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小魏哥来了!”
薛云卉闻言回头看去,来人正是那个她没想起来的少年。
现下她倒是想起来了,可不就是罗行商那次,见过他跟着袁松越一道么?
看吧,袁松越这便派人对她严加看管了!
想想自己这俩月,本来好好的日子,清净得跟池子里的水似的,就是被那鬼侯爷搅得一池污泥。如今更是有家不得回,不得回就算了,谁知跑出来的第一天竟又被他撞了正着!
是不是八字不合?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恨恨地想,恨恨地看了那被称为“小魏哥”的少年一眼。
“我叫魏方,叫我大方就行。嘿嘿,咸子哥不必客气,侯爷让我过来看着他们。”
咸子一听魏方是侯爷派过来看着俩人的,真是又惊又喜。这回自己物色的俩人,可真是上了侯爷的心了。
咸子乐得不行,见着魏方才十二三的样子,没什么架子,赶紧同他攀近乎,“大方老弟回去吃酒便是,咱们肯定给侯爷看好!”
魏方摇头,“不行不行,侯爷吩咐了我,就是我的事了,不能偷懒。”
他这么一本正经一说,咸子愣了一下。
怎么,还真是个兢兢业业的?
咸子干笑了两声,夸了他两句为人勤勉之类的话,就把薛云卉两个掖进了马车。虽然客栈和酒楼只隔了一条街,可不敢让别人瞧见,他们得从后门走才行。
马车这么一颠,薛云卉有些回过神来了。
袁二派魏方过来,肯定是要对她严加看管,可她就这样听天由命了不成?
被袁二捉回去当所谓的“妾”,那境地还不如撸了毛的鸡呢,连个飞天的盼头都没有了。
她心下惶惶,胳膊被顾凝无意撞了一下,突然脑子清醒了不少。
对了,她不是一个人,还有顾凝呢!
……
侯爷下榻的地方,果然不能同他们一般,是这客栈的顶层。这几乎半层楼的空都打通了布置,连普通人家都不如这排场,怪道周百户没请袁松越往家去,反而请他在此处落脚。
这么大的地方,不放上两个专司伺候的,也是可惜了。
薛云卉和顾凝甫一被送进了房间,魏方便道:“侯爷吩咐了,得给他俩绑上,免得跑了。”
咸子连忙道好,心想侯爷竟这么中意,这今儿夜里,还不知道折腾成啥样的。
他暗搓搓地觉得自己下的软骨散分量应该正好,不至于让那两个人乱扑棱,也不至于把那俩弄得软趴趴的,让侯爷没个兴头……
他亲自给薛云卉两个上了绳,“这是侯爷的意思,两位小爷别怪咱。”
“哼!”薛云卉斜了他一眼,“本来就浑身酸软了,再绑这么紧,我看我俩也撑不了多久了,两条人命也不是玩的……”
咸子听她拿话呲打他,赶紧好言道歉,“看小爷说的,咱们行伍中人,下手没个轻重,小爷可别怪。咱们松点就是了。想来小爷也看见了,侯爷中意着二位呢,以后小爷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提点咱们!”
他絮叨着,手下果真轻了不少,薛云卉和顾凝虽是绑着,可明显感觉松垮了。
咸子做完事,又同魏方套了两句近乎,魏方年纪还小,他捧着也听不出来,只仍旧一副只听侯爷话的样子,时不时冒两句傻话,把咸子噎得一愣一愣的。
就如这会儿,咸子笑嘻嘻地说:“大方老弟这般年轻就是侯爷近身侍卫了,武功定然十分高强吧?”
魏方“嗯”了一声,“我是今年开始跟侯爷鞍前马后的,侯爷看我功夫练得好,说我如今这功夫,两三个百户都奈何不了我!”
大宁的百户不是军功累上来的,便是世袭的,前者实打实的从尸首上站起来的,后者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小锤炼,等闲五六人近不得身。
魏方这么一说,作为百户的外甥,咸子这脸色僵了一僵。这话要让他舅听见,指定得揪着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讨个说法,问他是不是瞧不起人?
可惜人家是侯爷眼里的宝贝,心肝儿似的,当差的时候还有闲暇吃糖葫芦,便是他舅真在这儿,恐也只能赔笑吧。
咸子觉得场面话僵说也说不下去了,客气了两句走了。
这边薛云卉呢,却仔细瞧了魏方好几眼。
第044章 艳艳红唇
魏方今年虽只将入舞勺之年,可个头比同龄人高,身板也比同龄人结实,光看身形,说他有十五岁不为过。只那稚气未脱的脸蛋,水灵灵的眸子,一言一行带着的赤子般的纯粹,让人又觉得万不可能十五岁大。
薛云卉把这孩子反复瞧了,一直瞧得魏方皱了眉头,不满道:“你看我做甚?”
薛云卉歪了头,“怎么?还不让看呢?”
她沉了嗓音,扮了男声,说话时透着丝丝喑哑,魏方听了疑惑地眨了眨眼,“你为何这样说话?你嗓子不得劲?”
“对呀,不得劲儿。他们捏了我的嗓子灌药,弄得我嗓子火啦啦得疼。”她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好了……”
魏方皱眉,想了半天,又板了脸道:“还不都是你自找的?”
薛云卉听了哼哼了两声,“我一个小民,草芥一样的人,怎么就同我过不去呢?唉……如今我也惨了,被绑了没饭没水,嗓子也要完了,不定明天便开不了口了,哑了……”
她咳嗽了两声,有模有样的,顾凝探过身子拧眉看她,薛云卉连忙在背后戳了一下顾凝,偷偷朝他摆了手,还继续朝魏方道:“看我边儿上这个,我好几刻钟没听见他说话了,估计已经发不出声了吧。”
魏方听了,目光越过薛云卉朝顾凝看。薛云卉连忙又戳了顾凝一下。顾凝愣了一愣,吭了下嗓子,没说话。
“那……那药那么厉害?”魏方走了过来,小脸揪巴着,认真地问。
薛云卉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说起话来更嘶哑了,“越发疼了。”
“那怎么办?”他眉头越皱越深,嘟囔道:“侯爷还让我看好你们呢……”
薛云卉听了他的话,心下暗喜,连忙道:“水……水!”
“喝水……能行?”
薛云卉点头,“能行!”
“那好吧,我给你们弄点去。”魏方应了,往隔了扇屏风的里间去寻水壶。
不消多时就转回来了。
他一手端了一杯,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明显是盛了很多水。
薛云卉心里嘀咕这孩子心眼倒是真实在,只可惜跟着袁二这样穷凶极恶的人,我不知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心下嘀咕之间,魏方已经走了过来。
“快喝吧。”他递过了水,目光倒比薛云卉二人还显得急切些。
顾凝迟疑了一下,眼角却瞥见薛云卉已是谢过魏方,急切地仰头将水倒进了嘴里。他自然跟着照做,可这杯子还没贴到嘴边,只听一声惊叫,接着哗啦一声瓷杯碎裂的声音。
“哎哟,肚子疼!疼死了!”
薛云卉手里的水杯脱落摔得粉碎,人也迅速地蹲下了身去,蜷了起来。
顾凝吓了一跳,魏方更是吓得小脸绷了起来。
“你怎么了?怎么了?!”
薛云卉痛呼连连,“肚子疼的厉害,他们喂的药,怕是要毒死我了!哎呦,我这嗓子也更……”
她往后说着,已是叽里呱啦一片,让人听不清楚了。
魏方惊吓不已,顾凝却眨了眨眼,收了面上惊讶。
可惜魏方没瞧见,急得跟火上房了一样,嘴里嘀咕着“他们怎么能下这么厉害的药”云云。
薛云卉抽了空摇头,提点他道:“那个叫咸子的,应该有解药!”
魏方一听有解药,连忙往外跑,跑到门口一看没人侯着,又朝薛云卉喊道:“你忍一忍,我去楼下喊人!”
薛云卉点头不迭,听着急促的脚步声蹬蹬去了,面色一瞬间多云转晴。
“快快,把你手伸过来!”
她这变化虽然顾凝心里已有了预期,可这般速度还是让他始料未及了。
不过他哪里来得及问,赶紧背过身把手伸了过去。
有呲呲的声音和快速的振动传来。
顾凝虽背着身子看不见,可心头一片明亮。
大哥可真有急智,紧要关头,竟还能想出来这么个法子。
顾凝心里对薛云卉佩服不已,而素有急智的薛云卉手下也快,三下两下地,那锋利的瓷杯碎片就割开了负着顾凝双手的绳子。
双手得脱,顾凝浑身利索起来,伸过手要去帮薛云卉,薛云卉却连忙摇头说不。
“你年纪比我小,武功却比我强,你先浑身解了绑,走的时候别忘了我便是!”
顾凝被他说得心头一热,世道虽险恶,可他遇上的道友,却为他全不顾自己深陷困境了。
他感动得稀里哗啦,薛云卉见他还盯着自己眨眼,连忙推他,“贤弟,赶紧的!”
顾凝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楼下,魏方连蹦带跳地奔下了楼。
“你们知道咸子哥在哪儿吗?快去找他!”楼下有咸子留下的两个人。
那两人一听,皆道往对面酒楼回了,这就要去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