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诬陷,这银票哪来的?”廉清又问。
“这银票,的的确确是七王妃给奴婢的……”雪滟急得只差没对天发誓。
秦瀚森轻薄一事是她胡诌的,可银票一事句句是真啊!
“满口胡言!”廉清拍案。
说着,转目问秦雨缨:“七王妃,你可愿与这宫女对质?”
秦雨缨点点头站起身,道:“七王府进进出出的财物,皆被记在了账目上,银票也不例外,廉大人若不信,我立刻可叫管家取账册过来。”
“你……你胡说八道,这五千两分明是你给我的,谁知究竟是七王府库房里的钱,还是你偷偷存下的私房钱?”雪滟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五千两?”秦雨缨柳眉微挑,佯装诧异,“这银票,居然有五千两之多?”
廉清派人一数,果真一张不多,一张不少,正是五千两。
秦雨缨看向雪滟:“雪滟姑娘,我嫁入七王府才短短两月,如何攒得下这么多私房钱?”
“谁人不知牧家富可敌国,前几日才刚送了你十几车金银珠宝?”雪滟反驳。
“是,是送了不少珠宝,”秦雨缨淡淡点头,话音一转,“不过那些珠宝财物,也都有镖局的记录,如今每一箱都在七王府库房中,银票共有一万两,也都印上了七王府的官印,记在了账本上。”
言下之意,要查随便查,这笔银子,不可能是出自七王府。
说起来还得感激那兢兢业业的老管家,虽是太后的人,但打理起府中财务来巨细无遗,进进出出的每一笔账,都记得一清二楚。
账目和银票很快被送来了,几名衙役一一核对,因数目众多,花费了不少功夫。
雪滟跪在冷冰冰的地上,腿都快跪麻,许久才见那领头的衙役跑上前,朝廉清说了一声:“大人,账目没有错,银票也没错。”
除了物证,人证也带来了,不是别人,正是那老管家。
“廉大人,小的是七王府的管家,这府中的账目,小的最是清楚,王妃娘娘那些铺子的收益,小的也是知道的,几家铺子一个月也不过四五百两进账而已,故而,王妃娘娘是无论如何也攒不了五千两私房钱的。”他一五一十交代。
如此的直白,连铺子的进账都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秦雨缨听了,有那么一点汗颜。
老管家心里想的倒也简单,太后娘娘派他来打理这偌大的七王府,他自然得尽心尽力才行,若出了五千两银子这么大的差错,叫他如何交差?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廉清冷冷瞪向那雪滟。
“这……”雪滟压根没想到,那叠厚厚的银票最后竟会成为烫手山芋。
廉清两道眉毛一拧:“说,银票到底是谁给你的!”
数目如此之多,绝非一个宫女通过正途所能得到,也就是说,要么是有人拿钱收买了她,要么这钱便是她偷的抢的……
雪滟也知自己处境堪忧,一咬牙,索性编了个谎:“这是奴婢捡来的。”
“何时捡的,在何处捡的,可有人证物证?本官怎么不晓得,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廉清的语气很是嘲讽。
“这是奴婢今日在宫墙边捡到的,没有人证,奴婢正打算藏起来,哪晓得七王爷忽然就来了,说要带奴婢出宫,出宫之后就到了七王府,而后又辗转进了衙门……听说衙门里头规矩森严,奴婢担心会被搜身,所以……所以就……”雪滟说着,看了一眼秦雨缨。
“所以你就诬陷我?”秦雨缨替她说完了那后半截。
雪滟点了点头:“无论如何,秦少爷轻薄奴婢一事是真的,奴婢没有撒谎,否则就遭天打雷劈……”
“等等,你说你刚捡到银票,七王爷就来了?”秦雨缨打断她。
雪滟继续点头:“所以奴婢只能将银票藏在怀里。”
“你可有一一数过?”秦雨缨又问。
“这……”雪滟结舌。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这么厚厚一叠,你若不一一数清,怎会知道具体数目?若有那个时间细数,怎会来不及藏好?又怎会没发觉这上面并无七王府的官印?”
说完,秦雨缨顿了顿,又提醒了一句:“下次撒谎前先打个草稿,将事情一一捋清,免得这么轻易就露出马脚。”
廉清闻言觉得很是在理,朝那雪滟大喝一声:“大胆,当着本官的面大放厥词,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王法!说,秦少爷轻薄你一事,是否也是你凭空捏造的?”
“不是……”雪滟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奴婢没有捏造!”
“不说是吧,拖下去,打,重重地打!”廉清二话不说就用起了刑。
雪滟哪里受得了那般皮肉之苦,拖出去才打了几板就已皮开肉绽,尖声哭喊:“饶命啊,大人饶命,奴婢招了,奴婢招了!”
廉清招了招手,示意两个衙役将她押过来:“银票是如何来的,秦少爷轻薄你一事,你又是如何编造的?”
“奴婢当时心口有些疼,秦少爷好心替奴婢诊治……至于衣裳,是奴婢自己解开的,只解了外裳的两颗盘结扣,为的是便于秦少爷诊断病情。”雪滟气息奄奄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一五一十地交代。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一个声音忽而响起。
众人皆侧目看去,见是那一直没有说话的秦瀚森。
他眸光很是平静,眼底既没有遭人陷害的愤恨,也不见重回清白的快意,那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坦然,只因他知道,此事定会水落石出,长姐绝不会任由他被冠上子虚乌有的罪名。
对上这双平静无波的眸子,雪滟眼里有了难得的悔意:“秦少爷,其实奴婢也不想的,奴婢只是被人所逼……”
话未说完,忽有细微的风声传来,雪滟喉间一痛一凉,伸手一摸,有滚烫的液体一点点滴落在手上。
是红的,红得刺眼……
眼看此案最重要的证人,就这么被一把凭空出现的飞刀封喉,廉清重重拍案,已是暴怒:“封锁衙门,谁也不许离开!”
混账东西,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杀害犯人?
当他这个知府是摆设不成!
第七十一章 你……你是人是鬼?
秦雨缨侧目望去,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极快地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匆匆一瞥,那侧脸无比眼熟。
她急忙拔腿去追,却被廉清亲自拦下了。
“七王妃,您可不能追啊,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叫我如何跟七王爷交代?”廉清一脸忧心忡忡。
一众衙役立即拦住了在场的人,一一盘查起来,只是速度极慢,且收效甚微,一直查到深夜都没查出个子丑寅卯。
秦雨缨早已带着秦瀚森回了府,他的伤势看似严重,好在并未伤及筋骨。
“廉大人偷偷派人在我身上塞了几本书,说若打得轻了,恐不合太后娘娘心意,若是打得重了,又怕把我打成废人,塞了书便没什么大碍了。”秦瀚森道。
“这哪是没什么大碍?若再多几板子,少爷您怕是连命都没了……”小依哭肿了眼睛,只恨不得自己替他挨板子才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太后如今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今后若再有人算计你,她定会出面干涉。”想了想,秦雨缨只能如此安慰。
她当然不会告诉秦瀚森,此事根本没这么简单。
太后之所以这么轻易被人唆使,是因对自己积怨已久,所以此番才会拿秦瀚森撒气。
这笔账,自然是要算的。
可太后不过是一颗棋子,真正该死的,是那在太后背后煽阴风点鬼火的人……
“对了,”秦瀚森忽然想起一事,好奇地问,“长姐,那五千两银票,到底是从何而来?”
“是常氏临走悄悄前给我的,说是她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钱,要我将牧家在京城的旧宅好好翻新一番,今后两家人也好多多来往。”秦雨缨道。
说是两家,实则根本就是一家人。
她与秦瀚森虽姓秦,但与秦家早已没有任何瓜葛。
“原来是大舅母……”秦瀚森恍然大悟。
难怪账目上压根查不到那五千两,谁会晓得,大舅母离京之前还留下了这么大一笔银子?
其实这一计划并非没有漏洞,只是那雪滟太沉不住气,稍稍露出马脚就慌了神,才一下子全穿了帮。
“你先歇息吧,过几日等你伤好些了,我带你入宫复命。”秦雨缨道。
“复命?”秦瀚森听得不解,“向谁复命?”
“你可知那雪滟是如何被带出宫的?”秦雨缨没有回答,而是故意卖了个关子。
见她眉梢挑起一丝狡黠,秦瀚森愈发好奇:“难不成,是姐夫从宫里抢出来的?”
这好似还是他头一次称呼陆泓琛为姐夫,他并不知陆泓琛“病”已痊愈,但通过这两个月的相处,早已打心底里认可了这桩当初不被看好的婚事。
嫁给陆泓琛,至少强过嫁给那徐子诚千倍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