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梁雨没想到的是,首先发难的是那小小一团的小女孩。“新姐夫,你能变成大马是不是?你变个大马给粉粉看好不好?”她三步并两步跑到他面前,兴奋地看着他。
“啊?臣不能变成大马......”这什么意思?是故意考验他的诚意么?梁雨想的有点多。
“怎么会?你不是驸马么?驸马不是马么?”粉粉理直气壮地道。
“啊,原来是这样,”梁雨哭笑不得:“驸马自然不是......”等等!他脑子里一个激灵:白马非马!这是个陷阱么?让这小女孩问出来自己没防备地跳进去丢人现眼?——大魏未来的大驸马想的实在是太多了。
好在未来的小姨子赶紧把人拉了回去,给他解了围:“驸马是个官职名,自然不是马。叫姐夫笑话了。”
然紧张的梁雨已觉着背上微微出汗。
此时周青又幽幽咳嗽了一声:“听闻梁卿不仅读书,以往还曾当过捕快,文武双全,当真了得。”
这次是真的来了!梁雨挺挺脊背,不缓不急道:“臣亦听闻齐王殿下天赋异禀,文章过目不忘,经义诵读即通。臣这点子浅薄伎俩,在殿下面前,不值一提。”
“说过了,今日不论君臣,唤他阿青便是。”周玄皱眉看向周青:“你也是,跟姐夫端什么架子!”
“哼,我可还没认他这个姐夫。”周青撇嘴道:“我的考考他,看看他有多少斤两。可不能把我姐嫁给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殿下所言极是。”梁雨点头道:“臣若是个绣花枕头,委实不敢攀附天家。殿下请考便是。”
“我也不考你些没用的。你不是京兆尹么,该知百姓疾苦。你听着。”周青一拍手中折扇——这还远没到夏天,他就早早拿出了扇子:“李白街上走,提壶去买酒,遇店加一倍,见花喝一斗。三遇店和花,喝光壶中酒,原有多少酒?”
梁雨还没说什么呢,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嫣立时叫了起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啥都没说啊,哪儿来的酒?阿青你别故意难为人!”
“哟,这还没嫁呢,就知道心疼人了?”周青取笑她:“罢了,算我啥都没说......”
“有酒八分之七斗。”然梁雨从容道。
“唔,可以嘛。”周青故作惊讶状:“看来配得上我唤一声姐夫。”
这就过关了?梁雨心中松了一口气。
“我也要考姐夫!”然周橙却又把胳膊高高举起:“我要和姐夫比试拳脚!”
“呵,呵呵,橙子天生神力,拳脚功夫厉害,姐夫一早听说了。”梁雨抹着额上汗道:“可是姐夫是大人了,和你这小孩子比试的话,赢了姐夫没什么光彩的,输了姐夫可就丢人啦。”
“就是,安静坐着!”周嫣又助腔道:“这样吧,你不是爱听江湖故事么?让你姐夫讲他以前做捕快、抓江湖大盗的故事给你听!”
“是吗?姐夫抓过江洋大盗?什么样的江洋大盗啊?杀人?越货?飞檐走壁来去无踪?”周橙一听立时兴奋起来:“姐夫快给讲讲。”
“哦,那我就讲讲......”梁雨思忖着必得把最厉害的经历拿出来才镇的住场子:“数年前,京畿一代的黑道上,一统江湖的是一个名唤做六合帮的帮派,这六合帮的帮主,人称九头凤凰冯大奶奶,虽是女流之辈,然能耐了得,不说江湖上,便是官府也拿她无奈何......”
岂料厅堂中突然安静了一瞬,然后周氏众人齐齐看向逢太后,敲桌子拍椅子放声大笑。逢太后也是笑的直不起腰来。
梁雨:我,我说什么了......他只觉身上已汗湿重衣......
作者有话要说: 梁雨:娶个公主真是太不容易了嘤~
☆、晋江独发
总而言之, 生日宴上梁雨的表现还是让周氏兄弟姐妹们很满意的,他这大驸马的地位算是没跑了。
但是苏凤竹却无法忘怀他面对她时那复杂的眼神。思来想去, 不好和周玄讲, 便偷偷叫兔儿想法子查一查, 梁雨以往是否和她有什么恩怨瓜葛, 别因此影响了他和周嫣的婚事。
兔儿很快就查了出来:“梁雨在旧朝时虽然只是一介小小捕快, 却与西南镇守使风峦海私交甚好。姐你以前不是和风峦海定过两次亲又都退了么,故而梁雨现下见了你, 许是心中为风峦海鸣不平吧。”
“哦?竟是这样么。”苏凤竹听了这话倒放下心来:“风峦海是个正人君子,那梁雨的人品也一定错不了。”
“哼, 什么好正人君子呢, 争权夺势尔虞我诈一个顶俩, 兵败国灭之时却也没见他有点骨气自行了断!还不是乖乖做了傅见省的俘虏。”兔儿嗤之以鼻。
“咱们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苏凤竹一听“俘虏”二字,头就忍不住疼了起来。傅见省要回来了, 带着他的战利品和俘虏一起回来了。俘虏名单上打头二人, 便是她娘文太后和她弟弟苏勉......
“姐, 你是担心母后和兄长回来后的事儿吧,” 兔儿看她神情已然明白她心思:“你不要烦心, 万事儿有我呢。”
“娘的所做所为,我实在没法子原谅她, 我更不想见她。”苏凤竹叹息道:“可以娘的脾性, 虽是沦为阶下囚了,然但凡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绝不会安生的。我估摸着到时候我想躲开她都难。”
“想来经历这遭国破家亡, 她总该悔改了吧。”兔儿挠头道。
苏凤竹看得出来,兔儿与她不同,他对他们娘没什么怨恨。苏凤竹心中暗叹一声,又道:“还有勉儿。勉儿那样的性子,如何受的了这从万人之上跌落尘埃的耻辱。先前你姐夫就帮我打听着,他在回京的路上已经病倒了。回到京城,还有班师献俘大典、还有更多受辱的时候等着他呢,他能熬的过去么?就算眼下的耻辱熬过去了,以后呢,他以何安身立命?我想想这些,实在忧愁。”
“说起兄长来,我刚刚听到一件事儿。原是不想说出来污了姐姐耳朵,可现下我不说迟早姐姐也得知道......”兔儿欲语又迟道。
“你说就是。”苏凤竹忙催促他。
“就是这回京途中,兄长的未婚妻子枚冷,现下已是傅见省的妾室了......”兔儿低着头,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事儿一般。
“什么?他俩勾搭到了一起?”苏凤竹只觉着头愈发的疼:“傅见省不是出了名的冷面冷心不近女色么?我以前听裴嫂子说起过,她还有府中的侍妾,都是周老二做主给傅见省娶的,傅见省自己见了那些花红柳绿的看都不看一眼。如何就突然闹出这么一桩来?唉,以后这等事儿不知道还有多少桩呢!勉儿啊......”
“姐,兄长不会有事的,你信我。”兔儿见了苏凤竹这样,眼神闪烁不定。
娘和弟弟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些事情也在刺激着苏凤竹,让她心情低落:她册封正妃的事情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非议和反对之声铺天盖地。纵然逢太后和周玄竭力弹压,还是有一些落入了她的耳中。
指责她以往德行不佳这样的倒也罢了,苏凤竹自认问心无愧。可到底有一件戳着了她的心窝子:她到周玄身边也大半年了,至今没能诞育子嗣,怕不是故意为之?
周玄对这些流言一笑置之:“我们成亲才多久?”然苏凤竹是有些着急的。毕竟她和周玄都老大不小了,平常人家他们这般岁数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她和周玄又那般恩爱,怎会迟迟没有好消息呢......若是她身体不好倒还有个说头,然她身体又好的很,面色红润精神旺盛,小日子向来准时没偏差......苏凤竹不能不乱想。
从小的教养,让她习惯把所有情绪藏在心底,只以笑脸迎人。可周玄还是敏锐地察觉了她的焦躁不安。
他也去问兔儿:“你姐姐这几日心事重重的,你可知是因为何事?”
“哼,这不显而易见么。”兔儿便一五一十把苏凤竹关于他娘他兄长的顾虑讲给他听——子嗣的事儿他还不知道。
“竟是如此,是我粗心了。”周玄皱眉。
“你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兔儿也皱眉:“终归我家是失败者,折辱是免不了的。远的不说,就说这近在眼下的班师献俘大典。你爹需要我兄长在大典上向他卑躬屈膝,以让天下人看清楚,现如今这天下是他的。傅见省和功臣们呢,则需要在大典上耀武扬威,彰显自己的功绩。而我兄长,唉,那般尊贵又柔弱的人,还生了病,我都担心他能不能熬过这场大典。”
“我明白了,必须取消这场大典是吗。”周玄思忖道。
“我可没这么说,我可没拿我姐姐要挟你去这样做。”兔儿摇头:“姐姐也不会想你这样做的。根本没法子做到啊。因为这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应当应分、且极荣耀的事儿。你当真要去做的话,那就是和你爹、傅见省和所有功臣作对了。”
周玄沉默了一会儿。“为了你姐姐,我愿意试一试。”他最终做出了决定:“终归这大典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儿,便是取消了,也无关国计民生。”
兔儿是当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你想怎么试?我能帮你吗?”他的语气不由得迫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