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进屋,苏紫陌用湿帕清洗过脸颊,便轻声问道:“叶大夫怎么会在昕雪苑?”
如果有选择,苏紫陌并不愿意与叶未寒有过多接触,叶未寒看着她的目光,她不喜欢,在这宫中,有时只是一个目光,便有可能给她带来灾难。
“回小主,昨日您烧的厉害,瑾书小主去太医院给您寻太医,可太医院里正忙碌太后娘娘的病,没有太医愿意出来给小主看病。”文心说着叹了口气,又道:“那在太医院门前通传的小太监也不愿意给杨小主通传,最后还是杨小主将她的簪子给了那小太监,那小太监才去给传的话。”
“于是叶未寒出来了?”苏紫陌端起小瓷杯,樱唇微抬,将漱口水吐到瓷杯中问道,抬头看向文心。
文心却是摇了摇头道:“没有,那小太监去通传了,还是没有太医出来。”
“那他?”
“杨小主因此气急,不由说了太医院几句,正巧被从外回来的叶太医看到,便随杨小主来了咱昕雪苑。”
苏紫陌垂下眼眸,想起昨日早上,杨瑾书来寻她时,头上是戴着那只从徐州出发便一直戴在头上的镶嵌小红豆的翠玉簪子,而夜晚,发鬓上了无它物,怪不得她昨晚看着杨瑾书有几分别扭,原是如此。
苏紫陌虽然不知道,杨瑾书那发簪有什么意义,但不难看出来,杨瑾书是极为喜欢的,却因她的事情,如此便葬送了那精致东西。
以为苏紫陌沉默是在思索叶未寒的事情,文心便道:“小主,您与那叶太医可是入宫前便相识的?”
苏紫陌抬眸淡淡道:“也算是。”
见苏紫陌不愿多少,文心一笑,叫疏柳上前为苏紫陌梳发,她则转身将水盆什么收起。
疏柳的小手十分柔软,拿捏着苏紫陌乌黑的长发,丝毫不会叫苏紫陌觉得疼痛,而且盘的发髻都十分精致。
苏紫陌隔着铜镜,发现文心在梳发时眼神十分温柔,小嘴却因过度认真,微微撅起,动作灵巧不张扬,使整个人较之前增添几分光芒,漂亮不少。
疏柳接过苏紫陌递来的玉兰花环珠玉胜帮苏紫陌冠于发髻,将青丝略为调整,嘴角荡起一抹倩笑道:“小主可喜欢?”
苏紫陌淡笑道:“我这一脸病容,都叫你这巧手给掩盖了,又怎会有不好?”
一听苏紫陌如此说话,疏柳害羞一笑:“小主莫要取笑奴婢,奴婢去给小主取早膳。”
“苏常在安好。”
见疏柳将昕雪苑内屋大门打开,等候已久的叶未寒微整衣冠,提着医箱踏入内屋问安道。
“叶太医请起。”苏紫陌面无他色,声音恢复淡然道。
“苏常在今日起来,可觉身子好些,可有哪里不舒服?”叶未寒温声说着,将医箱放到楠木红桌上,坐上一旁圆凳,抬眸观察着苏紫陌。
对于叶未寒的目光,苏紫陌显得落落大方,轻声道:“只是如以往一般,有几分头痛,浑身较为无力,有时,也会有几分心悸。”
“可否让微臣替你把脉一番。”叶未寒将医箱打开,将麻布小包拿出,放于靠近苏紫陌的桌边。
苏紫陌点点头,将皓腕放到布包上,眸如清风扫向叶未寒。
细心把脉一番,叶未寒道:“苏常在日后需注意,切勿沾惹湿气,你现在身子实在不好,饮食也需仔细调理,若好生休养,还是能慢慢调理过来的。”
听叶未寒一说,苏紫陌黛眉微挑:“叶太医如此说,便是我这病根能祛除了?需多久时日?”
“能,少则半年,苏常在的身子便能调理妥当。”叶未寒将医包放入医箱内,温和说道:“若苏常在今后再有什么身子不适,便叫丫鬟去太医院找微臣便好,微臣开了几服药,若苏床在吃完,当前表面的浮病便能去掉,脸色也会好上许多。”
这一次给苏紫陌把脉,苏紫陌的手腕要比入宫前更纤细,脸也小了一圈,叶未寒看着她,只觉心中有些淡淡的心疼,只是心中可惜苏紫陌入了这深宫庭院。
苏紫陌沉默片刻,抬眸淡淡道:“叶太医能来给紫陌看诊,紫陌心中自是不胜感激,只是紫陌希望,昕雪苑其它的事情,叶太医还是不要沾染为妙,以免连累叶太医赔上这大好前程。”
这次轮到叶未寒沉默,苏紫陌的意思,他明白,但是堂堂男儿,看着自己心中有好感的女子如此受苦,他做不到。
但叶未寒也明白,此时与苏紫陌再说过多话,也无用,但看苏紫陌的言行举止,就知苏紫陌现在有心于他拉开距离,只能大方一笑,温然道:“身为医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微臣只是做些该做的事情,断不会给苏常在徒添麻烦。”
沧海几覆凤栖宫 第四十九章 庭午流香生计谋
既然叶未寒说了此话,苏紫陌便不必再说别的,只是心中对叶未寒有几分感激,毕竟知晓叶未寒本便是个善良男子,又是初进太医院,没太多背景,身份干净,日后若她得势,将他收于麾下,也是较为妥当。
只是现在苏紫陌身份低微,自顾不暇,自是不愿拖累于他人。
“如此,便有劳叶太医了。”
叶未寒听到此话,才又几分放心,又就苏紫陌平日的作息及膳食做了一些说明嘱咐,便匆匆离开昕雪苑,去忙太医院中的任务,心知只有他的医术更高明,才能帮到苏紫陌更多。
用完早膳,苏紫陌盯着文心呈上的浓黑药汁一阵挣扎,她从今往后一定要少生病,真真不愿再与这东西打交道。
杨瑾书正巧踏门而入,见苏紫陌对着一碗药水发愁,不由噗嗤一笑道:“我道紫陌姐姐是个爽快人,那日在惠竹堂和药时一鼓作气,看得妹妹几分佩服,怎得今日却怕起这区区一碗中药了!”
苏紫陌一听,脸上微窘,心中略微挣扎,眼睛一闭,端起青瓷小碗一饮而尽。放下碗,才抬起头朝杨瑾书轻声道:“昨夜睡得那么晚,怎得今日不回去多休息些,如此早便过来了?”
“紫陌姐姐,今儿个已是六月甘六,妹妹想接着七月初七后宫摆七巧宴时,努力些个,只是想不出好计谋,不知如何才能在那里惹得圣上注意,却又不会适得其反。”杨瑾书粉嫩的小嘴微嘟,秀气的双眉微微凝簇,烦恼道。
“乞巧节?这倒是个好机会。”苏紫陌略加思考道。
乞巧节一般嫔妃都要参与,而且圣上也在,只是难得见皇帝一次,哪个妃嫔都是用尽心机,费苦心思博得圣上哪怕一句赞赏,想要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实在不易,需得想个妥当的方法。
“今日晨里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妹妹听闻皇后娘娘好像写了一副字,而且亲自刺绣,已显其贤惠;而魏贵妃则是每日在落蝶园练习新舞曲,曲子是魏贵妃亲自做的凌风曲,想要在那日献给圣上。”杨瑾书星亮的眸子盯着苏紫陌,缓缓说道。
“其它各宫呢?”苏紫陌听后问道,知己知彼才能赢得出其不意。
杨瑾书微微一笑,声音清脆如出林黄莺:“都不过是准备着七夕乞巧比赛的事情,再准备的,不是唱曲儿便是跳舞,吟诗作赋,但妹妹觉得,其它的舞都定是比不过魏贵妃的那一舞,凭白凸显魏贵妃舞姿天成的!”
“哦?”听杨瑾书如此一说,苏紫陌有几分好奇,还没有舞,怎么知晓魏贵妃舞姿如何?
“现在宫中到处都在传魏贵妃舞姿多么美,说得都如传奇一般,说落蝶园和舞蝶园的两位当红舞姬凤贝儿和云戏时都对魏贵妃一舞赞叹不已,称其舞的不是曲,而是魂,如红梅妖娆凌风而立生千姿一般。”杨瑾书一边说一边感叹道:“妹妹听到此,真想一窥此舞真容。”
苏紫陌是听说过宫中这两位舞娘的,这两位舞娘舞技超然,宫外教坊的舞娘都是这两个舞娘的徒子徒孙,王公贵族谁家名媛想要去那些舞坊学习,还要经过审核,不因钱财取舍,到有几分清雅感觉。
“既然两位舞姬都如此褒奖,魏贵妃的舞,定是极好的,妹妹此时有没有什么想法,说与姐姐一听。”苏紫陌抬头看着杨瑾书,将杨瑾书的优点在心中一一数过,但是怎么想,都觉得瑾书如书卷一般,更适合淡淡品读,欣赏她如竹气节,那些歌舞什么的,反倒不适合她。
“妹妹便是因此十分苦恼,妹妹除了看看书,写写字,再没有其它本是,而此次皇后娘娘将书写的字做成刺绣,已是彰显了其书法和绣工,妹妹不愿抢了皇后风头。”杨瑾书摇了摇头,清脆道。
知道杨瑾书说的有道理,但正如她说,此刻,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能让杨瑾书在众人中脱颖而出,却又不遭她人排挤。
“唉!”杨瑾书拖着下巴轻叹一声,道:“真真羡慕魏贵妃,即能写得那十三首咏梅词文采非凡,又能翩然起舞,当真是才艺双全,冠宠后宫不是没有理由的。”
苏紫陌微微摇头道:“魏贵妃得宠可不仅仅只是因这两点,更重要的是她的心计,和她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