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这代表了大家同在天子脚下,能够触碰到足以撼动大晟根基的权利机构,繁华……而波诡云谲,在这暗潮汹涌之中,没有谁能信誓旦旦自己看清了每一道暗流的流向交缠。
千川阁或许真的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但是谁都不会相信这里面会没有庞大的势力牵扯,一个遍布大晟所有富庶郡县的珠宝阁,里面流通的都是白花花的足够供养好几个郡县的银子,所谓钱权交易,向来唇齿相依,不可能抛弃其中一方而独自存在。
傅弦歌只留下这一句,便不再理会杵在原地皱眉思考的天冬,带着方世隐离开,心中却是有些感慨,巫马胤文二人才刚来,萧挽风便在外面等着了,他究竟是不相信千川阁的实力连这点小麻烦都摆平不了呢还是真的言出必行关心起她这个刚刚建立关系的盟友呢?
不过在春风一度闹的那一场倒是有了效果,即便是天冬也认为萧挽风不过是等在外面伺机给千川阁找麻烦,迄今为止所有的一切似乎所有的一起都是在计划之中,只是除了——那个宫女!
傅弦歌绝不会相信巫马胤文或者是巫马胤真只会用这样简单平和的拉拢手段来接近千川阁,起码若是她要驯服一个人,所要遵从的原则必定是恩威并施,这样的手段对于两位在宫中长大的皇子来说恐怕是最简单不过的,那么既然已经打过了招呼,接下来的“威”又在哪里?
有了顾之延的提醒过后,傅弦歌莫名地觉得那个自称出来采买的宫女绝对有问题,那么她究竟是谁的人,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原本颇为不错的心情因为想到这一点而突然变得阴郁起来,傅弦歌找来一张纸,回忆着那日的情景,慢慢在纸上描画起来,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两个女子的画像便呈现在了纸上,赫然便是那日和她交谈的姑娘和自称来采买的宫女。
“世隐,你去把这幅画交给萧挽风,让他帮我留意一下宫里是不是有这两个人。”
傅弦歌咬重了“萧挽风”这三个字,而不是说南阳世子或者其他的什么称呼,方世隐明白她的意思,如今的南阳王府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可以说是完全暴露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她并不知道萧挽风对于皇帝保留多少,所以对于和萧挽风之间的关系究竟暴露多少要靠萧挽风来把握,而方世隐的行动,自然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只身潜入受过惊吓如今已经围城铁桶的南阳世子府,只听着便觉得有难度,不过方世隐倒没有为难,拿着画就去了。
傅弦歌又转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盒子,看了一眼静静躺在里面的鸡血石玉佩,原本只是表面粗糙形状怪异的玉石已经被打磨成色泽通透刻着貔貅的饰物,下方系着的红绳打上一个双钱结,看上去吉祥又精致,透红的颜色仿佛浸在玉石里一般染出不规则的氤氲,像是书法大家的随笔,透出那么几分灵性。
即便是以傅弦歌的眼光来看,这块玉佩也算得上是上品,她把盒子盖上,吩咐了一声便随便带了一个小厮去了顾府。
赶车的依旧是来福来顺,因为上一次的教训,此次两个人格外谨慎,马车没一会儿便到了顾府门前。
傅弦歌来到金陵城也没有多长时间,但是对于顾府来说却是常客,刚递了拜帖没多久,顾之延立刻就亲自迎了出来,他远远地喊了一声“千川”,而后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傅弦歌无奈,命人把放在马车里的盒子拿出来:“没忘记你的玉佩。”
闻言顾之延高兴起来,毫不在意地拍拍胸口说道:“千川你怎能这样想我?我又不是冲着玉佩才来接你的。”
话虽如此,他的眼睛却一直盯在来顺拿出来的盒子上,一扯嘴角刚打算说些什么,股府里便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咳嗽,顾之延缩了缩脖子,便老老实实地站着了,再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
“还不快把客人迎进来?!在门口啰啰嗦嗦地像什么样子?”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个须发斑白的六七十岁的老人便走了出来,虽然老者身形略有些佝偻,可脚下生风,完全不需要人搀扶,再加上方才那让人洪亮的声音,可见他身体不错。
见到顾启,傅弦歌露出一个笑,上前几步对他抱拳行了个礼:“许久不见,顾老还是如此精神矍铄,当真是老当益壮。”
顾启身为前大学士,三朝元老,资历比林阁老都更深一些,即便是当今丞相也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顾大人,普天之下,能以“顾老”称呼他的,也没得几个人,至于千川公子究竟为什么入得了顾启的眼,那可真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哈哈哈……千川小子,你可是好久都没来顾府了,是忙着生意都快把老头子我忘了吧?”
顾启笑着抓住傅弦歌的手腕,便拉着她往里走,丝毫不在意他一个德高望重即便是皇上王爷来了都不必亲自来迎接的元老对一个商人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是不是不合适,傅弦歌对此也恍然未觉似的跟着他,十分亲热地和顾启边走边聊,顾之延委委屈屈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地拿余光瞥一眼那盒子,一副十分想要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正文 第五十三章自有精艺夺天工
千川公子是顾府的贵客,这是顾府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因此看见他和顾启一起进来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顾启一早吩咐了人在收拾好了花园里的凉亭,几个人到这里的时候凉亭里已经摆好了精致的点心。
顾启的院子翠竹林立,一进来就能感觉到一阵凉风拂面,傅弦歌坐在顾启对面,忍不住感慨了一番自己夏日的时候竟没有发现这样一处荫凉的宝地,闻言顾之延顿时嗤了一声,那模样真是说不出来的嫌弃。
顾启看也不看就照着顾之延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你小子做出那副样子是要干什么?早就跟你说我这院子好你还不信,听见没有?这可是千川都夸的地方!哼!”
一看见顾启那一副胡子都快要翘上天的样子,顾之延忍不住打击道:“人家就是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要论避暑,我跟你说,莫折府里有一个院子直接建在水上,用水车将湖水运到屋顶上,走在回廊上透过水幕望出去,不知比你这里好多少。”
顾之延全然没有注意到傅弦歌脸上尴尬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瞪着眼睛的顾启,长了记性似的跳起来:“你又要打我,我可是实话实说。”
这对爷孙之间向来没有什么规矩,顾之延跳脚的样子傅弦歌见地也不少,因此只是抿着嘴角笑,并没有阻止,顾启瞪了一下顾之延之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傅弦歌身上,他睁大了眼睛,胡子一翘一翘地看上去有一种老顽童的感觉:“那个……千川啊,你那小院真是……”
“嗯。”傅弦歌有些无奈,顾启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傅弦歌便道:“不过是仿照江南的房屋建的罢了,虽然凉爽却湿气太重,不能久住。”
顾启明白了傅弦歌的意思,他这一把老骨头恐怕是享不了这个福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让傅弦歌在他的别院里添上这样一处别致小院的想法,神色间颇为遗憾。
见此傅弦歌便又道:“这避暑的法子自然不止这一样,顾老的别院我可是修的比谁都认真。”
说着傅弦歌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图纸,顾启忙让人把桌子上的点心撤走,和傅弦歌一起看起这张设计图来,顾之延也忍不住凑了过来,又听傅弦歌介绍道:“东山上风景优美,顾家别院不远处的梅林又是东山一大景点,我参照那梅林中赏雪亭的式样在此处加了一个暖阁,视线开阔也避免了寒风霜雪。”
顾启一早就想在东山建一处别院,半年前顾之延结识傅弦歌后便把她推荐给了自家老爷子,谁知两人一见如故,便成了忘年交一般,这东山别院的事情也就理所当然地交给了傅弦歌,如今大半年的时间过去,别院也差不多要建成了,只剩些细节处傅弦歌需要询问一下顾启的意见,正好借着给顾之延送玉佩的事情过来一下。
顺着傅弦歌所指之处望去,顾启忍不住地点头,不住地感慨当初把这件事情交给傅弦歌当真是无比正确,三个人又讨论了许久,细细讲所有细节商榷完毕后傅弦歌才收起图纸,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差点忘了,你的玉佩。”
说着来顺便将盒子打开呈到顾之延面前,顾启虽然觉得这个孙子丢人,但也忍不住好奇,刚才讨论这别院的事情差点忘了,这时候傅弦歌说起来,他才问道:“你无事送他玉佩做什么?这东西三五不时地去你那里打秋风,算什么样子?”
话虽如此,但是顾启这次却没有动手揍人的意思,顾之延就知道老爷子只是嘴上说说,便得意地拿起那貔貅玉佩观赏起来:“这怎么能叫打秋风?难不成顾府连这点银子都没有吗?只是我与千川的关系,若是算的这么清楚,那不是见外了么?你让千川的面子往哪里放?”
顾之延说得振振有理,拿着玉佩往身上比划,怎么都觉得好看,顾启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幅丢人的样子,挥手就要赶人。傅弦歌说道:“千川阁只要银子可不要面子,只是顾公子不想给,我也不能强要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