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做梦!”周嫣转而用力揪自己胳膊:快醒过来吧!
“别揪了,别揪了,好闺女。”景泰帝慈爱地揉揉周嫣的头:“咱们回家慢慢说。走,咱们回家。”
说着拥着周嫣走。
走了两步又回头:“啊,对了,刚这儿有人要害你是吧?”
“臣万死!”卢大老爷又是连连叩首。而卢三太太瘫倒在地,汗出如浆。不远处的二姑奶奶,也就是余家奶奶,也浑身颤抖,如坠梦中:这土里土气的丫头,怎么就转眼成了天家公主了?!
“你跟爹说说,他们为什么要害你,他们怎么害的你。”景泰帝按着周嫣坐在宴席的椅子上,问。看看宴席上的菜色不错,拾起不知谁用过的筷子就吃。一边吃一边催促周嫣。
“他,他们,因为他们叫我家姑娘顶着他们家姑娘的名儿,嫁给了以前的叛军头头,现今的皇帝。他们怕我说出去,所以就偷偷把戒指放我袖袋里,然后抖露出来,说我偷东西,要让牙婆把我再卖掉。”周嫣还感觉人在半空中飘着,不自觉就说了实话。
“哦?”景泰帝停了一下筷子:“你说的那姑娘,就是卢兰贞?”
“对,就是卢兰贞,卢兰贞是冒充的卢家姑娘的名字。我们姑娘真名叫余双双。咦,你咋知道?”周嫣突然回过味来:“你当真当了皇帝?我们姑娘就嫁给的你?!”
“是啊!”景泰帝哈哈大笑。
“呀,你?周老二我们姑娘嫁你?”周嫣连连摆手:“没可能,一定是假的!你哪里配么!”
“你说的没错,朕,的确不配卢氏女儿。”景泰帝点头,一转眸扫过卢家众人。
“是臣等一时糊涂,与夫人无关!求陛下明鉴!”卢大老爷又是捣蒜也似叩首。
五少奶奶则暗暗挪到余家奶奶身边,揪揪她衣袖,乞求地看着她。
余家奶奶咬咬牙,膝行上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公主殿下,不要,不要怪罪双双......”
“奶奶你这是作甚!”周嫣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转换,忙去扶她:“你快起来,我何曾怪姑娘了!虽说刚才你让他们卖我我有些怨你......罢了,罢了,我还不知道你!从来自己没个主意的!”
“谢公主隆恩,谢公主隆恩!”余家奶奶哪里肯起,只顾叩拜。
“臣等谢公主隆恩!公主千岁千千岁!”卢大老爷忙也领着卢家众人拜周嫣。
周嫣手足失措,目光迷惘。
☆、晋江独发
此时玉华宫中的卢夫人, 何曾知道娘家发生的这些变故。昨儿个周玄把周朱送回来后,周朱便一直睡着, 直睡到今儿个临近中午才醒, 人看着还没精打采的。把个卢夫人气的牙根痒痒。昨个儿脸上给苏凤竹打的那一巴掌, 似乎也还在隐隐作痛, 让卢夫人气上加气。心中打定主意, 等景泰帝回来后,要和他仔细计较计较这事儿。动不了老的, 她还动不了小的么!一个亡国公主都敢在她头上动土,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执掌后位!
好不容易听宫人传来消息, 说陛下回宫了, 卢夫人抱起周朱, 怒气冲冲地向钦安殿而去。
“陛下,你掐死我们娘俩得了!与其叫旁人糟践死。不如你掐死我们得了, 也好让我们死在一块儿!”她不顾宫人阻拦, 一头闯进钦安殿里, 跪倒景泰帝面前连哭带嚷。
出乎她的意料,景泰帝竟没有立时把她扶起并好生劝慰, 反而木着脸一言不发。
于是卢夫人赶紧拍了一下怀里周朱屁股,周朱看看她, 又抬头看景泰帝。圆圆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可还是依着他娘教他的说道:“他们打我娘,父皇,朱儿好怕!”
“谁打你了?”终于听景泰帝发了声, 却也是不温不火的。
“还有谁,陛下的好儿子纵的他那苏氏,当了阖宫上下的面,掌掴于妾!”卢夫人捂了脸愈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纵是妾有千错万错,也轮不到她这没名分的贱人羞辱!妾只恨妾无能,丢尽了陇上卢氏的脸,妾还有个什么活头啊!”
“哪里就能丢了陇上卢氏的脸。” 景泰帝俯下身来,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你姓余,又不姓卢。”
卢夫人顿时如遭雷劈,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是不是啊,双双?”景泰帝盯着她眼睛,又道。
“陛、陛下这是说的什么,妾怎么听不懂呢。”卢夫人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乱:“是不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陛下不要轻信啊!”
“我换好衣裳啦!爹,爹,你看我好看不!”便在此时,换了一身锦衣华裳的周嫣,在苏凤竹的陪伴下欢天喜地地从旁边屋子里过来了。
她不听苏凤竹的话,挑了一身大红大紫,又重工刺绣镶珠嵌宝的衣裳。头上插戴也是大花大朵、流苏步摇、珠玉宝石,七彩俱全。打眼一看,刺的人眼疼。
因此卢夫人竟没认出她来。
倒是她先认出了卢夫人。“姑娘来啦?咋叫我家姑娘跪着?姑娘地上冷,你快起来。”周嫣赶忙去扶卢夫人。
这一声声姑娘才让卢夫人回过神来:“嫣儿?你怎么......你如何.......”
“要不说咱们有缘呢姑娘。”周嫣笑的合不拢嘴:“原来你嫁的皇帝,就是我爹呀。这么论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小妈呢。”又揉揉周朱的头:“赵王就是我弟弟了。”
“皇帝是你爹,你爹?!”卢夫人噗通一下又瘫倒回地上:“这,这怎么会有这种事?”
“朕的大闺女,原来在你家里当牛做马而你一声不吭,”景泰帝点点头:“好你个余氏啊,再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陛下,陛下妾不是知情不报,”卢夫人,现在该称为余夫人了,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为自己分辨道:“嫣儿是妾离家嫁给陛下之后才来的我家。妾跟着陛下辗转征战,数年都没回过家,就前几月进了京城之后,妾才第一次在母亲身边见着她。可也从无机缘谈起她的身世,妾真不知道她就是陛下心心念念的大公主啊!”
“是啊爹,别说她了,就是我和我们奶奶,也没怎么说咱家的事儿。这真怪不了她。”周嫣倒肯帮她说话。
而景泰帝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哦,那如今你肯认自己姓余了?”
“爹,咱不是说好了么,不要拿这事儿怪我家姑娘。”周嫣嗔道。
“姐姐,咱们出去迎迎阿玄和孩子们吧,姐姐不是说想他们想的厉害么。”苏凤竹上前,温柔而不容拒绝地把周嫣拉出了屋子。
余夫人见周嫣如此帮她,到底心里松了一口气。便哀哀与景泰帝道:“陛下,原不是妾有意蒙骗陛下。原是当年卢氏想与陛下联姻,偏生族中恰巧没有适龄女儿,便让三太太把我当成女儿记在名下,嫁给陛下——她原有个女儿兰贞,是夭折了的。故而,其实除了人不一样,这身份上,妾与真正的卢女儿,并无区别......”
“你这话,骗朱儿看能不能骗的过!”景泰帝冷冷打断了她。
“朱儿,”余夫人忙又抱住朱儿:“妾知道,妾打根子上就错了,可是,看在妾为陛下生育了朱儿的份上,求陛下饶了妾吧......且,妾当年又能如何呢?长辈的安排,妾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法子呢?......”
“你倒真是一个好女儿,卢氏的好女儿。这么多年了,与朕一丝口风不露。”景泰帝丝毫不动容:“你且回去吧。朕答应了嫣儿不怪罪你,朕不会食言。”
“谢陛下。”余夫人深谙景泰帝的脾性,知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过去。可现下也只能赶紧退下,和卢家商议再想办法。
“等等,”景泰帝突然又道:“朱儿留下来。”
余夫人心中一惊:“陛下?”
景泰帝伸展胳膊把周朱抱到怀里:“你娘整天嘴里没句实话,没的带坏了你。以后跟着爹过吧。”
“陛下!求陛下不要夺走朱儿!”余夫人膝行抱住景泰帝的腿:“那陛下还不如赐死妾得了!”
“朱儿不要娘死,父皇饶了娘亲吧。”周朱也眼泪汪汪地求景泰帝。
“朱儿知道你娘做错了甚事吗?”景泰帝问周朱。
“娘骗了爹,娘不是卢家的女儿,娘配不上爹。”周朱口齿甚是伶俐。
“不,你说反了,你娘她是卢家的女儿,爹配不上你娘!”景泰帝道。
周朱听糊涂了。余夫人心乱如麻,一时也没听明白他这话中意思。只一个劲儿地求他不要夺走朱儿。
“朱儿愿不愿意跟着爹过?”景泰帝又问周朱。
“朱儿愿意跟着父皇过。”周朱抹着眼泪过:“可朱儿也要娘,呜呜......”
“别哭了!”景泰帝叹气:“等你娘知道错了,爹就让你回漪兰宫。”
“妾知道错了,陛下,妾知道错了,妾不该欺瞒陛下,妾以后再不敢了!”余夫人苦苦哀求。
“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来找朕。”景泰帝一挥袖子:“去吧。”
余夫人如何肯走。吴用指挥着宫人们死活把她架走了。
“诸位皇子公主已经在西侧殿了。”吴用擦着汗告于景泰帝。
景泰帝放下周朱,走两步与吴用附耳道:“余氏说苏氏打她,可有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