人一般,他直起身体,猛的一下拔出刀刃,那人剧痛之下就此昏死过去。
殷暖回过身,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出现些许变化。只见方才司马君璧待着的那个地方,此时空空如也。
马车周围没有,马车另一边战场似的修罗地狱也没有。没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殷暖手里提着滴血的长刀,眼眸微红。
也在这时,那些刺客虽然损失大半,但是殷暖的最后一个护卫也已经倒在血泊里。
杀红了眼的刺客把视线放这场中唯一站着的那个人身上,却在对上那双眼睛时忽然愣住。
“暖暖!”
清透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眼里的杀意几乎瞬间褪去,殷暖抬眼看向这道嗓音的主人。
“阿姊!”他低低唤了一声。
司马君璧骑在一匹马上,速度飞快的来到他身边,向他伸出了手。殷暖想也没想,伸手抓住她伸过来的那只手,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坐在君璧身后。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片刻之间,待他人反应过来,驮着两个人的马已经飞奔出一段距离。
“追!”当先一人立即呵道。
待殷暖上了马,司马君璧终于松了口气,把缰绳放进他的手里,边道:“这东西果然不好控制,暖暖,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方才她被殷暖推开之后,就悄悄潜到那无主的马匹旁边,无奈她不善骑马,才上马就被带着饶到另一边去了,颇费了一番功夫方才回转过来。(未完待续。)
第三七〇章 阿婴
“好。”殷暖接过缰绳,听着司马君璧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响起,紧了紧环住她的力道,方才那般恐惧不安的心渐渐平缓下来。
两人往前行了一段,身后忽然又响起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显然是那些刺客追过来了。
那些刺客单人独骑,又狠心催打着马,是以不过片刻,两边的距离便渐渐拉近了。
司马君璧心里一紧,正焦急的想着对策,忽然殷暖一拉缰绳,竟把马停下。
“暖暖?”司马君璧有些惊讶的回过头。
“阿姊。”殷暖微微笑了笑,低声道,“已经没事了。”
司马君璧闻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入眼的是一个身着粗布僧衣的出家人,正背对着两人,除了瘦削修长的身影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司马君璧心里一动,问道,“七郎君?”
“嗯。”殷暖点头,又补充道,“别担心,阿弟能应付得了。”
君璧闻言,方才松了口气,虽然知道殷婴武功高强,然后真正看见有些瘦弱的殷婴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魑魅魍魉之时,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忧。
就在两人说话间,便见殷婴身影忽然动了,片刻之后,就看见那十几个刺客竟已全部躺在了地上。
殷暖率先下马,而后伸手扶司马君璧下来,两人缓缓往殷婴的方向走去。
“阿婴。”
殷婴回过头来,面上有些茫然。但不过片刻,眼里又是清澈透底的井水一般,无波无澜。
“阿婴。”殷暖又道,“这些人都是咬破封在蜡丸里的毒药自杀,与你并无关系。”
殷婴眼睑垂下,面色沉静一如千年寒潭一般,轻轻柔柔的道:“如此并无什么区别。”
殷暖强调,“有的。”
“阿兄。”似乎终于看清面前所站何人,殷婴面色柔和下来,问道。“你和水奴阿姊可有受伤?”
殷暖摇摇头。道,“多亏阿婴你来得极是,吾等并无大碍。”
“阿弥陀佛!”殷婴道了一声佛号,说道。“那就好!”
多时不见。殷婴已和记忆中那个精致的孩子又些不同。却又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精致的容貌,严肃的表情,悲天悯人的眸光。可司马君璧总觉得。这个时候的殷婴,并未在他的四大皆空里得到解脱,他甚至是,悲伤的。
“七郎君。”明明一地的尸首等着验看,司马君璧却忍不住问道,“近来过得可好?”
殷婴闻言,微微愣怔了一瞬,而后眼里带着些浅浅的暖融融的笑意,他回道:“吾一切都好,有劳水奴阿姊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