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来,第一个匣子里放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莲花模子,旁边则是一个莲花盖子、肚腹上印着一枝清雅莲花的小巧玉瓶;第二个是兰花模子,同样也有一个兰花盖子的玉瓶……
蕴宁摸摸这个,拿拿那个,眼圈却不觉有些发红——委实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呢,也不对,上一世的花样,比起这一世来,应该更舒展,却是少了些蓬勃之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蕴宁忙把匣子放好,回头去瞧,却是采莲正带了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去而复返。
那中年人明显没想到主人还要见自己,腰都要弯到地上了,胖乎乎的脸上更是冷汗直冒。
“银子已经有人付过了。”采莲上前回禀。
蕴宁点点头:
“你去包个红封过来。”
又看向那掌柜,温声道:
“掌柜的莫要担心,这般漂亮的花样,我还要多谢你们才是。叫你来只是想问一下,让你送来的人还有其他话捎过来吗……”
“小姐莫要这般说,小人不敢当,不敢当……”那掌柜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些,却是连连摆手,“这花模子,小人并没有出多少力,全是那位公子亲手所画,又亲自烧出来的呢……”
那人说着,脸上神情明显有些遗憾。
这么好的东西,真是把坯子留下来,不定卖的怎么火呢。可惜那人烧制成功后,除了那些精美的小瓶子的坯子外,二十四个花模子的土坯却是全给毁了。
可把个掌柜的给心疼坏了。
“亲手画好,亲自烧制出来的?”蕴宁登时一怔。恍惚间忆起,上一世可不是听人说起过,陆首辅诗书画三绝,随随便便一幅字都价值千金。
却实在无法想象出身世家清俊如许的陆瑄出入匠人间,亲自点火烧瓷的模样……
“那位公子可真是聪明的紧,不过两三个时辰,就学成了制坯子,不像我那些徒弟,连着几个月天天割破手,才好容易做出点儿东西……”
“小姐眼下想要哪个花样的小瓶子,只管吩咐小人便是……小人答应过公子,这花瓶只烧给小姐用……”
掌柜的兀自絮絮说着。
“你说,他的手伤了?”蕴宁一下抬头,语气里明显很是紧张。
“第一次做这活,哪能不见点儿伤?”看蕴宁和蔼,那掌柜的胆子也大的多了,“这位公子已经是很厉害了,不过就第一次没防备,手上起了几个燎泡……”
蕴宁一低头,便有两滴泪砸落地面——
上一世陆瑄送来这花样时,手上可不也缠着些白布,自己问起时却说,是裁纸时不小心割到了……
那是堂堂内阁第一首辅啊,真是想要什么,不定多少人挖空心思想要效劳,却为了一个被丢弃到小农庄的弃妇,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114
帝都里几乎就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那些有心人, 李夫人前脚拿了袁明欣的八字离开,后脚这桩婚事就在帝都传扬开来。
正在太师府做客的何容熏并殷勤待客的胡敏蓉也第一时间就听人说了这个消息。
何容熏当即变了脸色, 若非这会儿还在做客, 说不得真会哭出来也不一定。
不大会儿,就找了个借口告辞而去。
只她那般黯然神伤的模样, 除非是眼睛有毛病, 不然就不可能看不出来。
“何容熏这是什么意思?”说话的是胡敏蓉的嫡亲妹妹胡敏君,语气里有着掩不住的傲慢和鄙夷,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出身,凭她的家世, 也敢和阿姐抢……”
说完又觉得不对, 眼下分明是姐姐输了, 家里帮着相好的杨修云竟硬生生被袁家人给抢走了……
这么想着,忙有些讪讪的住了口。
胡敏蓉眼睛闪了闪——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倒不是为着真相中了杨修云, 而是胡敏蓉打心底里觉得,即便要舍弃这门婚事, 也应该是自己提出来才好。
而事实上,自打从静怡园回来,胡敏蓉眼前也好, 梦里也罢,就怎么也挥不去桂花树下那个令阳光都为之失色的俊逸少年的影子……
虽是缘悭一面,却让胡敏蓉真切的意识到,除了陆瑄, 再没有人任何人配得上“芝兰玉树、浊世佳公子”这样的词语。
可即便期盼着杨修云最好配了他人,别来缠着自己,这会儿真听到了消息,却依旧难免恼火。那种感觉,就如同明明是自己不喜欢准备丢弃的东西,结果还没等主动把他扔掉呢,却先被对方给淘汰出局了。
当真又失落,又憋屈。
“大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一个穿着翠绿色比甲的大丫鬟匆匆而来。
胡敏蓉回头,却是母亲于氏身边的丫头翦云。心知母亲唤自己过去,十有八九也和杨修云定亲一事有关。
便即冲胡敏君点了点头,起身往于氏院里去了。
将将看见胡敏蓉的身影,守在于氏门前的丫鬟就赶紧打起帘子。
房间里靠着窗户的太师椅上,这会儿正坐着一个身着酱色贡缎的窈窕妇人。
妇人瞧着也就四十上下,瓜子脸,杏核眼,五官倒也甚美,唯一不协调的便是那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生生令整张脸多了些凌厉之色,少了些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柔和。
可不就是胡敏蓉的母亲、太师府的当家夫人,于氏?
胡敏蓉正好进来,忙上前拜见:
“娘。”
于氏哼了声,脸色明显很是不虞:
“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儿个不是嘱咐你了吗?去了杨家,务必乖巧些?怎么杨家丢下你不要,却选了袁家那等一家子武夫的母夜叉?”
这话说的相当尖酸刻薄。
要说于氏本也不是这样的人。
当初嫁入胡家时,正是胡太后权力最盛的时候,能嫁了太后最信任、宠爱的嫡亲侄子,可是压倒了年纪相仿的所有王公大臣家的小姐,于氏当时的风光真称得上是一时无两。
连带的娘家也被胡家提携,当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
只可惜这样的风光日子于氏不过享受了两年,朝中便决出了胜负,今上登基,太后败落。
胡氏一族盛极而衰,虽是今上念在母族的份上,保全了胡家阖族的性命,要紧的官职却是尽数褫夺,胡家从此就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夹着尾巴求生的憋屈生活。
于氏也从原本各大世家最欢迎的座上宾,沦为被拒绝往来户。
也是从那时起,于氏就性情大变。
再不复之前的温柔甜美,直接变为尖酸刻薄。
而现在,随着后宫胡太后重新插手朝廷事务,更甚者日益强势,胡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于氏的丈夫胡庆荣前儿个刚被授予太子太傅兼兵部尚书,儿子胡成明也跟着入宫,从御前侍卫到眼下的二等带刀侍卫,一月之间连升三级有余。
帝都里但凡数得上名号的家族,想要攀附胡家的人不知有多少,光是每日里送到于氏案头上的请帖,都不下数十张。
一朝翻身,重新成为人上人,于氏性情却是越发高傲。等闲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甚至皇后母族杨家,于氏也丝毫不放在眼里。照于氏看来,杨家也不过是日薄西山、来日无多罢了。
若非丈夫坚持,于氏根本不可能答应。
可就是这样一桩分明是胡家受了委屈百分百属于下嫁的婚事,杨家那边竟然还摆起架子来了——
胡家想要和杨家结亲,消息自然早让人传到了杨家的耳边,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家竟然丝毫不顾及胡家的脸面,转头就请了官媒去袁家提亲,不是明晃晃打了胡家的脸吗。
从听说这个消息,于氏脸色就难看之极,这会儿看见胡敏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服侍的丫鬟还在呢,母亲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胡敏蓉只觉手足冰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于氏不过是发泄一下,心里早另有打算,挥退了房间内的下人,转头跟胡敏蓉道:
“咱们后边站着的可是太后她老人家,杨家人哪里不过是一个病怏怏快要死了的皇后罢了,以后见了杨家并袁家人,不必给他们留什么脸面……”
总要把今日的委屈讨回来才算。
这般咒骂了一通,心气终于平和了些:
“现在,你回房去换件鲜亮的衣衫,就昨日刚给你做的那件凤尾裙吧,咱们一块儿去看看你爹。”
“看我爹?”胡敏蓉愣了下,“我爹哪儿不是有客人吗?”
更甚者,去见自家爹爹,有必要再换件衣服吗?
“让你换就换。”于氏一副看蠢货的模样——
怎么会养了这么蠢的一个女儿。
这些年备尝世间凄凉、人情冷暖,于氏算是懂了,什么都没手中的权势重要。
甚至即便是太后,都不那么靠得住。
毕竟,太后年岁大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还有多少年好活?
于胡家而言,想要长长久久的富贵,自然得另外寻个依靠。
而眼下于氏最看好的依靠,却是正和丈夫胡庆荣一块儿说话的那个人,这个时候不去,等人走了,再去还有什么意义啊?
胡敏蓉脸一白——
父亲这会儿正招待谁,她自然也是清楚的。正是表兄、庆王世子周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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