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无法,只得把下面的话说完:
“梁公公莫急,实在是,实在是,殿下她,竟是有,油尽灯枯之相!”
梁公公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今儿个一早,宫里胡太后接到长公主府报信,说是长公主因做噩梦而昏厥,已是送入广善寺。
又说怕来上香太多,恳求胡太后给予方便。
胡太后一则觉得这女婿肯向自己求援,也算是个有见识的。毕竟自打自己重新拿回一些权力,“牝鸡司晨”的议论就甚嚣尘上。
胡太后不介意借这件事昭示世人,肯向自己低头的,便会有无数的好处可拿;
再有胡太后也不是个蠢人,虽然人都说母女连心,偏自己这女儿,却是和她那皇兄关系更亲厚些。
总疑心这里面和皇上有些干系。不然,一场噩梦罢了,怎么就会昏厥,还非得入住广善寺……
倒不如顺水推舟,说不好还能借此钓出一条大鱼来。
因此痛快的派出锦衣卫过来保护之外,更安插进去不少的眼线。
这梁公公就是奉有太后钧旨在身。
还想着长公主真是装病,说不好自己就可以借此立下大功,再不料,长公主竟然真的病了,而且还是,油尽灯枯?!
蕴宁也听到了后面的话,却是心里激灵灵一下,忙加快了脚步,跟在宁嬷嬷身后往里面而去。
到了房间里才发现,长公主确然正躺在床上。
竟是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竟是和御医说的情形一般无二。
心一下提了起来。
不待宁嬷嬷细说,已是疾步上前,伸出两指搭上长公主的脉搏,低声道:
“殿下,我是蕴宁,我帮您瞧瞧。”
宁嬷嬷眼睛就有些发热,强忍住满心的叹息退到门边守着——
太后也忒强势了。瞧瞧把皇上逼到什么地步了。却是可怜了长公主。一边儿是母亲,一边儿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手足……
“金针准备好了吗?”蕴宁脸色更加不好。长公主脏腑竟似有衰竭之相,怪不得方才那御医会说油尽灯枯!
眼下最要紧的,自然先得护住心脉,然后再徐徐图之。
宁嬷嬷给侍卫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警醒些。自己则赶紧捧出一副金针来,分明是早已准备好的。
蕴宁却是没有多想,接过来,快速挥针,随着几根金针没入长公主胸腔腹部的大穴中,长公主痛苦的面色果然有所缓解,便是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正想拔针,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连带的梁公公尖细的声音随即响起:
“宁嬷嬷,殿下这会儿如何?太后着人送药来了……”
耳听得那脚步声马上就要过来,宁嬷嬷心一下悬了起来,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把人支开,广善寺的钟声忽然响起,同时而起的还有诵经佛号声声。
那梁公公明显吃了一吓,登时没了声音。
宁嬷嬷长出一口气,再回头,蕴宁已是收了针。
忙同蕴宁使了个眼色,这才起身,语带悲声:
“知道你担心长公主殿下,只殿下这病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的,好在你也要陪着太夫人住在此处,但凡有时间了,尽管来陪我们小主子玩会儿,小主子喜欢你呢,便是公主殿下知道了,可也是开心的……”
蕴宁点点头,却是想到一点:
“对了,嬷嬷,方才我跟柳娇杏之间有些龃龉……”
“事情殿下这边儿已经知道了。”宁嬷嬷点头,脸上却是毫不遮掩的厌恨之色,“你莫要放在心上,长公主殿下比谁都清楚,谁才是真正稀罕我们小主子的,也就殿下这段儿身子骨不好,甚至这会儿,神智都不甚清醒……不然,那柳娇杏别想这么容易离开……”
两人说着话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外面钟声已毕,唯有诵经声隐隐约约传来。
梁公公也终于回神,他的身后则侍立着一个捧着药物的大内侍卫。
宁嬷嬷站住身形,示意蕴宁先走,这才拭了下有些发红的眼睛,边示意蕴宁先走,边同梁公公道:
“公主这会儿怕是不见得能见客,不然梁公公跟老奴一起进去瞧瞧吧……”
说着转身进了房间。
梁公公之前已是听了御医的诊断,自然知道宁嬷嬷这话却是不假。刚要跟着进去,不妨里面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啊呀,御医,御医,快来——”
那梁公公也是一哆嗦,心说难不成长公主不成了?再不敢迟疑,忙小跑着进了房间。却见宁嬷嬷正站在床前,神情似悲又喜、
忙不迭也跟着叫御医。
那几个御医跌跌撞撞的从外面冲了进来,依旧是原先搭话的那位王太医先过去,却在瞧见长公主的面容时大吃一惊,忙开始诊脉,神情登时惊喜至极:
“啊呀呀,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公主殿下,没有性命之忧了!”
一番话说得梁公公目瞪口呆——
什么叫没有性命之忧了?
不是方才还说油尽灯枯了吗?
其他御医也纷纷围过来,待得诊完脉后,也是都傻了眼:
“不过片刻间,长公主的脉象,怎么就如同久旱的禾苗饮了甘霖?”
虽然这甘霖还不够,但好歹性命无恙了。
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明明这片刻间,众人连医案药方还没拿出来呢。
那梁公公也是面露疑惑——
要说方才这一会儿有什么不正常的,也就是一件事罢了。就是那个不知哪家的偏又和长公主府挺亲近的少女,难不成这里面真有什么猫腻不成?
还未想通个所以然,宁嬷嬷已是突然跪下,不停磕头:
“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刚才钟声和佛号响起时,我就觉得公主瞧着不那么难受了!怪道公主昏过去前让驸马爷把她送到这里!原来是佛祖和菩萨托了梦吗!多谢佛祖,多谢菩萨!”
竟是连连磕头不止。
看宁嬷嬷如此,长公主府其他下人也都纷纷跪下,一个个跟着不停磕头。
这番阵仗,令得梁公公和一众御医也不好站着,忙也跟着跪下。
虽说一开始还是有些不信,可想来想去,还真的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一时也不免俱皆露出虔诚之色。
便是之前将信将疑的梁公公也信了个八□□九。
只他还多留了个心眼。
一待出了门,就让人赶紧出去打听刚才那来而复去的女子什么来历。
去查的人回来的也很快:
“说是袁家那位寻回不久的小姐,佳节将至,袁家老祖宗和袁成阳想在寺中住些时日,就让她留下来伺候,可见也是个不受宠的……倒是之前曾和程仲去过长公主府,难得的是和那对儿龙凤胎极为投缘……方才好碰上龙凤胎,这边儿抱着玩儿呢,不想柳家的娇杏小姐突然冲过去……看那袁蕴宁的模样,事先并不知道长公主因病到了广善寺的事,会遇上,也纯属偶然……”
☆、125
“母后的人, 全都走了?”长公主睁开眼,宁嬷嬷忙上前, 小心的把一个软枕塞到后面。
“嗯, 看梁公公的意思,分明已是信实了的。”宁嬷嬷点头, 又往外瞧了一眼, 迟疑了一下道,“就是锦衣卫的那位封大人, 这会儿还在呢……”
朝堂中如今哪个不知?锦衣卫眼下却是有分裂的征兆,里面两大巨头, 一为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厉扬, 一为被皇上提拔却转而被太后收罗了去的封烨。
那厉扬也算是锦衣卫的老人了, 宁嬷嬷早年也曾打过交道,倒也没觉得多可怕,倒是这封烨, 虽然年纪小得多,却分明更让人看不透, 尤其是他脸上那张面具,总莫名觉得鬼气森森的,瞧着就让人觉得说不好夜里就会做噩梦。
偏是梁公公的模样, 对他还颇为尊敬,分明已是太后的心腹才对。
“无妨,他也就是母后跟前的一条狗罢了。既是留下来,也不用管他。”长公主明显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太后也就自己这么一个嫡亲的女儿罢了,她手下的人再怎么样,也不敢正面和自己对上。
好一会儿,长长的舒了口气:“好在,这一关终于过去了。得了梁公公送回去的信,母后应该不会再怀疑了。”
即便母后再如何厉害,也决计不会想到,晨钟响起、佛号声声的那不大长的时间内,蕴宁就能立马用了金针让自己的病情缓解下来,只会和其他人一样,认定自己并不是疾病,而是沾上了脏东西,或是被魇着了,把自己突然转好,全归结到满天神佛身上。如此一来,这趟广善寺之行,就有了最完美的解释,甚至滞留此处,自然也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其实,别说是母后了,就是自己,不是皇兄吐露实情,又何尝敢相信,蕴宁的金针之术竟是犹在程仲之上?且切脉之准,研判之精,更是无人能敌。
又想到了凡主持对蕴宁“福慧双全”的论断,已是打心眼里信了大半。毕竟,若非真的得了上天眷顾,袁蕴宁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再是家学渊源,也不可能有这等鬼神莫测的手法。
这般想来,当初自己还真是幸运。当初生下宝宝时,说是生死一瞬间也不为过。若非遇到了蕴宁,真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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