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手中银针刺向柳若儿的哑穴。
柳若儿本还以为她打算划花自己的脸,却不料只是下颌处有种被蚊子叮咬的感觉。
再一看,秦雨缨已然收回了手。
她张口便要骂,却诡异地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开始只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直到听见秦雨缨清晰的话音传来,才大惊失色。
“我这人很记仇,又正好闲来无事,索性见你一次扎你一次。除了记仇,我还有些毛手毛脚,这次扎中的是哑穴,下次不一定还会这么走运,说不定不小心刺中了什么聋穴、瞎穴、死穴……”
她话未说完,柳若儿就已吓得脸色惨白,推开她死命朝外头跑,仿佛身后有什么厉鬼在追。
“柳姑娘,你的芙蓉糕和水晶饺忘了拿。”身后传来秦雨缨淡淡的声音。
然而柳若儿哪敢停下,一溜烟就跑回了自己的西厢。
“柳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西厢的丫鬟见她如此面无人色,皆被吓了一跳。
“快,快去禀告王爷,那秦雨缨要害我!”柳若儿气喘吁吁地说道。
话音一落,自己率先吃了一惊。
奇怪,怎么突然一下又恢复了嗓音?难不成之前那些都是幻觉?
“王妃娘娘要害您?”一个丫鬟诧异地问。
“她……”柳若儿张了张嘴,忽然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秦雨缨拿针刺了自己?可对着铜镜一瞧,下颌根本找不出被刺的痕迹。
说秦雨缨将自己给弄哑了?可此时又分明能开口说话了……
思来想去,柳若儿觉得此事实在太怪。
不,怪的不是事,而是秦雨缨这个人……
本想带着丫鬟去找秦雨缨算账,却又怕方才那诡异的一幕再度发生,犹豫之际,身边的丫鬟劝道:“柳姑娘,你还是别去找那王妃了,这几日不是有传言吗,说她身上附了邪祟,是个不祥之人,所以连累七王爷的病情也变得愈发严重了呢,这种人,还是离她远些才好……”
柳若儿心觉有理,自己在这府中日子过得好好的,何必与一个被关在佛堂的人斤斤计较?
说不定关着关着,王爷就压根记不起她的存在了……
“对了,王爷回来之后,可有问起我?”转念一想,她期期艾艾地看向那丫鬟。
丫鬟叫明月,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下人,长了一张聪明伶俐的巧嘴,常能打听到旁人打听不出的消息。
闻言,明月眸光闪烁了一下:“王爷他……他自然是问起过姑娘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柳若儿急忙问。
“只不过王爷近来事务繁忙,所以才没亲自过来看你。”明月答。
明月说这话时,一直不敢抬起脸看她的目光,柳若儿瞧了她良久,忽而叹了口气:“王爷不来找我,我去找他便是。”
自己早该看出这丫鬟是在撒谎了,可为何,心里还是会有那么一丝奢望?
奢望此言此语,终有一日能够成真,而不仅仅只是这丫鬟出于同情的谎言……
明月闻言一惊:“柳姑娘,王爷不是早已下令……”
“王爷下令不许我踏入东厢半步,可他如今早已不住东厢,每日歇息在那书房中,我端些银耳莲子羹过去,不算有违吩咐吧?”柳若儿心中早已有了一个主意。
自从大婚之后,陆泓琛就从未去过喜房,这也是她为何不甚看好秦雨缨这个王妃的原因之一。
王爷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血气方刚的男人,又岂会抗拒女人?
定是那秦雨缨身子削瘦,全无温软丰腴可言,性子又不讨喜,才没得到王爷的宠爱……
这么想着,柳若儿吩咐厨房炖了些粥,亲手端着往书房去了,没让丫鬟们跟来。
明月远远看着她的背影,不免一阵担心。
伸手叩响了书房的门,里头传来陆泓琛的声音:“进来。”
柳若儿巧笑嫣然地走了过去,将粥轻轻放在桌上:“王爷,若儿准备了您最爱喝的银耳莲子羹……”
见是她,陆泓琛剑眉微蹙:“是谁让你过来的?”
柳若儿垂目,捏着绣帕站在一旁,那叫一个楚楚可怜:“若儿实在太思念王爷,所以才……”
“雨缨不喜欢本王见别的女子,你先出去吧。”陆泓琛道。
语气没有一丝温度,柳若儿听得眼圈一红:“王爷可还记得,今日是若儿的生辰?”
连太后娘娘都未忘了这日子,特地叫宫人送来了她最爱吃虾饺与芙蓉糕,王爷为何却从来都不记得?
陆泓琛执笔的手一顿,侧目看向她。
“若儿入府时,年仅十六,在王爷身边待了整整五载,春去秋来,如今已是二十有一……王爷,您可否仔细看看若儿,难道若儿就没有一点值得您心动之处……”
说着,柳若儿抬起一双纤纤素手,一粒粒解开了自己衣裳上的盘结扣。
房中虽有炭炉,但冷不防脱去衣裳,还是极冷的。
柳若儿颤了颤,当着陆泓琛的面脱下长裙,里头空荡荡的,竟只着一件亵衣。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那亵衣比平日所穿的更为艳丽,绣工也更加精致,绣着五彩斑斓的鲜花、翩翩欲飞的彩蝶……
白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缩了缩身子,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本以为陆泓琛多多少少会动容,怎料抬起头时,看到的却是再冰冷不过的视线。
“王爷……”柳若儿轻唤一声,轻移莲步走了过来。
“本王说过,雨缨不喜欢本王见别的女子。”陆泓琛重复了一遍。
“可是王爷……”柳若儿急了。
“没有什么可是。”陆泓琛打断她的话,语气沉沉。
闻言,柳若儿眼眶一红,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的相貌,别说在这七王府里,就是在偌大的皇宫之中,那也是一等一的。
若非出身卑微,没有钱财打点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太监,她入宫之后就不会只是个小小的宫女,而会是个高高在上,前呼后拥的娘娘……
她不甘一生只做个下人,所以才特地跟年长的宫女姑姑学了一手推拿之术,讨得了太后娘娘的欢心,来到了七王府当牵引姑子……
牵引姑子,自然要学床笫之事。
可怜她学得如此之多,如此之细致,到头来王爷却压根没碰过她一根头发,所以每每夜深人静,柳若儿都忍不住顾影自怜,今日鼓足了勇气,想将自己献给王爷,自不会就这么轻易转身走人。
“不如……若儿为王爷跳一支舞?”柳若儿硬起头皮,不去看陆泓琛反感的脸,踮起足尖,缓缓跳了起来。
烛光下,她舞姿动人,那小小的亵衣,险些遮不住洁白如玉的身躯。
她故意跳得更用力了些,亵衣眼看就要从身上滑落……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影倏忽闪过,将柳若儿脱在地上的衣裙尽数叼了去。
柳若儿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不由大惊。
待她反应过来要去夺自己的衣裳时,那白影已一溜烟窜出了门口。
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人静静站在那儿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眼神很是玩味。
“王……王妃……”柳若儿身形不由自主地一颤,耳边忽然回响起了秦雨缨先前说过的那番话。
“我这人很记仇,近日又正好闲来无事,索性见你一次扎你一次……”
“除了记仇,我还有些毛手毛脚,这次扎中的是哑穴,下次可不一定这么走运了,说不定会不小心扎到什么聋穴、瞎穴、死穴……”
每回想一句,柳若儿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止不住地连连后退,巴不得离此人越远越好。
“柳姑娘舞跳得真不错,为何不继续跳了?”秦雨缨问。
她是来给陆泓琛送药膳的,怎料撞见了这样一幕。
如此良辰美景,如此绝色美人,也不知陆泓琛会否责怪自己突然不请自来,扰了他的雅兴?
“我……”柳若儿结巴了一下,勉强稳住心神,不甘心在她面前如此狼狈。
王爷此时就在身后,她就不信,秦雨缨还敢用针扎自己……
她咬了咬唇,说道:“姐姐问若儿,若儿还想问姐姐呢,不好好在佛堂待着,来这书房作甚?若儿记得,太后娘娘可是吩咐过的,姐姐这几日不得离开佛堂半步。”
“是本王让她来的。”陆泓琛开了口,主动替秦雨缨担下了这一罪名。
“王爷……”柳若儿一怔,她就不明白了,王爷为何处处袒护这个女人?
“有违母后的懿旨的不是雨缨,是本王,你可将此事禀告母后,让她连本王一起责罚。”陆泓琛道。
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听得柳若儿嘴唇一阵颤抖。
“若儿不敢,若儿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将本王与王妃的话当成耳边风?”陆泓琛接而问。
“若儿没有……”柳若儿连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