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忍!刘桂兰深吸一口气:“我是啥都不懂,我是丢人,小二哥你现下嫌弃我了是吧?我早就该知道了。罢了,你嫌弃便嫌弃吧,终归我有见省就够了。”她一转眸,眼中怒色尽散,哀哀看向傅见省:“见省啊,你不会也嫌弃我吧?”
“娘娘说的哪里话。”傅见省讷讷道。
“是呢,娘娘有什么不明白的,陛下这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实则心里还是跟以往一样看重娘娘。”文夫人忙道:“娘娘快跟陛下好好认个错,夫妻间哪儿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卫王殿下,咱们先退下吧,让陛下和娘娘好好说说话。”说着便起身欲走。
“你们不用走!朕和她没什么好说的,她嘴里就没句实话!”然景泰帝道:“眼下这不也是?还病的起不来床了,朕看着她这脸色,这精神头,比夫人都强上百倍!哎呀呀,夫人,说起来你这脸色可真真是那啥弱不禁风楚楚可怜,这是怎地了?可叫御医看过了?”
怎又扯到自己身上。文夫人心中皱眉,忙垂首道:“罪妇无事,罪妇素日里便是这样的。”
“是么?哦,朕明白了,这才叫美人啊!”景泰帝又赞道。
“合着美人儿就不是装的,我这就是装的了是吧?”刘桂兰再忍耐不得,揪住文夫人发髻把她往地上狠狠一推:“老娘倒要看看你是真不禁风假不禁风!”
文夫人没想到她这说翻脸就翻脸,仓促之间差点没叫她推倒。景泰帝眼疾手快,赶紧上来扶住了。“看看这泼辣劲儿,还说没装!人家文夫人怎么得罪你了,你就能下这狠手!”他怒斥刘桂兰。又殷殷对傅见省道:“见省啊,你可算见着了吧?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了吧?你可长点心吧,朕这一辈子算是叫她害惨了,万不能叫她也害了你啊,她就是个害人精!”
刘桂兰下手之后就后悔了。眼见着傅见省似乎被景泰帝这话说动了,她心中暗叫不好。然此时吃坏的肠胃恰又是一阵翻腾,她脑子一动,面上是愈发的气怒伤心:“你,周老二你才是害人精!”然后哇地一声伏到床沿大吐,直吐的浑身抽搐。
文夫人虽心中因刘桂兰的折辱大怒,但勉强按捺,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忙理了理发鬓,上前为刘桂兰拍背:“哎呀,娘娘您没事吧?陛下,娘娘生病的人受不住委屈,跟妾撒撒气没什么的。这是娘娘没把妾当外人的缘故,妾也并不因此气恼娘娘。陛下不知这原委,刚与娘娘说那话,却是有点重了。”
“唔,还当真病了?”景泰帝面色这才和缓些许。接过下人端来的漱口清水,走到刘桂兰身边喂给她喝。
“你还管我作甚!你让我死了就是!”刘桂兰有气无力地推他。
“这话真是没良心,朕何尝曾辜负你分毫?还不都是你作的。”景泰帝的语气里已然带上了几分心疼。
刘桂兰敏锐地捕捉到了。“可这回我没作,我说的都是真的,小二哥。”她抓住景泰帝的手,涕泪齐下:“小二哥你再信我最后一回,见省他,他当真是你我的亲骨肉啊!!”
“你......嗐!”景泰帝叹息一声,看向文夫人道:“夫人与见省,你们先下去吧,朕与娘娘单独说会儿话。不过夫人且别离府,一会儿朕再代娘娘给你陪个不是。”
老娘用你赔不是?怕不要赔到床上去?刘桂兰暗暗翻个白眼。
“你要俄信你,”等他们走了,景泰帝叹息一声,与刘桂兰道:“只是俄委实是给你伤透了心,实在是受不住了。 ”
刘桂兰一听这话,便知道事情有门。于是脸上愈发装的诚挚万分:“好吧,小二哥,便是你不肯信我了,这是我自作自受,我认。可你总该信见省吧?你也听见了看见了,见省和我说的样样都能对起来啊!”
“可,若是你们串通起来骗俄呢?”景泰帝犹豫道。
“我们串通起来骗你?”刘桂兰心中一惊,嘴上却愈发强硬:“那怎么能够,我和他之前见都没见过啊。”
“那谁知道呢。”景泰帝撇嘴道。
“这,小二哥你这不是故意抬杠么,天底下哪儿有人会没事找事故意给自己认一娘啊!”刘桂兰急道。
“这可说不定,见省这人没人比俄更清楚。”景泰帝压低声音道:“你别看人人都夸他孝顺、宽厚,实则他再心狠不过了,为了争权夺势,他什么都能做出来,别说认个便宜娘!桂兰儿,俄劝你也小心着点,别叫人给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嘁,向来都是我卖别人,哪儿有别人卖我的份!”刘桂兰嗤之以鼻。
直聊了半个来时辰,景泰帝叫刘桂兰歇着,然后出去叫召文夫人来。
“刚元妃对夫人真真失礼了,夫人看在朕面子上,千万别放在心上。”他还当真替刘桂兰给文夫人赔罪。文夫人忙道不敢。
“到底是夫人,这般的身份,这般的人品,这般的大度......”景泰帝便又笑眯眯并色眯眯将文夫人夸赞一番:“朕有一事,思来想去,唯有夫人,才能托付。”
“罪妇惶恐,只怕力不能及。”文夫人只当他又要调戏她。
“夫人不妨先听听。”只听景泰帝道:“就见省这事儿吧,朕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其实朕也不是完全不信,只是吧......唉......”
他相信了?文夫人心中一喜,面上却依然镇静道:“待派去帝乡的使者回来,自然真相大白,陛下不必过多忧虑。”
“你哪儿知道朕忧虑的是什么。”景泰帝重重地叹息一声:“其实这事儿本是件好事儿。见省本事大功劳大,不瞒你说,朕原先还有几分防着他。可若坐实了是朕的亲生子,那朕再不必操这份心,他便是名正言顺众望所归的太子,社稷也会因之会稳如泰山。总之于国于家哪儿哪儿都是好的,唯有一桩不好......便是元妃了。”
“罪妇不明陛下的意思,请陛下明示。”文夫人道。
“嗐!”景泰帝一拍大腿:“元妃的事儿你该都知道吧。她差点没把朕害死,没把这江山颠覆。朕叫她害了一辈子也就罢了,朕不能再叫她害见省啊!见省和朕还不一样,他太老实太好欺负了,又极重骨肉之情。朕还能狠下心来把刘桂兰关起来,若是见省,朕怕刘桂兰扒了他的皮,他都不知道叫唤一声!”
“陛下是想......”文夫人迟疑道:“去母留子?”
“就是这个意思!”景泰帝点头:“朕是想着,这话朕和见省说不太像样。见省素来敬重你,你去帮朕和见省说说,他想要朕认他,就不能把刘桂兰留在身边孝敬!”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作者君自己都解不了这个局23333
☆、晋江独发
然老谋深算如文夫人, 转瞬之间思及了要害:景泰帝心意真假暂且不论,只说刘桂兰认这儿子, 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 要是傅见省敢不孝顺她, 她不立时叫嚷出真相, 自己的谋划全盘落空。这颗要紧棋子, 是万万不能有闪失的。于是文夫人做出惊慌模样道:“罪妇何等身份,岂敢间疏天家骨肉亲情。陛下此言, 恕罪妇万不敢从。”
哟,竟没上钩。景泰帝眉心微蹙。不过好在一早预料到了。“你间疏的还少么。”他热切的语气一下子冷下来, 似笑非笑道:“把末帝的死推到朕身上, 好叫凤竹和朕家里离心这事儿, 朕就不提了——不过话说回来,见省知道, 你男人是你给烧死的这事儿不?他若知道还敢跟你搞在一起, 这胆儿还真肥, 朕自愧不如。”
嗯?白脸不行换黑脸了?文夫人自以为了然,只管从容听着景泰帝继续道:“再说前些日子国库失银那事儿, 朕问你银子哪儿去了,你怎么说的来着?‘陛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妾一亡国女子, 生死皆悬之他人。自然是人想让妾说什么, 妾就得说什么,想让妾做什么,妾就得做什么!\'”
景泰帝捏着声音, 学文夫人学了个十成十。又道:“朕一直都想不明白,见省为啥就掏心掏肝儿的待你好?你又为啥一点儿这好都不领,反一个劲儿的算计他?哦,朕糊涂了,朕和他夺了你家的江山,你能不怨恨才怪!可见省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这些事情都是两人亲历的,文夫人再无法狡辩。可恨原以为手段极高明、万无一失的计谋,怎就那般阴差阳错机缘巧合的化解了呢。文夫人每每思及此心中都即气恼又无奈。现下只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也不明白,陛下为何还留着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是打定主意,朕碍着你闺女不能下这手。”景泰帝冷笑道:“不过朕好歹能把你流放的远远的关起来,叫你别给朕和凤竹添乱。但是呢,如果你答应朕这回,帮朕去劝说见省,朕便既往不咎,再给你个洗心革面的机会。”
这威胁倒比杀了她来的更实在。答应又如何,使个缓兵之计先拖住他就是。多捱一天是一天,到时候这朝局还不定是什么样呢。于是文夫人痛快应了:“谢陛下恩典。”
“你最好再别想着耍花样,下去吧。”景泰帝厌倦地挥挥手。
文夫人走了,屋子里剩下景泰帝一人——侍从们都给景泰帝打发到了门外守着。“行了,出来吧。”而景泰帝转身看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