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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生莲:六宫无妃 出版完结+番外 (华楹)


  拓跋宏缓缓站起身:“你们各说各的道理,朕都不知道该听那一个好。凑巧的是,朕这边也有一个人,可以问上几句。”他踱步到隔开内殿的垂地四海同春纹帐幔前,向里面面柔声说:“出来。”
  许久没有回音,拓跋宏掀起帐幔,正看见冯妙缩在一角,眼中全是惊恐。他心口一阵抽搐,想起几次三番对她的怀疑,走过去搂住她安抚:“妙儿,不怕,以后朕都信你。”
  冯妙窝在他怀中瑟瑟发抖,拿捏着可怜的声音:“皇上,嫔妾从申时三刻起,就在等着皇上小睡起身,怎么可能分身去织染坊呢?”
  拓跋宏抚着她的背,在她额头上轻吻:“朕知道。”他用大氅把冯妙裹住,替她掩住一身宫女服饰,然后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到外殿。
  郭泉海一看见冯妙从崇光宫内殿出来,脸色立刻变了,陡然明白自己才是被设计的那一个。他敢把事情闹到崇光宫来,原本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可现在情形完全逆转了。但他毕竟在宫中周旋十余年,在这万分不利的境况下,还是想出了反戈一击的手段,对拓跋宏叩首说道:“皇上,现在关键就在那件披风上,只要搜出披风在哪里,事情就清楚了。”
  冯妙借着害怕,把头埋在拓跋宏肩上,心里飞快地想着对策。要是从华音殿搜出藏好的披风,郭泉海就可以反咬一口,说这一切都是冯妙提前布下的。功亏一篑不说,此后再想博得皇上的信任,可就千难万难了。

  ☆、113、假戏真意(二)

  “皇上,”冯妙扯住拓跋宏的衣袖,“嫔妾没有什么话好为自己辩解,请皇上立刻派人去搜,还嫔妾一个清白。”
  她咬着嘴唇,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怯意,却又坚毅决绝:“嫔妾只有一个请求,请皇上亲自指派人手,带羽林侍卫去搜。嫔妾……只相信皇上。”
  拓跋宏听见这话,搭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他叫刘全上前,吩咐道:“你拿着朕的令牌,带一队羽林侍卫去搜,一有结果,立刻回禀。”
  见拓跋宏如此安排,冯妙略略定心,但愿忍冬能够领会她的意思。她深吸口气,对着拓跋宏说:“嫔妾自信清白无辜,请皇上命刘公公带人先去搜华音殿。”拓跋宏点头握住她的手:“就按你说的办,朕绝对不准任何人冤枉你。”
  刘全领命离去,冯妙心里紧张,喘息渐渐有些沉重、急促起来。拓跋宏怕她喘症发作,抱她返回内殿,稍稍解开一点领口。帘帐垂下时,冯妙瞥见郭泉海正低头垂手跪着,想必也是在故作镇定。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刘全隔着帘帐回禀:“皇上,那件披风,在华音殿后院里找着了。”冯妙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这会却不能露出半点焦急,一声不吭地等着拓跋宏先发话。
  “那披风团成一团,用一块细麻布包裹着,扔在华音殿后院墙根儿下。”刘全接着说,“尚工局平常给各宫娘娘送的衣裳,都是用这种细麻布料包裹,是不是华音殿的,实在不好说。”
  冯妙提起的心骤然松下,幸好忍冬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刘全拿着崇光宫令牌,又带着羽林侍卫,必然气势汹汹地去。忍冬来不及把披风处理掉,只要装作是别有用心的人把它扔进华音殿的,就足够了。
  拓跋宏沉默不语,崇光宫内立刻荡起一层凛然凉意。他用手指敲着床栏上的填金雕花,冷冽开口:“把那两个满口胡言的宫女,绑了送到慎刑所去!”
  刘全知道,皇上越是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就越是恼怒,赶忙给一旁的侍卫使眼色,让他们手脚利索地把人拖出去。
  隔着鲛纱,拓跋宏的眼神又往郭泉海身上扫去,寻思着如何处置他。郭泉海一直是高太妃身边最得脸的掌事太监,处置了他,就等于向宫中盘根错节的高氏势力动手。这一手迟早要动,但现在不是时候,他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
  还没开口,衣袖已经被一只纤细的小手扯住,冯妙在他身前缓缓跪倒,另一只手还拢着没来得及扣拢的领口。拓跋宏屈身抱住她安慰:“放心,朕不会叫你再受委屈。”
  冯妙轻轻摇头,却不站起来:“嫔妾恳请皇上,不要处置郭公公。”
  拓跋宏没料到她说的是这个,以为她仍旧只是害怕,不想卷进宫闱纷争,抚着她的头发说:“朕自会处置,你不必担心。”
  冯妙不如他力气大,被他抱住,挣脱不开,便就着他的袍角位置,叩首恳求:“嫔妾是真心实意的,即便要处置,现在也不是好时机。”她整个人几乎都伏在拓跋宏膝上,音量不大,只让他一个人听得清楚:“也许这正是林姐姐在天之灵,要送给皇上的一份大礼。”
  拓跋宏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底荡起一圈圈涟漪,再难平静。冯妙此刻的想法,也恰恰是他多年来心中所想,高太妃把持后宫事务,少说也有二十多年了,处处都有她的眼线耳目,要么不动,要动就要连根拔起。
  冯妙仰起脸,目光落在他薄而紧抿的唇上:“皇上也许认为嫔妾有私心,可这话不是华音殿冯婕妤想对皇上说的,而是妙儿想对宏哥哥说的。”她试图用不大的小手包裹住他的下颔:“皇上要如何对冯婕妤,那是雷霆雨露、莫非皇恩。可宏哥哥,不可以不信妙儿。”
  拓跋宏反握住她的手,压在自己胸口,不过短短一瞬,他便朗声对外殿说:“郭掌事,这事你自己去跟高太妃娘娘说,要如何处置,全由太妃做主,下去吧。”
  郭泉海弓着身子小步后退,都外殿门口,才直起腰身。屋檐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淅淅沥沥地沿着屋脊淌下来,中间夹着几块碎冰。他把靴子压在那几块碎冰上,狠狠一碾,这次是太过心急,才栽在冯家那小丫头手上。没在外面飞过的小家雀,他就不信翅膀能有多硬!
  予星还跪在崇光宫外殿,不知道该去该留。拓跋宏看了她一眼,露出些赞许神色:“这个小宫女,倒是很有胆色,敢说实话。朕该赏你,你想要什么赏赐?”
  冯妙向予星微微点头,示意她大胆说出来。予星原本就是个直爽性子的人,见皇帝和煦可亲,便直接了当地说:“奴婢想跟皇上求一个天大的恩典,不知道皇上舍得舍不得。”
  拓跋宏很少见到如此直爽有趣的宫女,笑着说:“你且说说看,朕才知道舍得舍不得。”
  予星原本就口齿伶俐,一番话又是早就想好的,说得又快又清楚:“今年宫中裁制新衣的布料不够,奴婢曾经和婕妤娘娘说起过,可以在尚工局养蚕缫丝。宫中许多出身农家的宫女,在家时都养过蚕。不但能供应宫中贵人的布料,还可以拿到宫外去卖。奴婢想跟皇上求个天大的恩典,准了奴婢试试这事。要是成了,奴婢不敢讨赏,就求皇上准许宫中自行织造,要是不成,奴婢求皇上心疼婕妤娘娘,别罚奴婢了。”
  冯妙适时地开口:“皇上,官营织造,的确值得一试。从前昌黎王府内也有自己的蚕娘,每年的进项可不少呢。”
  “好,”拓跋宏爽快答应,“朕准你这个恩典,若是成了,朕给你一个更大的恩典,准你在内六局之外单设织造坊,总领织造事务!”
  予星欢天喜地谢恩离去,刘全也识趣地退下。拓跋宏拉过冯妙,让她坐在自己怀中,咬着她的耳垂说:“妙儿送来的东西,朕还没尝上一口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冯妙被他撩拨得浑身酥软无力,嗔怪地说:“菜凉了就不好吃了,皇上叫人另外传晚膳吧。”
  “朕倒有个主意,连晚膳也不用了”他移到冯妙柔软的唇上,轻轻吮吸,“秀色,就可餐。”
  冯妙垂下向外推拒的手,生涩地承受着他越来越热烈的吻,唇齿间全是男子炽热的气息,脑海中迷乱不堪。在她捧着拓跋宏的下颔,说出那番话时,竟然分不清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内心早已颠倒错乱。拓跋宏勾着她的舌尖,缠绕打转,满意地看她软倒在自己身前,快要融化成一池春水。
  当他终于停下绵长的吻、把手指放在半解的衣带上时,冯妙轻轻按住了他的手:“皇上,嫔妾曾经在林姐姐灵前发誓,找出害她痛苦而死的人之前,不承皇恩。”阿娘曾经说过,只有爱重自己的女子,才会叫男子真心爱护,她在灵堂许下的诺言,自然不能轻易反悔。
  拓跋宏见她神情严肃,也不再说什么,替她系好散乱的衣带:“天快黑了,朕叫刘全送你回去,以后每天申时三刻,你都可以常来这陪朕说说话。”
  冯妙返回华音殿时,忍冬急忙忙地迎上来,确认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冯妙腿上虚软,神色间却难得地轻松了几分:“放心吧,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任何人想在皇上面前陷害我,都不会那么容易让皇上相信了。”
  送回高太妃眼前的郭泉海,倒是给高太妃出了个难题,她毕竟算是皇帝的长辈,这事罚轻了、罚重了,都有点说不过去。过了三天,高太妃命郭泉海到华音殿登门赔礼,不讲事由,只说办事不力、冒犯了冯婕妤,把这难题又丢到了冯妙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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