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拓跋宏见她竟然还敢攀扯出青岩寺的事来,不由得勃然大怒,“看来朕对你还是太纵容了,竟然让你在大殿上信口雌黄。你该好好想一想,究竟什么才是皇后应有的德行!”
冯妙听见冯清这几句话,正觉得难堪,眼见拓跋宏对那些流言蜚语半句也不相信,心口漾起一层温热的暖意。她也知道,拓跋宏迟迟没有废黜冯清的后位,便是因为宗室老臣中,仍旧有不少人因为她的出身而支持她。
“皇上息怒,嫔妾相信,皇后娘娘最初的话,原本也是出于好心,”冯妙对着拓跋宏说道,“嫔妾愿意代替皇上向上苍求雨,如果祈雨七天仍旧一滴雨也没有落下,嫔妾便甘愿承担失德的罪名,任由皇后处置。”
大殿之中再次哗然,即使是皇帝本人,恐怕也未必肯像这样说出如此坚决的话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猜测冯昭仪不过是先把大话说出来,到时候就算真的求不来雨,仗着皇上宠爱,皇后也动不了她。
拓跋宏在御座上看着冯妙,见她一双眼睛清亮如满月一般,知道她已经想好了对策,可仍免不了为她担心。冯妙紧抿着唇看向拓跋宏,她站的位置比拓跋宏的座位低些,要微微仰起脸才能与拓跋宏四目相对,眼中写满了娇嗔无限的恳求,让拓跋宏根本无法拒绝。他开口说道:“准了左昭仪去祈雨,不过天意不能强求,无论结果如何,此事都不准再提。”
冯妙微微笑着向拓跋宏谢恩,转头便看见冯清恨恨的目光。冯妙只当做看不到,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坐席上,她刚才话说得有些急了,一落座就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没过多久,布菜的宫女就端着一只银盅送到她席上,悄声说:“这是皇上吩咐准备的川贝枇杷叶炖鹌鹑,给娘娘压压咳嗽。”
庆功宴散后,拓跋宏又跟几位武将商议了招募新兵的事,等他到华音殿时,冯妙已经解散了头发躺在床榻上,见拓跋宏进来,就要起身行礼。
拓跋宏伸手便要压住她,不叫她起来,手刚放在她肩上,又笑着撤回来:“妙儿近来越发狡猾,朕偏不拦你,看你还能真起来不成。”
灵枢和素问都知趣地退出去,冯妙瞪他一眼,侧身向内躺下:“那皇上就当嫔妾已经睡了吧,现在正说梦话来着。”
拓跋宏脱去长靴,在她身侧躺下,将她搂在怀中,捏着她的鼻子说:“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今天你也真是大胆,怎么就敢说出一定能够求得来雨?”
冯妙倚在他胸口上,用手指勾着他的衣带:“我只答应了祈雨七天,又没允诺什么时候去,要是她真的问起,我就说祈雨要选良辰吉日,先等我回去掐指算算。”
她翻个身,继续往拓跋宏身前拱去:“皇上不是说了么,已经派了人去修建沟渠,这些能工巧匠里,一定有人能够根据天象、星辰推测出何时有雨,我就等他们说快要下雨时再去,就算时间上有个误差,七天也总该足够等来这场雨了。”
拓跋宏听了不由得发笑:“朕说你狡猾,可半点也没冤枉你。从第一句话开始,你就已经把冯清给绕进去了,用商汤灭夏来隐喻朕南下攻齐……”他忽然板起脸:“可朕一点也不高兴,你如此冒险,事先也不跟朕商量,看朕怎么罚你。”
他抬手就去抓冯妙肋下的软处,冯妙被他压住半边身子,无处可躲,只能笑着讨饶:“皇上……别……”拓跋宏自然不肯听,整个人都压上来,冯妙无可奈何,只能换了说辞:“宏……宏哥哥,饶了妙儿吧……”
自从离开万年堂后,两人一直聚少离多,拓跋宏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一句“宏哥哥”,不由自主地停了手。冯妙几乎跟他鼻尖相对,面颊上难得地起了一层透着薄汗的红润,拓跋宏心中一荡,贴着她的唇就吻了下去。
满室静谧馨香,冯妙几乎听得见心口在咚咚直跳,有些羞恼地转开脸。
“以后再不许自作主张,听到没有?”拓跋宏贴着她的鬓发说话,嗓音低哑灼热。
“皇上可真霸道……”冯妙向旁边躲了一躲,唇上还带着湿润的印记,“其实我并不是为了给冯清难堪,我已经想了这件事很久,好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她凑在拓跋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目光清亮地看着拓跋宏:“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要回怀儿。”
拓跋宏无声地看了她半晌,抬手拢了拢她散乱的碎发,把她压在自己胸前:“妙儿,真是难为你了,没想到朕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天子,却还要你劳神去想这些事情。”他掀起床帐一角,吹熄了帐外的灯火,黑暗中他又想起写在万年堂中的那一句话,“吾妻佳妙,六宫无妃”。虽然冯妙没再问起,他却一刻也没有忘记过,这句承诺,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庆宫宴过后,旱情依旧没有缓解。拓跋宏每隔几日便召人来询问,一方面是要问修建沟渠引水的进度,另一方面也问问天气有没有要下雨的迹象。过了二十来天,终于有经验丰富的老人说,十来天内应该就会下雨。为了稳妥起见,拓跋宏又召了掌管天文历法、宫室营建的几位官员来询问,直到他们都说四五日内应该会下雨,才下旨让冯妙斋戒沐浴,前往武州山祈雨。
冯妙由素问陪着,换了一身玄衣,乘车辇前往武州山。整整七天七夜,她都要在武州山上诵经,直到天上降下雨水。
到第四天,洛阳城的天气便由晴转阴。第五天傍晚时分,半空里开始响起阵阵雷声。夜里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冯妙只听见窗外有噼噼啪啪的声音传来,像豆子撒在地上的声音。素问推门进来,告诉她外面已经下雨了。冯妙轻轻点头,让她按照提前试过的方子,准备好足量的药剂。
第六天清早,山中的空气间满是雨水过后的清新气味,被雨水冲刷过的树木枝叶,都带着盈盈绿意舒展开来。大雨已至,冯妙却仍旧在武州山住满七日,以示诚意,第八天才返回宫中。
冯妙祈雨得成,冯清心中再怎么不平,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回宫第二天,她便把所有妃嫔都请过来,当着拓跋宏的面,从一只陶罐里取出水来煮茶。
“这是落雨那天,本宫在武州山存下的无根水,一半是夜里用陶罐接下的雨水,另一半是第二天清早从树叶上取下的露水。用无根水煮茶,不仅味道特别清甜,还能把这场春雨带来的福气分给诸位姐妹。”冯妙把金黄的茶汤依次送进每个人手中,一一看着她们接过去,自己也取了一杯喝下。
皇帝就在旁边,谁也不敢有什么异议,接过茶杯便喝了。冯妙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高照容,见她把茶盏凑近鼻尖,仔细地闻了闻,才皱着眉头喝下。
喝下茶汤,拓跋宏略坐了一坐便走了,皇帝一走,其他妃嫔也就先后找了个理由告退。人都走光以后,素问才对冯妙说:“看高夫人的神情,她应该是尝出那茶里加了东西。这一味药的气味很明显,她又知道些药理,认出来并不奇怪。”
冯妙微微点头:“认出来就好,正是因为她懂些药理,我们才要费这番心思。”她招手叫灵枢过来:“明天开始,你就做些点心给各宫娘娘送去,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千万记得,一定要磨着她们尝尝你的手艺。”灵枢活泼又爱说话,这件事叫她去做,是最合适不过的。
☆、245、春雨润物(二)
灵枢花了两三天时间,才去遍了所有那天来喝过茶的妃嫔宫中。她做的小点心带些南朝特色,小巧精致,鲜香甜软,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袁缨月和王琬为了向冯妙表示亲近,还让灵枢带回了些自己宫中做的点心。
冯妙随意拨着那些点心,拿了一块尝尝。今时不同于往日,她位列左昭仪,又有皇帝的宠爱,无需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地连吃食也不敢送给别人。袁缨月送来的桃酥有些过于甜腻了,她不大喜欢这个味道,王琬送来的绿豆糕倒还好些,只是口感有些干涩,她让灵枢都拿出去赏给殿外伺候的宫女、太监。
灵枢把两盘点心端出去,很快又折回来说:“跟娘娘料想的分毫不差,高夫人收下了我送去的点心,却怎么都不肯当面尝尝,想了好些说辞推脱。我猜啊,我一走她就会把那些点心丢掉了,可惜了我炖了一整晚的桂花酒酿豆泥。”
她用赤小豆掺着桂花蒸烂,把豆皮仔细地滤出去,余下的再加上酒酿继续炖两个时辰,才做出了绵软细腻、不带一丝杂质的豆泥,给点心做馅料。
灵枢的性子跟忍冬从前有几分相像,冯妙对她特别宽纵,笑着说:“她不吃是她没有口福,多出来的留给我和素问吃吧。”灵枢听了这话才高兴了,满心欢喜地去了小厨房。
冯妙把两次用的药方仔细想了一遍,确认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放下心来。她一直记得跟冯清一起被关在奉仪殿小佛堂里那次,太皇太后说她烧的纸笺里掺有紫香根,与冯清小时候喝过的清热汤药性相冲。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被送进了甘织宫。可这件事,当时就有很多疑点,她却无力验证。
她把当时的情形说给素问听,素问很快便想起另外一种草药来,也开紫色的花,却没有紫香根的香味,会与七叶一枝花药性相冲,让人身上发起一片片红色的疹子,严重的甚至会要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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