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能是他随意妄为不守信用的理由吗?
小产虽然也有伤害,可应该没有生孩子那么严重吧?
所以那孩子不能留!
可一想到他要逼死自己的表弟妹,听上去怎么那么不是东西呢?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长得是像爹还是像娘……
想到这里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然后狠狠甩了甩头,果断中止这念头。
然后叉着腰在庑廊下咬牙转了又转,最后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得出结论:这所有破事儿都是燕棠这厮给弄出来的!前二十年都憋住了,怎么这半年就那么憋不住?!他早晚跟他没完!
……
戚缭缭直到门外传来黎容叩门才把门打开。
“不会是回去搬兵抄家伙了吧?这可是湳哥儿的房子!”
黎容闲闲道:“得亏是湳哥儿的房子。”
戚缭缭笑了下,抓了两颗他端着的盘子里几颗红枣啃起来。
小样儿!那家伙单兵独马,是不可能斗得过他们夫妻同心的!
正吃着,戚子湛又过来了,神色不定地望着她:“大哥来过了吗?我怎么觉得他怪怪的?”
戚缭缭正不知道戚子煜究竟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听出味儿便问:“他先前回去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拿着当初在清水营的时候铃兰写给我的你要忌口的单子看了看,然后就去拿牌子请太医了!”
当初在清水营时戚子湛没少做东西给她吃,铃兰知道她怀孕后自然得告诉她哪些东西不能碰。
没想到居然是在这里出了岔子!
不过多说也没用了。
她道:“把那单子撕了吧,你近来不是落下许多功课吗?不用忙活我了,且忙你的。”
满心以为戚子煜回去之后就会有风波,戚缭缭甚至都准备好了怎么跟沈氏说。
谁知这一日直到夜里,乃至是翌日都没有新的动静传来,燕棠沉思过后,便越认定他儿子或女儿的最大威胁还是来自于他大表哥。
至于兄嫂,反倒不太可能像他那么丧心病狂。但敌人这么沉得住气,也太让人不放心了。
等这日魏真又来回过话后,他便让戚缭缭去请蓝明仙过府说话。
她笑道:“找她干什么?”
“你大嫂请了媒人去跟蓝家议婚了。子煜这小子连日没动静,我猜不着他憋着什么坏水,就琢磨着只有蓝姑娘能治得了他。”燕棠老谋深算地说。
戚缭缭道:“费那么大劲干嘛?其实想来想去,至多不过揍一顿,揍完就没事儿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要是让他给揍了,说出去多不好听?”
“那你就现如今让人把落子汤熬过来,我喝了也就完了,神不知鬼不觉,再没人知道我怀孕。”
燕棠睃了她一眼,没吭声。
她问:“那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回头挨了打再不要这孩子?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不想弄出什么风波来,明摆着眼下就该服药。可他哪里下得去那手?
这碗药下去,一个伤的是媳妇儿,一个害的是孩子,于是现自己潜意识里好像也在拖,仿佛等着老天爷帮他拿主意似的。
但这不是一个当家的该有的做法,因为不能逃避。
戚缭缭倒觉得应该逼他一逼。
见状扬声喊来红缨:“去送些点心到郡王府给老太妃,顺便找找铃兰过来,我要她开方子。”
红缨看了眼燕棠,出去了。
燕棠虽没拦着,却有些坐不住了。
“你来真格的?”
戚缭缭眨巴眼:“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挨打呀。”
……
红缨到达郡王府,看过老太妃之后就去找铃兰。
而自打因为给戚缭缭的方子出了问题,铃兰近来因为愧疚,便把心思皆放在了她这样的病例身上。
翻着医书的时候听说戚缭缭请她过去,连忙地拿起医箱到了王府。
戚缭缭正好嘱咐翠翘回来,见着她便道:“这孩子我们不想要了,你给我开副药吧。”
说完她冲她挤了挤眼。
铃兰愣住了。
燕棠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也避不过去,只好沉着脸问:“有没有能不要孩子,又不让王妃体子受伤的汤药?”
“没有。”铃兰老实地说。“但凡任何情况的小产,都会伤身,甚至是落下终身病根。”
燕棠攥着拳头,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些许幽怨。
戚缭缭则好整以暇。
铃兰看着他二人,想起戚缭缭当初想保住这孩子的决心,斟酌又斟酌,最后道:“王妃这样的情况,生产时的确有可能会引哮症,而诱的原因大部分来自于初产时的恐慌。
“妇人由于头胎,疼痛时很容易扛不住,这样就很可能引危险。
“但是”
第496章 真有眼光
“但是什么?”
她攥了下手心,似下定决心般说道:“但是如果王妃能够克服对生育的恐慌,而且不惧疼痛的话,可以说事情也并不见得一定就那么坏。”
这番话要说出来真是特别不容易。
作为医者,在大家都不看好戚缭缭生孩子的情况下,她却偏向她的意见说出这番话,事后若出事是必须承担责任的。
别的大夫、包括太医心里都有数,只不过都不敢说出来,怕给自己引祸罢了。
可她也是女人,很明白戚缭缭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的心情,而且这件事怎么说她也有些责任,戚缭缭半个字没怪过她,又让她如何还能瞒着她呢?
燕棠听完这席话后又愣住了。
戚缭缭心下也惊喜,却声色不动:“还有这回事?难道不是我只要生孩子就绝对会死吗?”
“当然不是。”铃兰望着她,“就好像谁也无法确定生产一定会顺利一样,在身体别的方面都正常的情况下,也没有人能断定生产时一定会不顺利。
“王妃虽然有旧疾,但是我与太医们当时都看过,您的心肺脏器各方面并没有损害,而太医甚至说较之您小的时候看上去还恢复很多了,甚至可说与常人无异。
“屡次结论皆如是,那么我则可以判断,您生产时的风险最大可能只能是由于疼痛和惊慌引旧疾。
“也就是说,如果产妇能够克服这点的话,其实平安的机率还是不小的。”
戚缭缭望着她笑了下,两眼亮晶晶地。
铃兰点头,又道:“不过这件事情我没有绝对把握,我只是陈述出实情。
“妇人生产都有风险,王妃的风险又要翻倍,头胎生产都相对艰难,王妃若能克服惊恐,平安顺产的机率会增加,但不是绝对,因为要克服这些本身也不容易。”
戚缭缭想了下,就说道:“这倒是没什么,事在人为。”
战场上多少次惊吓她都没犯病呢。
铃兰也是在亲历过几个月她在阵前的行事才敢坦露实情的,闻言就颌了颌。
燕棠心更乱了,完全已经没有了主意。
戚缭缭摆手让铃兰她们先出去,又深深看了看门外的翠翘,然后望回他道:“听见没,我能平安生下这孩子的可能还是有的。
“而我就是服了落子汤,将来元气大伤,肯定也多活不了几年。
“我随你,你想让我喝药我就喝药,反正那避孕的法子是我给你的,孩子也是我想生的,我不怪你。”
她这么一说燕棠越难受了。
正要开口,门外翠翘又走进来:“王爷,世子爷刚才好像往郡王府去了!”
戚缭缭道:“八成是去找大姐帮忙了!”说完她推了燕棠一把:“怎么做?赶紧拿个主意呗!”
燕棠一颗心翻腾不定,如同在烙铁上炙烤,一会儿是她当初在小黑屋奄奄一息的样子,一会儿是她血淋淋地小产的样子,那拳头也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疾病他无法控制,可不让她身体受损他可以控制啊!
生产的事情谁都不好说,可总没有明知道她小产会受伤害,还先让她挨上这一记的道理!
如此想开,他就对着床板一砸:“不准喝了!”
戚缭缭笑起来,搂过来他的脖子,抵着他的额头道:“我这就让人去请蓝姑娘!”
……
燕棠这里脑筋转过来了就好办了。
打去蓝家之后,戚缭缭又找铃兰来仔细问了问。
她对自己虽有八分信心,但终究也揣着那两分意外。
其实这里头燕棠比她压力大得多,戚家的责难是其次,主要是他还是得面临来日失去她的局面,尤其他自己的生母当初就是生下他不久就去世了。
但谁让孩子来得这么巧呢?也只能闭着眼往这条道上往下走了。
“你跟我说实话,我能配合的话,有几分把握能母子平安?”她问。
铃兰深深叹了口气:“五分。”又道:“如果王妃没有旧疾,以王妃的体质,那我至少有八分把握,可是病症的事的确说不好。”
戚缭缭琢磨着照她从未再犯病的状态来看,其实有可能是拥有这八分机会的,心下反倒定了定。
然后道:“你不用怕,就是出了事情,这也是我的选择,回头王爷不会寻到你头上的。”
铃兰握住她的手臂,顺手在她后腰轻轻推拿:“早前我在西北,倒是听说北地女子甚少有难产的,我研究了一下,除去她们体格强壮之外,似乎他们的大夫也是懂得如何帮助产妇产前产后护体的,只是很难找到合适靠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