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找来找去,四周哪有她的踪影?
那苍翠的青山、浓郁的雾气、影影绰绰的遮天大树,似乎联起手来,将她整个吞没了……
天旋地转间,他终于体力不支,重重倒地。
他又做了一个极长的梦,梦里,秦雨缨素净的脸分明近在眼前,伸手一碰,却忽而化作了云烟……
他一惊,猛然坐起身。
“王爷,您醒了?”杜青端药的手一颤,一喜之下险些将整碗药打翻。
王爷昏睡了整整一日,可算是醒了!
那大夫说,若高烧不退,一直不醒,恐将有性命之忧……
“你为何在这?”陆泓琛剑眉微蹙,接而转目四顾,“雨缨呢?”
杜青闻言一怔:“王爷……”
“她又去为本王做早膳了?”陆泓琛揉了揉额角。
窗外分明天色未亮,雨缨怎么一日比一日起得早?
厨房那些琐事,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何须她亲自操劳?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何其相似
杜青一怔,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你先出去吧。”陆泓琛吩咐。
“是。”杜青躬身而出,掩上门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王爷这是……将骊山的事全给忘了?
若一直记不起来,王妃娘娘岂不是下落成谜?
那凶手是何人,自己又该去问谁?
“杜副将……”身后传来雨瑞的声音。
雨瑞是过来送早膳的,整整两日,杜青都日夜未眠、粒米未进,再这么熬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该垮了。
见他脸色有异,雨瑞连忙问:“王爷醒了吗?”
杜青点了点头,雨瑞大喜,立刻便要叩门进去。
“等等……”杜青却拦住了她,将她拉到一边,压低了嗓音,“王爷他什么都记不起了。”
雨瑞一愣:“你是说……”
“王爷以为王妃娘娘还在府里,方才问我,今日王妃为何起得如此之早。”杜青继续说道。
本以为只要王爷醒来,狩猎那日的事,便能水落石出,却不料王爷竟忘了个一干二净。
雨瑞一时也没了主意:“那……那该如何是好?”
杜青略一思忖:“还是先禀告太后娘娘,请御医来瞧瞧,看有无医治之法。”
太后是最后一个得知消息的,皇帝心知她若晓得陆泓琛出事,定会急得不行,故而特地吩咐宫人隐瞒了下来,直到陆泓琛安然无恙地醒来,才亲口将一切告知了她。
太后当即将皇帝责备了一通,几乎将所有御医全带了出来。
众人来到七王府时,偌大的王府难得地显得有些拥挤。
众御医很快就替陆泓琛瞧起了病、诊起了脉。
出来时,一个个皆是摇头。
“太后娘娘,王爷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啊……”院使大人上前禀告道。
心药无非是指秦雨缨这个七王妃,可如今整个骊山都已被翻遍了,秦雨缨依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太后一时也不知该去何处找她。
“难得……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她那叫一个心急如焚,连带着眼角的皱眉都深了几分。
院使摇头:“以臣行医多年的所见所闻,这种‘病’一时半会儿是无法痊愈的,只能先吃些安神的药补补身子,这段日子,王爷不能太过操劳,也不宜再受刺激,否则怕是容易得失心疯。”
失心疯?
太后一阵焦灼,想了想,连忙吩咐四周的下人:“谁也不得将此事告诉琛儿,听见了没?”
“是……”众人皆点头应声。
雨瑞听得忍不住皱眉,王妃娘娘这么一个大活人凭空失踪了,王爷哪会瞧不出端倪?
方才御医来时,王爷就已起了疑心,接下来又如何瞒得下去……
太后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边思忖边道:“就说……七王妃去了辽城,要过段日子才能回京。”
这是她能想出的唯一一个靠谱些的说法,若琛儿细问起来,便告诉他,他昨日忽然寒疾复发,秦雨缨心急如焚,此番去辽城是为了找一味药引,彻底除去他身上的病根……如此一来,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即便琛儿发觉自己失了一两日的记忆,也可以解释为是旧病复发才会如此。
雨瑞心中若有所思,倒不是觉得这法子不行,而是想不通太后何必非要瞒着王爷。
王爷如今并无大碍,可王妃娘娘还不见踪影……
眼下,只有等王爷恢复记忆,才能知道王妃娘娘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难道就因担心王爷得失心疯,便要置王妃娘娘的生死于不顾?
这太后娘娘的心,未免也太狠了些!
吩咐来吩咐去,太后仍是不甚放心,毕竟这七王府的下人忠心耿耿,保不齐会有故意告密的……
“七王妃身边的丫鬟,是哪些人?”她目光在人群中一扫。
众人未敢作声,视线却都偷偷投向了雨瑞与冬儿。
“回太后娘娘的话,七王妃身旁有两名大丫鬟,一个叫冬儿,一个叫雨瑞。”有宫人禀告。
冬儿和雨瑞,硬着头皮上前了几步。
冬儿病未痊愈,由别的丫鬟搀扶着,与雨瑞一齐朝太后行起了跪礼。
太后冷冷打量二人:“秦雨缨堂堂七王妃,竟抛头露面去骊山狩猎,简直不知妇德为何物,你们两个大丫鬟难辞其咎,今日便随哀家入宫,在宫中好好反省过错!”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杜青:“还有你,身为副将,竟保护不了琛儿的周全,你这一身的武艺皆是白练的?”
“属下罪该万死!”杜青跪地道。
“小李子,带他去兵部,关押起来。”太后转目吩咐起了身后的太监。
“是。”那小李子应声上前,叫人将杜青给带走了。
冬儿心叫不妙。
太后这是打定了主意要瞒住王爷啊,那……那王妃可如何是好?
她心中一急,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连忙上前求道:“太后娘娘仁德,还望太后娘娘开恩,容许奴婢将那日的事情告诉王爷……”
怎料还未触及太后的衣角,就有一个太监将她踹开了:“放肆,你算什么东西,太后娘娘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冬儿身子本就虚弱,被他一脚踹翻在地,眼前一阵阵发起了黑。
“把她带下去!”太后蹙眉吩咐。
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太后,冬儿咬牙,气得不行。
什么难辞其咎,什么反省过错?
不过都是些场面话罢了!
之前对王妃娘娘那般“疼爱”,三天两头派宫人往府里送什么人参燕窝,仿佛将王妃娘娘视如己出,而今王妃娘娘遇到莫大的难处,太后却这般不管不顾……
简直虚伪得令人反胃!
她算是看出来了,真正关心王妃娘娘的,从头至尾都只有王爷一人而已……
冬儿心中恨极,恨自己只是一个小小丫鬟,再怎么义愤填膺也是人微言轻,无法与高高在上的太后为敌。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老奸巨猾的太后得逞……
无计可施之下,冬儿转目一瞧,见不远处那道半月门后头就是王爷的厢房。
她将牙一咬,起身拼尽力气大喊:“王爷,王妃娘娘在骊山……”
话未说完,就被那太监飞起一脚踹得重重倒地,额角磕在一旁的花坛上,当即渗出血来。
太后的脸色好不僵硬,一旁那太监察言观色地吩咐:“捂住这贱婢的嘴,狠狠地打!”
立刻有两名宫人上前,一个抓住了冬儿,另一个则找来棍子行起了刑。
一棍棍落下,冬儿疼得浑身冷汗直冒,牙关几乎咬破。
见状,众人皆被吓得不轻。
“娘娘饶命,冬儿重病未愈,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啊……”雨瑞看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跪地连声哀求。
出人命?
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本就轻如草芥,别说打死一个,就是打死十个又何妨?
只是……念及陆泓琛这个儿子此番又出了事,太后心中有所顾忌,不敢真闹出人命来。
常言道福有福报恶有恶报,为了她的琛儿,她还是多多行善积德的好……
打了十来棍,冬儿已是皮开肉绽,昏迷了过去。
太后蹙了蹙眉:“停下吧。”
宫人动作一顿,立刻收起了棍子。
“你们几个,守在七王府里,不得让任何身份不明的人随意出入。”她再次吩咐。
十来名锦衣卫应声上前,又四散而去,将七王府守了个严严实实。
“若琛儿问起来,就说是哀家的吩咐。”太后接而道。
那先前下令的太监,在旁接起了话,声音抑扬顿挫:“曾有得道高人断言,七王爷活不过今年,太后娘娘之所以叫锦衣卫留守在此,是担心七王爷出事,你们中若有人敢违背太后娘娘懿旨,在七王爷耳边胡说八道,太后娘娘定不轻饶!”
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