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德忠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瞧见张怀玉过来,意思着动了动屁股:
“张师父,你帮我看……”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怀玉绷着脸打断:
“称呼可不能乱叫,我什么时候答应收你为徒了?”
早看顾德忠不顺眼了,以往不过是瞧在宁姐儿的面子上,好容易宁姐儿开了窍,不再一心向着这小子,张怀玉自然不肯给他留一丝情面。
张怀玉声音不是一般的大,一时回春堂里的客人全都看了过来,顾德忠这会儿脸皮还嫩,登时觉得面上火辣辣的,却是强笑着道:
“……张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怀玉也不理他,只顺手接过药童端上来的茶水,漫不经心的放在一旁,意有所指道:
“好茶叶也就那么多,以后可得省着点喝,这年头有蹭吃蹭喝的,竟然连蹭茶水的都有……”
又指指顾德忠屁股下的椅子:
“你若是看病,就去那边排队,我这儿还有病人呢,你这占着张椅子算怎么回事?”
那男孩也是个机灵的,闻言径直走过去。
还没靠近呢,顾德忠就被熏得蹦了起来,只他动作快,男孩动作更快,身上的秽物终究蹭了顾德忠一身。
偏是从头到脚,就没个干净的地方,顾德忠想去打人都没地方下手。
顾德忠一时不住干呕,好半晌才直起腰,恨恨的瞪着张怀玉,面色铁青:
“师……张大夫,你这是要做什么?特意弄了这么个东西,恶心我不成?这回春堂是程家的产业,可和你姓张的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到了这会儿,哪里意识不到张怀玉是刻意针对自己?
只这张怀玉是不是晕了头?
难不成他忘了,回春堂的主人是程仲。而程仲最宠爱的人可不就是程蕴宁?
当初秦妈妈可特特跟自己说过,程仲早已放过话,说是这铺子并店面,除了程蕴宁,谁都别想要。
刚听秦妈妈这般说时,自己还不信,后来却亲眼见到程蕴宁在回春堂一言九鼎的模样,即便这些人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可因为程蕴宁发了话,不也得捏着鼻子伺候自己。
那以后,自己可不就信实在了?若然不是因为这回春堂,自己吃饱了撑的才会跑到程蕴宁那个丑八怪面前献殷勤?
张怀玉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呵呵,你也知道是程家的产业啊,我还以为你当成了你们顾家的呢。还有顾少爷说话最好小心点儿,这位小公子,可是我们三姑娘的客人。你算什么东西,如何就敢随随便便呵斥?”
“既然你明白,那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师父可是回来了,说是让盘一下铺子里的帐,我记得不错的话,顾少爷这几年可不少在我们这 拿药……”
说着招呼药童:
“拿账本过来。”
这几年颇是在顾德忠那里受了不少气,回春堂的人即便听蕴宁的安排,没有收过顾德忠的钱,却是一笔笔全都记了下来,原想着等老爷子回来了,让他过目,好歹帮着宁姐儿认清楚这人是个什么东西,倒没想到宁姐儿竟是自己想通了。
“什么账本?”顾德忠越发觉得不妙,涨红了脸道,“我什么时候在你们这里记过帐?你们可莫要耍赖……”
“是吗?”张怀玉接了账本,随手翻开来,“……年……月,顾少爷说家中老母病重,从我们这儿拿走三天的药物……诊费加药钱,共计六百二十文……还有……”
“你莫要血口喷人!”没想到回春堂的人还真记了账,再有张怀玉方才的话——
老爷子程仲可是回来了。
自打前些时日在那棵老槐树下淋了场暴雨,顾德忠回去可不就病倒了?竟是足足烧了三天有余。
又因为宵禁的缘故,家人无法进城,没奈何,只得连夜拉着顾德忠跑到了仓州府,竟是足足在仓州府躺了十多天,才能勉强下地,这不一从仓州府回来,顾德忠就先到回春堂来了?
本想着再拿些温补的药物,好好补下身体,另外经过这一番折腾,顾德忠的母亲程氏可不也真添了病?
只心疼银钱之下,一门心思想着到回春堂拿不要钱的药物,愣是一直忍到了今日。
顾德忠本是带着怨气来的,毕竟,自己病了这许多时日,那秦妈妈也好,程蕴宁也罢,别说让人登门看望了,竟俱是连个话都没有,依着顾德忠的意思,可不得多从回春堂拿些金贵的药物,好好弥补一番?
待得程蕴宁知道了消息,以那丫头的性子,怎么也得帮自己筹备些银钱才是,即便如此,顾德忠也下定决心不能心软,毕竟不是她,自己如何会得这一场病来?
怎么也要好好给她个教训,让她认清现实,可不是自己多稀罕她,是她死皮赖脸的巴上自己才是。
却如何能想到会出这种意外,程仲竟然回来了。那老东西可不是好蒙的。
一时越发心虚,又急又怕之下,再不敢久留,边起身往外走边咬着牙道:
“……我这就去舅舅家……倒要看看,是谁给你的这般胆子,对亲戚这般刻薄……最好等三姑娘来了,你们依旧这般说。”
却是心里暗恨,回春堂的这些人,全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吗,他们分明从来就瞧不起自己,不过是畏惧程蕴宁,才不得不对自己客客气气的……
可别人也就罢了,至于程蕴宁,还不是任自己搓扁揉圆?一时又觉得有些晦气,你说程仲是不是眼瞎了,这么个丑丫头,倒是当成宝一样,不然,自己何至于镇日里想着如何去巴结她?
却又舍不得从前在回春堂处处被人捧着的感觉,一时心里不是滋味儿至极——
之前的计划看来是不成了,不独不能远着程蕴宁,还得想法子哄哄她,好在其他事不成,那程蕴宁却蠢笨至极,又有秦妈妈暗中帮着,早对自己死心塌地,顾德忠自信,但凡自己开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那程蕴宁也不会不应的。
“啊呀,顾少爷跑这么快,是不想认账吗?”张怀玉追着出来哼了声,“说起我们三姑娘啊,刚才可不就在这吗?只我们三姑娘可没你这么脸皮厚的亲戚,你要是还有些羞耻之心,就回去赶紧筹措银子把钱给还上……”
顾德忠狠狠的跺了下脚:
“好你个张怀玉,你给我等着!”
方才那个被人簇拥着的女孩,分明出身大家,哪儿是程蕴宁能够比的?且若真是程蕴宁到了,可不早哈巴狗一样跑过来围着自己讨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鱼,肉也好,没有评论,收藏也好啊(*^__^*) 当然,最好用评论和收藏一起向我开炮,容我睡会儿做个梦去O(∩_∩)O
☆、惊吓
这边儿顾德忠怒火冲天,那边儿程庆轩可不也被气的吹胡子瞪眼?
特特在家里呆着,就是想等程蕴宁被带回来后,让她去哄哄老爷子,倒好,程骏和两人倒是都回来了,却是不见程蕴宁的影子。
当下一拍桌子,冲着程骏和瞪眼道:
“没出息的东西!镇日里除了吃喝玩乐,你还会干什么?这么点子小事都办不好!”
程骏和被骂的灰头土脸,对蕴宁的怨恨自然又多了几分。
旁边哭的眼睛都肿了的程宝茹忙跪下替程骏和求情:
“爹,并不关二哥的事。实在是都怪女儿不会说话,才惹得三妹妹不开心,您要责罚,就责罚女儿,别骂二哥了!”
“罢了,罢了。”丁氏一手拉着程宝茹,另一手护着程骏和,垂泪道,“是我这个当娘的不称职,宁姐儿不肯回来,哪里是为着你们?分明是还在怨恨我这个当娘的……”
“她敢!”程庆轩越发恼火,连带的又想到一点,既是连丁氏都要怪罪,岂不是连自己这个当爹的,也心怀怨尤?“子不言母过,更何况这件事分明是她自己不检点,又与别人何干?忠哥儿那孩子从小听话,何尝惹过什么事?不是沾上了她,也不会惹了这么一身腥……”
说着怒气冲冲的起身:
“我亲自去公主府走一遭,倒要看看,这个逆女,真敢嫌贫爱富,不认爹娘了吗。”
丁氏慌忙擦了眼泪,紧跟着追了出去:
“老爷,等等我,咱们一起去……宁姐儿再如何,我总是他的娘……叫我说,咱们先去老宅看看,茹姐儿不是说,那丫头今儿个会回去吗?公主府那里,咱们怕是不好进……真是老宅里见不到她,再作打算也不迟。”
程宝茹和程骏和对视一眼,也跟了出去。
一家四口一起往位于庆丰胡同的老宅而去。
要说老宅的位置,可是比棋牌胡同强的多了,不独邻着权贵云集的隆庆大街,便是距离煊赫的武安侯府,也并不甚远,搬离老宅前,两家一年上可不总要碰见个十次八次的?
而这一点,也是程庆轩不喜老宅的最大原因,实在是相较于那些世家贵子而言,程庆轩这个太医院掌院使的嗣子委实太过没有存在感了。
再加上程庆轩文不成武不就,还是程仲豁出老脸来,才好不容易入了工部做事。
以上等等,每每让程庆轩不痛快,总觉得住在这里委实是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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