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娘突然觉得压力好大,硬着头皮重复问了一声,「皇上真这么说?」
「娇娇儿不如亲口问朕吧!」段晟昱高大的身材倚在推拉门门框上,人还有些发蔫,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
唯有那双以往冰冷没感情的冷漠鹰眸中耀满了熊熊火光,像是想将周云娘给吸进去灼烧成灰。对上这样的眼神,周云娘不知道怎的就想起午后时候他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呢喃着「娇娇儿」,却忍住了没破她身子的痛苦模样。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周云娘记得她才吩咐春烟没多久,怎么这厮就进了家门,而且…直奔她新院落。
「朕有套别院就在隔壁。」段晟昱指了指身后,坐到了梳妆台前的绣凳上,高壮的身子显得有些可怜兮兮。偏偏他没穿外衫,敞开的衣襟露出胸前绷带,还露出他颈脖上两条明显的抓痕,侧坐着的身子还能隔着雪白的中衣隐约看到内里绷带上的血痕。
「皇上您坐那么远作甚?臣女可不敢犯上。」周云娘没好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但要说害怕,她还真没那种感觉,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段晟昱扯了扯嘴角,福公公说的苦肉计果然有效。于是便不再忍着旧伤的疼痛和药性过后的虚弱,撑着梳妆台站起来欲往床边挪凳子。
可想而知,以他现在的身体做这个动作还真有些吃力,看得周云娘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皇上下午的不请自来、龙精虎猛去了哪里?是要臣女一个弱女子来背你上床吗?」
第一百零四章互诉衷肠
段晟昱偶尔都会觉得自己也太悲催了点。虽然至始至终爱的都是同一个人,可十年前恋慕的她比他大十岁,又有身份掣肘一直没敢表明心迹。如今她换了个身体回来了又比他小一轮,想得身心疼痛也不敢越雷池一分,没想到还是要被她调侃。
段晟昱慢步移了过去靠在床头,后腰也被周云娘垫上了个枕头,如此待遇乐得他冲着门边恭立的春烟轻咳了一声,然而春烟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依然低着头立在那里,让他伸手向搂周云娘的手停在了半空。
周云娘也看到了杵在那儿当电灯泡的春烟,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奴婢就守在外面,有什么需要小姐吩咐便是。」春烟临走前还很大胆地看了景帝一眼,在周云娘跟前的景帝就像是上了脖套的宠物,温和又无害。
「娇娇这么着急见我可是有事?」
「不准叫我娇娇。」家里长辈叫这个小名还没什么,可从段晟昱口中出来总让她回忆起午后他情动时的呢喃。而且,他这么叫的时候她总有一种脊背发麻、身子发软、头发晕、脸发烫的感觉,完全无法抗拒。
段晟昱看着她莹润的面庞升起红云,眼睛都直了,眸中火光更甚。
周云娘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意识到两人坐在床上根本就聊不出个什么花来,起身就要自己躲到绣凳上坐着。却被眼疾手快的段晟昱捉着腰肢给拉了下来,他的脸庞迅速靠近,「娇娇儿想去哪里?」
「你…你这样我没办法和你说正事。」段晟昱身体温度偏低,周云娘只觉发热的身子被他一碰即有发软的倾向,竭力想挣脱他的掌控。
「你说。」段晟昱在她耳边轻轻吹一口气,无比享受能够正大光明将她拥入怀中的畅快感。
「我家的事情是你在背后推动的是吗?」挣脱不了,那就用正事分散下注意力吧,周云娘努力梳理自己昏沉沉的思绪,问出了一个隐隐有了答案的问题。
段晟昱身体一僵,点头承认了。
「为什么?」
「若非如此,我怎么能如愿以偿。」段晟昱越发搂紧周云娘,差一点,差一点他就错过她了,感谢上苍。
周云娘狠狠掐了一把他手臂,完全忘了这人是高高在上、受万民敬仰的皇帝,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男人,一个让她动心的普通男人。只是越动心就越惶恐,她完全想不到一直装鹌鹑的她是怎么得到他青睐的。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看上了我什么?」再惶恐她还是要面对,不然她不知道该把自己的心放在哪个位置。
看上了什么?段晟昱的思绪回到了过去。景美人有一双永远神采奕奕的眼睛,明明过得狼狈她却从来不怨天尤人,总是能够苦中作乐。她能够在对上冷宫别的人时候战战兢兢,也能在对他时趾高气昂。可在她傲气凌人的表像下又有一颗柔软的心。
十年时间,他早已为她沉迷,并不是外表,而是她藏在深处的灵魂。所以,在岭南第一次看到她露出狡黠傲气的眼神时心脏才重新恢复了跳动,后来每看一次她的眼睛就为之动心一分。本以为是背弃了对景美人的忠诚,处处闪避;却没想到这只是身体的本能,是内心深处的诚实。
段晟昱久久未能答话,周云娘的心也渐渐下沉。毕竟,她能够感觉到段晟昱最初对她和对蝼蚁没什么两样,也是最近那眼神突然就变了,中间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故。要说特殊,大概就是她和周宝娘、周倩娘的交锋吧,总不成这人有自虐的倾向?
就在她眼珠儿骨碌碌转又开始畅想时,措不及防被段晟昱摁进了怀中,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只要是你,我就喜欢!没有任何理由。」
噗通——噗通——
周云娘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也在加速,渐渐和上了他的心跳。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见过你,只是你浑然不觉罢了,那以后我便管不住自己的心。后来…后来每多见你一次就多爱你一分,直到再也不想放手。」段晟昱不敢让周云娘看到他此时的神情,他怕他眼中的过多的情绪吓坏了她。
特么的谁说过大景朝皇帝冷漠如冰根本就没人气?分明就是个大暖男好不好,这样的情话简直能让人沉醉不愿醒。
「娇娇儿,我以大景朝盛世为聘,你可愿嫁我为妻,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淡紫色纱帐中,段晟昱总算是调整好了心态,拉了她面对面,四目相对,十指相扣,问出了一个他困在心中多少年的这句话,紧张得等待她的应答。
爱情本来就没办法解释清楚,周云娘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打从心底相信段晟昱不会骗她,看着他紧张的眼神她突然就不紧张了,「如果你是普通男人,这一刻我答应也就答应了。但你是大景朝皇上,注定不会只有我一个妻子,我不敢答应。」
「你是不敢,而不是不想,是吗?」段晟昱忍不住嘴角上扬,周云娘说的这些他一点都不担心。
「难道我还能要求你以后不再选秀纳妃么?」周云娘老脸泛红,避开了他眼神,看向两人十指交握的手,麦色大手包裹着青葱纤手,说不出的和谐安稳。
「为何不可!此生能得你一个已是苍天恩赐。只要你提,哪怕让我让出这帝位又何妨!」
段晟昱说得铿锵有力,周云娘却还没完全相信,「你现在没这心思,以后呢?朝臣的请愿、太后的期盼,还有就是我年老色衰时你重新遇上妖艳贱货了怎么办?」
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周云娘都觉得心里不爽,语气也不知不觉变了个调,听得段晟昱心情奇佳,「娇娇放心,要年老色衰也是我先,我还怕你被别人给勾了魂魄呢!」
想到这儿,段晟昱便想到被他远远打发的陈秋轩,还有那让他帮忙看着周云娘的益阳侯黎源。黎源倒也罢了,那小子可是景美人的亲侄子,可陈秋轩…
「娇娇儿,你原来屋里的东西没搬到这屋子吧?」
能够换一个身份换一种态度和周云娘相处,段晟昱乐在其中。
周云娘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突兀换了个话题,下意识摇了摇头,「还没呢。」
「那我吩咐春姑姑去把你原来那屋的东西都扔了,全都用我送你的好不好。」
哟哟哟,大男人撒娇脸真是不能看,刚才深情的模样多吸引人啊,现在怎么看着就和二哈似的。不过,还真让人没法抗拒,挣扎都力有不足,「可是好多东西都是我用惯的。」
「用着有这屋里的舒服吗?」说到这儿,段晟昱打了个冷颤,眼神落在中衣上头,「怎么有些凉?」
「你外套都没穿一件当然凉了,别黏着我了,那边有被子盖着去吧。」周云娘丝毫没看懂段晟昱并不明显的暗示。
「娇娇,我想穿你做的衣裳。」别以为他不知道,她给陈秋轩做了好几套衣衫。虽然,他已经给陈秋轩身边暗卫传了命令让把陈秋轩的包袱给烧了,可心情还是不爽。
周云娘才真正打了个寒颤,「不是吧,皇上你内务府制衣局可是囊括了天下最好的布料、最好的绣娘,还需要我做。」
「那你锦绣坊那么些绣娘,你为何要给陈秋轩做!」醋坛子打翻,段晟昱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周云娘一愣,继而想到段晟昱说很久就关注她了想必陈秋轩的事也是他从中使了手段吧。便实话实说了当初只是看陈秋轩给两个弟弟做先生尽心尽责,然后她给周崇光做了衣裳周崇光嫌弃太花这才给了陈秋轩两套,后来的则都是从锦绣坊拿的成衣。所以,她真正意义上根本就没给陈秋轩做过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