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安全走了下去,坐上了宫人早已备好的銮轿,周云福朝苏紫陌问了声安,招呼断烟与几个小太监送她回去,便匆匆随上皇上的銮驾,远去。
断烟将苏紫陌扶下,始终恭顺谦卑,没有丝毫错处可挑,自也没有任何过多言语,只是扶着苏紫陌,上了另外一个轿子,随后跟随在提灯笼的太监身后,带领着抬轿的小太监们,速速朝昕雪苑走去。
断烟,是越发的沉稳,往日虽然思虑虽然不及青奕和文心周全,但也是难得的小心谨慎,
踏踏踏。
脚步声在静谧的后宫中,格外清晰。
突然,苏紫陌只听喀嚓一声,惊慌间,轿子便啪地斜倒到了地上,苏紫陌随着轿子,重重地摔落再地。
好痛。
在轿子摔落的瞬间,苏紫陌迅速用双手撑住了轿子两侧,待摔下的力道,还是让她的胳膊重重一震,随即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左臂手腕传来,与轿子一同翻到在地上,头晕目眩过后,苏紫陌瞬间明白,她的轿子,被人做了马脚。
“小主!”
断烟一声惊呼,两步上前,一把掀开帘子,顿时又是一声尖叫:“血!”
抬轿的太监们在轿子倒的瞬间便吓白了脸,立即跪倒在地,浑身哆嗦着不敢出声。
苏紫陌见断烟着急的伸手拉自己,想要用左手拄着地,右手拉着断烟的手,可是左手的伤口在手一碰到地面时就是一阵刺痛,断烟费了半天力气,才将苏紫陌扶了起来。
看着苏紫陌因受惊有些发白的脸,断烟心中一阵心疼,又是十分愤怒,转身便朝着地上的小太监们怒斥:“你们都是干什么的!竟然让小主摔着!好大的胆!”
“苏贵人饶命!苏贵人饶命!奴才们怎敢摔着小主!是轿子担杆不知怎得断了,失去平稳轿子才翻到了,给奴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小主的性命开玩笑啊!”提着灯笼的那位太监,颤抖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他怎会知道会出现这种事情,主子受了如此大的伤,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今日听到师傅让自己去接苏贵人,他便欣喜万分,谁都已经听说苏贵人随皇上出宫的事,这是何等的荣宠,苏贵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接苏贵人的机会落在自己身上,不是送了自己一个傍上大树的机会,怎知,竟然会出这种事情!
苏紫陌将那几人大气不敢出几下,浑身哆嗦的小太监看在眼里,一双星眸中充满冷幽,不停思考究竟是怎么回事,断烟还想说什么,苏紫陌伸手制止,朝断烟轻声道:“先止血。”
断烟本就捧着自家小主受伤的胳膊,只是无比的心疼和愤怒让她一时间忘了,此时应当最先处理的,便是小主的伤口!听到苏紫陌说话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不够仔细,自责在眸中闪动,断烟咬着因惊慌,气愤而发白的嫩唇,撕扯下裙摆,小心地给苏紫陌在伤口上包扎,看着白布被殷红的鲜血一层层渗透,断烟的眸中已充满了水光。
苏紫陌却只是黛眉微蹙,面色因失血过多而发白,月光下,本就白皙的面庞映的有些透明,贝齿轻咬,没有发出一丝痛呼,冰冷的眸子不停在那几个小太监身上打量。
小太监们如同锋芒在背,周身温度骤减,无比紧张的心情,让他们不停颤抖着,一个小太监想要求饶,抬头偷瞄苏紫陌一眼,却在看到苏紫陌那冰锥般的目光时,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之前因为是和皇上一同下了马车,想来接驾的,都应当是周公公安排的人,苏紫陌便没有多想,上了轿子,此时看到这些面孔,她才心中生疑,内务府派轿子接她,怎会就派这些面生稚嫩的小公公呢?
见断烟将伤口包扎好,苏紫陌便点了右手边第一个小太监道:“你,把轿子扶起来,走到一边,断烟,你把灯笼拿过来。”
那小太监见苏紫陌点到自己,浑身又是一个哆嗦,急忙爬起来,将轿子扶了起来,断烟则从之前引路的太监手中接过灯笼,随苏紫陌走到轿子旁边,照亮了轿子四周。
苏紫陌先走到轿子后头,果然,左侧的担杆已经断了,断裂的木头两侧露出尖尖的木刺,月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冰冷,一阵清风拂过,夹杂着血腥味的风扑入鼻中,让那几个小太监更加觉得害怕,紧张,脊背发冷。
断烟将灯笼提在了那断裂的担杆之上,苏紫陌仔细查看一番,没有发现任何被人割裂的痕迹。如葱的玉指在木刺上面摸了摸,有几根木刺却忽然软了,留下粒粒细木渣,似乎是被什么虫蚁啃咬过一般。
内务府的轿子,出行前应当都检查过的,怎会然轿子上使用如此腐朽的担杆!苏紫陌又看了看另外几支,这几支担杆从外面看起来,都是上的新漆,似是新做的,但是扣掉一层漆皮,便能发现,这几个担杆不似是同一批制作,是谁,换了这担杆,要来害自己。
思索着,苏紫陌的目光落在自己受伤的手臂上,忽然接过断烟手中的灯笼,走到轿子前面,对断烟道:“把帘子掀开。”
断烟急忙拉起帘子,苏紫陌提着灯笼一脚踏进轿子,仔细观察着轿子的两臂。
这接送妃嫔的轿子,里面是蓝色底子的布缎,为喜庆且显示出皇族人的贵气,在上面绣了银色丝线的祥云多多,一眼望去,苏紫陌看不到将她手臂划伤的是什么东西,便伸出手,在左侧轿壁上来回摸索。
终于,在靠上方的银绣祥云间,摸到了两根与祥云绣线纹路一顺的,微微玩去却凸出一截的细钉。
好歹毒的心!
苏紫陌心中顿时发寒,下这手的人,是想让她毁容!
今日若不是她匆忙间用双手紧紧支出了轿子的两臂,轿子翻到间,她的脸定会蹭到轿壁上,不管她身体前倾还是直直侧落,前后都有钉子,只要她的脸从上面划过,脸上便会留下如同胳膊上这么深,此时还不停向外渗血的大伤口!
究竟是谁!
皇后?太后?德妃?丽妃?还是郭贵嫔?
不考虑别人,是因为想要更换内务府那边的人,地位权力低的,根本没机会。
皇后此时还在禁足,治理后宫的大权此时也让皇上移交给了德妃和丽妃,想要做什么,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太后与她并无大仇,她也并没有子嗣,不会威胁到未来的皇位,没有理由害她毁容,即便想要收拾她,将她弄死岂不是更加省事。丽妃在宫中一直极其没有存在感,尽管她也有一张极美的容貌,但谁都能看明白,丽妃自个是个没主意的,对皇宠仿佛也并不太上心,且与自己无仇无怨,也能排除。
那么要害她的人,不是德妃,便是郭贵嫔。
纵然德妃与她来往较为亲密,且为她说过几次话,两人又共同经历过一些事,但是德妃是个有野心的人,从郝月菱与夏影柔的死就能看出。若说德妃此时羽翼被削,要拉拢自己故而不会这般害自己,苏紫陌自是不信,毕竟,此时德妃靠向了太后那一边。
郭贵嫔最近风劲十足,沉默许久后,似乎有些张扬高调起来,因为自己随皇上出宫而嫉妒愤恨自己,倒是有几分可能。
怀疑的对象,停留在了德妃与郭贵嫔之间,但是苏紫陌却有种感觉,似乎自己还遗漏了什么,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想到刚才皇上对自己说的,要自己去慈宁宫,随皇上一同给太后请安,苏紫陌便停止了心中的猜想,转身朝跪在地上的几个奴才道:“你们都是内务府的?”
“回苏贵人,奴才们是。”
说话的,还是那个之前提灯笼的小太监,苏紫陌虽然没有因自己受伤而苦恼大骂,或者斥责要罚他们,但是他却更加害怕,宫里人都知道这位是聪明人,且受到这么大的惊吓,却能如此冷静,先检查轿子,寻找证据,自然是难以对付的人物!怎么会那么轻易得放过他们!
“断烟,认清楚他们的脸,记住名字,派两个人将轿子抬到昕雪苑,你,去龙泉宫禀告皇上,你去找太医去昕雪苑,你,去慈宁宫通传一声。”
苏紫陌安排过后,那几个小太监便说了自己的名字,连连磕头,在苏紫陌指挥下,急忙去忙苏紫陌吩咐的事情。
断烟将那几个人的脸,名字记得十分清楚,扶着苏紫陌,带领着抬空轿子的两个太监,匆匆向昕雪苑走去。
一阵风吹来,苏紫陌只觉脑袋有些微微发晕,应该是流血过多的缘故,却仍然咬着牙,快速向昕雪苑走去。
还没走到昕雪苑门口,文心便迎了上来,见着苏紫陌胳膊上包扎着绷带,上面还有隐隐血光,顿时白了脸,急忙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苏紫陌摆摆手,示意她莫在此多说,文心便在另一旁扶着苏紫陌,走进了昕雪苑。
青奕受伤很重,本还不能下地,知道苏紫陌要回来,非得让三等的粗使丫头扶着,在院中等候,一见苏紫陌如此,院中几人皆低声惊呼。
“小主!”
苏紫陌瞧见青奕,声音极为微弱地吩咐道:“青奕你快去歇着,当心伤口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