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琅和云琛进国子监都是我的功劳,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谢谢我?鞋子啊扇套什么的都不拘。」段晟昱就像是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不依不饶。当真是将十多年前内敛的情绪全都发于表面了。
周云娘听段晟昱抱怨,灵光乍现,「你…之前做了一半的男鞋是你拿走了!二哈也是那时候从我房里带走的吧。」
「你那傻狗看我拿了鞋子非得咬着我衣摆跟着走也是没办法。不过它倒是阴差阳错帮了我个大忙!」段晟昱正要给周云娘说二哈是怎么帮他忙的,就听见楼下咚咚脚步声,春烟连忙迎了出去,「什么事这么慌张?」
疾奔而来的是留在正院帮忙打理杂事的小丫鬟,这一路跑得是气喘吁吁,看到春烟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快告诉小姐,两位少爷在刚才回家路上被人掳走了!那歹人说…说是必须拿小姐去换,否则就…就杀了两位少爷。二老爷和二爷已经出去了,奴婢看主院乱成一团,特地来告诉小姐一声!」
「什么!」周云娘疾步跑了出去,「怎么回事?」
第一百零五章云山雾罩
国子监对于学子的自理能力培养是极其重视的,不允许学子们带着下人入内,这么一来,各家担心孩子的便会在国子监前的大广场上等候。
那广场上的告示墙上每天都会有皇上的政令和府尹衙门的安排张贴,每天都被人给挤得水泄不通。
选秀结果在周云娘都还没回府的时候就张贴在了告示板上,各家在此等候的下人便成了最快的消息传递者。
周云琛散学的时间早一些,便在国子监操场里疯玩着等候慢一步的周云琅。兄弟俩知道国子监不用带下人之后便没再让家里的马车送,每天都是周云琅带着周云琛穿过两个坊市上学、散学。
周云琛是个万事不管的性子,丝毫不知道他没出国子监却成了国子监的名人。等到周云琅散学出来,兄弟俩和往常一样结伴出门往家去,只是没想到才刚走出国子监大门,便有一群国子监的学子们和下人们蜂拥而上。
这些人里面可不仅仅是来贺喜巴结这么简单,更多的还是羡慕嫉妒恨。尚不知情的周云琅和周云琛在拉扯中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没容兄弟俩反应呢,旁边突然就蹿出来一人拉了云琛便跑,并道:「两位少爷,马车在街那边候着,再不走待会儿就走不了啦!」
周云琅昏昏沉沉的跟着那人钻出人群,回头看那些疯狂的人又要追上来,一时根本就来不及分辨来人的熟悉与否,再说了云琛还在人手中他也不敢跟丢了啊。
这一追,那人带着兄弟俩七弯八拐上了车。而国子监门口,吴三亲自赶车才拦着逐渐散去的人潮问了句是否知道人级丙班的周云琛和地级丁班的周云琅兄弟俩此时在哪?
而被拦着的那学子正是方才竭力想和兄弟俩攀上关系的其中一人,闻言不禁嗤了一声,「人家如今贵为国舅,自然有府里的马车来接走啦。」
吴三心里一咯噔,西府人手本来就少,熟悉两位少爷的也就非原本二房的这些下人。他是外管事,府里有没有马车出门接两位少爷他是一清二楚,他可以十分肯定,除了他根本就没人出来接过周云琅兄弟。念及此,他是飞快抓了那少年,「敢问公子可有看到我家两位少爷去了何方?」
那少年没巴结上贵人不说,无端端还被人拉着不让走,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真是奇了个怪了,往日里没见一个人接那兄弟俩,现在倒是来了一拨又一拨。你们家下人接着人自然是往家赶了,这还用问。」
吴三不服心,又另外拉了几人问过,要么不清楚,要么就和第一个少年的答案差不多。其中一个还好心地给吴三指了个方向,可那方向和回南二坊的方向完全南辕北辙,差点没把吴三的心脏给吓停摆了。
吴三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弄得人尽皆知。只能咬着牙驾马车飞快回了南二坊,想看看是不是东府的人听到周云娘消息后不要脸地想修复关系。想当然耳,东府这边即便是想修复关系也没想过从云琅和云琛两个孩子入手,自然不可能派马车去接。
吴三彻底地慌了,又驾着马车回了西府,匆匆到主院将事情一禀报,周崇光便觉着事情有蹊跷,赶紧跟着吴三出来打算去府尹衙门报案。
掀开马车帘子,周崇光便看到对面车厢壁上扎着一枝羽箭,箭尖将一个信封钉在车厢壁上。周崇光连忙将信拆开,上面便写着要想两个儿子活命,除非拿女儿来换,时间在今晚子时以前让周云娘孤身一人去城南山神庙;如若报官立时撕票!
手心手背都是肉,周崇光想要救儿子可不想害了女儿,但对整件事情根本就摸不着头脑。他只有找周元俊拿主意,爷俩都是文官拿着威胁信一筹莫展。不过周元俊倒是想到了一人,那便是谢氏的亲侄子谢佳瑆,今天刚刚新鲜出炉的随阳侯。谢佳瑆从大理寺少卿到大理寺卿中间只用了两年,这两年他不知道破获了多少奇案、要案、冤案。反正给人的印象就是没有谢佳瑆破不了的案子!
周元俊不顾伤势,吩咐了谢氏和马氏都不要将此时泄露给搬到恬园去的周云娘,爷俩便匆匆去了随阳侯府。
可天算地算,他们绝对算不了恬园里一个三等丫鬟会将这事马不停蹄地嚷嚷到了周云娘跟前。
「你说什么?」周云娘扶着门框,身子都快支撑不住了。
那小丫鬟口舌倒是快,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始末给分析了一遍,末了眼巴巴看着周云娘,「小姐,这可怎么办啊?眼看都戌时了老太爷和老爷还没回来。」
「我…」周云娘脑海中乱成了一团,下意识便看向了身后,段晟昱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成了她的精神依赖,只是短时间内她无法发现罢了。
「抓起来!」
那小丫鬟困惑中,段晟昱从阴影中现出了身形,对春烟命令道,「抓进来!」
「救我弟弟!」算起来,周云娘上上辈子是个孤儿本就过得孤僻没体会到亲情友情爱情什么滋味;上辈子身为后宫一员怼这个怼那个好像无所畏惧,实际上是因为那些人都和她无关,生死无关、喜怒无关。而如今,家庭和睦,弟妹懂事,她是真真正正将自己当做了这一家子一员来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为当局者脑海里只剩下云琅和云琛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根本就没办法正确思考。
段晟昱伸手一捞将她轻轻松松搂在怀中,「你弟弟便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那报信的小丫鬟已经被察觉到不妥的春烟毫不费劲地拿下,见状尖叫了一声:「小姐,你…你怎么可以和男人私会!」
这尖叫声格外刺耳,段晟昱皱了皱眉,冲着外面喝了一声,「追出去瞧瞧!」小丫鬟的样子不像是惊讶倒像是给人报信。
见有黑影跃出绣楼,段晟昱这才转身命令春烟,「莫要脏了这二楼,带她下去,我马上就来。」
他本来想把周云娘安顿在床上的,周云娘却是意识到了什么抓着他不放,努力站直了脚,「我要跟你一起去问。你让我缓一缓,我会没事的!」
倔强又逞强的样子和她前世重合到了一起,段晟昱嘴角漾起个柔和的笑容,安慰地拍了怕她柔软的发顶,「娇娇儿只管将事情交给我,定会帮你办得妥妥帖帖。」很多年前,他曾经被景美人摸过一次发顶,那时候的他好想好想快速成长起来,可以反过来安慰她这句话。如今,终于实现了。
段晟昱和周云娘下楼时,那小丫鬟已经被春烟捆着塞了嘴。
「让她说话!」段晟昱坐在主位上下了令。
春烟刚拔下来那小丫鬟嘴里布巾,就见她眼神灼灼盯着周云娘,「小姐,你最好快放了我,要不然你背着皇上偷人的消息保管在三天内人尽皆知,到时候皇上治你隔欺君之罪株连九族。」
「朕…倒是要谢谢你帮朕看着你家小姐了!」段晟昱握着周云娘一只手,温温软软的十分舒服,手指甲粉红莹润看起来赏心悦目。
那厢小丫鬟被段晟昱的自称给惊得像是被人捏住脖子的母鸡,段晟昱再冷冷一个眼风过来,她直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皇…皇上饶命!」她怎么会想到半夜三更出现在周云娘绣楼又只穿着一件中衣的会是皇宫中被人神话了的景帝。
「饶不饶你性命要看你说不说真话!」段晟昱盯着小丫鬟的眼睛,周身气势如山岳又如冰棱压得那小丫鬟直接从跪改成了趴,战战兢兢求饶着。
周云娘从没见过这样的段晟昱,还有些不习惯,轻轻刮了刮他掌心,就见他周身气势一弱,回头看她的眼神满满的「求抚摸」。若非还担心两个弟弟,周云娘都要顺着摸上去安慰几句了,总感觉旁人眼中英明神武的段晟昱和二哈没什么两样了。
「奴婢说。」那小丫鬟在皇帝面前哪还敢隐瞒,将她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小丫鬟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不过她身在侍郎府为婢,她未婚夫却是个自由人。两人感情挺好,约好了等小丫鬟十六岁便替她赎身然后两人成亲。小丫鬟心花怒放,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未婚夫。谁知道去年年底她未婚夫染上了赌瘾,越赌越大,不但输光了两人打算给小丫鬟赎身的银子还外借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