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值每日施粥的时候,远远看去,一群群面色萎黄不堪的流民拖家带口的涌过去。
只是还未接近粥棚范围,便有一群群手拿鞭子的官差衙役扬手挥打,打得那些灾民哀嚎连连。
官差却不管不顾,口中更是喝骂连连:“狗东西,一个个都给老子老实点儿,排好队!不准喧哗吵闹!”
官差维护秩序乃是正常为之,可如此恶劣的态度,着实让人愤恨不已。
灾民敢怒不敢言,他们只不过是想快点赶到粥棚排好队,抢到一口粥食温腹而已。
每日的施粥根本就不够这里的灾民所用,倘若去的晚了,便只能饿肚子了。
这里甚至有人连续好几天只吃了一顿清水粥粮,饿死病死的更比比皆是。
入目便是一片哀鸿遍野,每个灾民的脸千奇百面,却苦的如出一辙。
不远处,清宁穿着昨天夜里杨逍他们派人找来的难民衣服。
这便是周青鸾所说来此,穿着灾民难服,打扮成灾民混杂在流民之中打探情况。
一开始穿着的时候的确不习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可如今看了这些灾民的情况,却不自觉的感到羞愧。
他们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却不知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经受着何等的灾难。
如今看到这幅场面,让人气愤不已,清宁忍不住想要上前替灾民打抱不平。
周青鸾却早已看出她的意图,她脚步不过微挪,周青鸾便正正拦在她的跟前,抬眼盯着她:“你去哪儿?”
清宁咬牙,盯着前方:“还能去哪儿?没看见那帮狗杂碎如何对待的这些流民吗?周青鸾,让开!”
周青鸾却神色不变:“我早便知道带你来此会是这样,果真如此。”
清宁不由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脸上青红交加:“周青鸾,你别胡说!我只是看不过去了!倘若这些人再被打的狠了,如今宜城这个情况,看没有让他们好好儿看病的资本,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
“救?”周青鸾‘呵’的一声:“这么多人,你救的过来吗?一个个的去干涉,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清宁脸上闪过一抹羞愤,她其实何尝不明白。
刚刚的一瞬间只是太冲动了,所以没忍住,可和周青鸾对上,不自觉便反击回去。
如今被他这般说,更觉难堪。
她脸色不好:“那你说,要如何?就我们这般,混入人群中,打探什么?”
常青这是也小声道:“太后娘娘息怒,陛下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打算,我们还是别打草惊蛇的好。”
清宁抿抿唇,定定的盯着周青鸾。
赤魔绝和杨逍,一个面无表情没说话,一个饶有兴趣的看着四周,只眸色难以辨别让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见她平复下来,周青鸾这才让开,看着前方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即便此刻能帮得了一人两人,又如何帮得了这些灾民全部?一天两天还好,如何能让他们再也不用遭受如此的罪孽才是真理。”
赤魔绝这时开口笑了笑:“陛下考虑周全,娘娘,且小心些,莫要让别人察觉出什么了。”
他们一行人虽然打扮与周围人一般无二,可毕竟个个身娇名贵,与生俱来的气质无论如何掩盖都有些无法遮掩完全。
刚刚他们争论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注意到了这边。
恰时,一个官差走来,鞭子扬起一甩,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一行人,恶声恶气的呵斥道:“喂!杵这儿做什么呢!还不赶快给老子过去排好咯!再嘀嘀咕咕的,小心老子鞭子不认人!”
清宁闻言,不由抬眼看过去。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还不快滚!”对方鞭子‘啪’的打了一下,示了示威,正好又有灾民从一旁拥挤过去,对方转手就把鞭子挥了过去,打的皮开肉绽。
清宁不由恨恨的看了一眼,咬了咬牙,却没在多有什么动作。
周青鸾看了一眼,眸色黝黑,道:“我们过去排队吧。”
他们寻了一个队伍排上,在此处排了大约一个时辰才轮到他们,周青鸾刚把那找来的破碗伸过去,官差不耐烦的朝前挥了挥手:“走走走!都走!今天的粥没了!”
身后的人一听,顿时哀声阵阵,还有人尖声哭起来。
一旁巡视的官差见状,立刻扯了几个出来乱打一通,威胁道:“都嚎什么嚎,说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嚎丧给谁看呢!”
周青鸾却见那官差转手将一边一个精细缸锅抱出来,打开盖子一看,里面还有满满一罐子的粥,哪怕匀一匀,也能够百多人吃。
而且这里面的不同于给灾民盛的那些都快似同清水一般的米粥,里面居然精细的放了切成碎沫儿的青菜叶儿和肉丁儿,飘香阵阵。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敬酒不吃
随后,就见此人将粥罐儿挪到一旁,立刻有人端了一个雕花精细的托盘上来,上面放着金盏玉碗,个个华美,精贵异常。
而后将里面儿的玉碗盛上了罐儿里的肉粥,又将金盏上放置了许多精美的糕点和做好的肉,端到了后边儿粥棚内。
因为这里并没有隔断,所以展眼看去,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这才发现,那里面儿像是特意打扫出来的,与四周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恰时,一个锦衣玉秀,金冠束发的年轻公子哥儿模样的人进了里面儿。
一进来就皱着眉头咋咋呼呼的喝骂:“奶奶的,这什么破地方,本公子今儿的兴致全没了,还有多久才完事儿?老子可没时间继续浪费在这里了!”
一旁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赶紧讨好的道:“公子,公子,消消气儿,消消气儿,这马上就完事儿了,您先坐下来,好生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咱们再回城内吧。”
对方闻言,冷哼一声,这才坐下来。
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肉粥,顿时就黑了脸:“这什么狗东西?给猪吃的吧?你们就这么对待本公子不成?小心老子回去给父亲说了给你们一个个都治罪下来!”
听到这里,他人哪里还猜不出这人多半就是城里官家公子哥儿了。
许多人看着他桌子上的肉粥直流口水,他却嫌弃成是猪吃的。
清宁见状,不由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周青鸾,见他皱着眉头,却没有开口。
心里明白,这人忍着呢,也不屑于这人开口。
眼眸一转,周青鸾不说,不代表她不好说。
当即大声对刚刚那个发粥的官差说:“你们刚刚不是说没粥了吗?这里还有这么多粥,凭什么不给我们?”
那官差一听,脸色顿时一变,回头看了一眼,冷声笑说道:“没看见还是怎么的?这粥是你们能吃的吗?这可是咱们公子的饭食,你要吃?也不怕折了福气?”
又不耐烦的挥手:“哪里来的刁民,还不赶快撵走,别坏了公子的兴致。”
立刻有人来赶人,清宁脸色微微一变:“你们别太过分了!”
“过分?”那官差还想说什么,那公子却来了兴趣。
对方厌恶的看了清宁一眼:“就你们这些刁民能吃东西,本公子就吃不了了?什么道理?”
清宁反驳:“公子这话就不对了,不是说公子不能吃东西,只不过公子刚刚不是还说这粥像是猪食吗?既然公子不喜欢,那不如给我们这些刁民吃了又如何,还能让咱们这些刁民都记着你的好,何乐而不为?”
那公子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似乎笑的不过瘾,干脆拍打着桌面儿,捂着肚子。
清宁顿时脸色难看下来,有这么好笑吗?也不怕笑烂肠胃!
“公子笑什么?!”清宁忍着怒意,咬牙道。
“本公子笑什么?”他哈哈一声,而后收起笑意:“本公子笑你不知所谓,本公子乃是宜城县丞之子,尔等区区灾民,是能本公子家财万贯,还是红袖添香,或是官运亨通啊?要你们记着本公子的好,有个屁用?
有那闲心思,本公子还不如去多转两圈儿,里面儿的姑娘记着老子的好都比你们有用!”
此话一出,四周官差一片哄然大笑。
说着,他将那粥在大庭广众的视线之下,慢腾腾的倒在地上:“看见没?就这东西,老子就是倒掉,都不给你们吃!老子父亲给养着你们不被饿死便是仁至义尽了!还想要过上什么富贵梦呢!你们要吃?来啊,在地上舔着吃,还热乎着呢!”
他说着,用靴子去踩那地上的粥。
四周的灾民见状,一个个面色或是灰败,或是气愤。
更让清宁惊诧的是,还真有人跑过去趴在地上吃!
“你……你怎能如此糟践!”清宁厉声呵斥。
“老子就是糟践了,怎么的?”对方根本不屑,还看着地上一拥而上吃着脏污肉粥的灾民哈哈大笑,似乎乐不可支。
清宁被他接连粗俗的话语说的脸色青红:“公子真当我们不知道还是如何?这宜城的赈灾钱粮,都是朝廷拨下来的款项,你们既然身为当地官员,不好好办事儿便罢,还如此的……如此的令人发指!公子且要小心了,可莫要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