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站在洞口,逆光的身影十分熟悉,他单手提剑,剑尖点地,浑身充满一股肃杀之气。
梅晚箫一怔,继而站起身来:“出了何事?”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肩膀一顿,继而缓缓侧过身来。
仍是那般俊逸的面容,五官棱角分明,目光却远远谈不上柔软。
他冷冷看着梅晚箫,倏然手臂一动,闪着寒光的宝剑直指她的面门!
梅晚箫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却一下贴在冰冷的石壁上,阴冷森寒的触觉一下弥漫上来,她一瞬间觉得发梢都冒出一股寒气。
“君暮寒。”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你做什么?”
那人却微微皱眉,目光中透出些微不耐:“你是何人?”
“……”梅晚箫手脚冰凉。
她说不出话,他也不再多说,剑尖挽出一朵刺目的剑花,带着晨日微凉的光,直指梅晚箫脖颈!
第九十章 有子名苏幕
梅晚箫退无可退,只能身子一矮,堪堪躲过剑尖,她内力浅薄,但幸好轻功身法尚可,电光火石间躲过了这一击。
君暮寒有一瞬愣怔,她趁此机会脚尖一点,一下出了洞口,站在一丈开外,冷冷地看着君暮寒。
“你做什么?”她皱眉,仔细打量他,这才发现他眉宇间隐约萦绕一团黑气。
君暮寒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听见她的话,冰凉的目光有片刻松动,但很快坚定下来,脚下一点,便直冲梅晚箫而来。
自第一次在梅花谷见到君暮寒时,梅晚箫便知他功力深厚,只是从不见他真正出手,为了掩人耳目,让皇帝等人以为他并无内力,也都是流霜挡在前面。
但直到此刻,方知他深藏的内力有多么恐怖。
“君暮寒!”她厉声道:“原来你是算计我,好让我带你来到此地,如今觉得我无用,便要翻脸无情!”
君暮寒握剑的手明显一抖,但他见梅晚箫也摸了银针朝他而来,当下也不耽搁,手中长剑翻转,银光湛湛,直冲而来——
然后……
然后一直躲在暗处屏息观察的黑衣人便被戳了个正着。
梅晚箫冷笑一声:“这出戏,可还好看?”
近处灰影一闪,流霜便轻飘飘地从树顶落下,一剑点住黑衣人的脖颈,叫他不敢动弹。
君暮寒眸光一顿,原本的无尽寒意只在瞬间便消失殆尽,他手臂微动,长剑挽花入剑鞘,又是那副温和从容的样子,他走近梅晚箫,捏了捏她的掌心:“夫人与我心意相通,一眼便知。”
梅晚箫皱眉拍开他的手,仔细看了他的眉宇,再捏住他的脉搏探查,方才松了口气,但面上仍是冷冷的:“即便捉不住此人又何妨,你不知那是何物,还要硬抗着。不过也好,万一你中毒而亡,我倒也落得清静。”
说的却是君暮寒为了抓住这个暗中观察的人,冒险中毒之事。
君暮寒心知她是担忧自己,即便面上冷冷的,但关切的心思几乎不加掩饰,不由心中一暖,笑着打开掌心。
却是一只青黑色的虫子。
故意走远的苏大富与谭云也回来了,正好看见这只虫子,苏大富不由捂着鼻子躲开了:“这……也太……”
“恶心。”梅晚箫感同身受,两步躲开,站到苏大富身边。
“……”苏大富觉得君暮寒带着笑意的眼神很可怕。
却说那个被捉住的黑衣人,流霜伸手扯开他的面纱,露出一张年轻稚嫩的脸。
梅晚箫略感意外,上前拔了打在他身上的两枚银针,挑眉道:“小小年纪,干嘛不学好?”
那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听了这话,涨红了脸,哼道:“你才不学好,骗人!”
这倒有趣。
梅晚箫笑眯眯的:“你跟踪我,还给我们下蛊,倒还要说我不好,说我骗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她眸光一利,单手捏住他的下巴,冷声道:“说,是不是苍肃派你来的?”
其实她心下也纳闷,干嘛苍肃派了这样一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人过来?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那少年一扬衣袖,便是一道冷风袭来。
流霜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衣袖,这才没能让他得逞,未能将准备好的蛊虫甩出来。
与此同时,君暮寒也瞬间到了梅晚箫身侧,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目光淡淡地扫向少年,道:“凭你的命捏在我手中。”
他话音一落,流霜的三尺青锋便瞬间贴近他的脖颈,没了衣料的阻隔,触感清晰冰凉,叫他身周冒起一阵寒意。
“……男子汉大丈夫,”他憋红了眼,最终叫道:“威武不能屈!”
梅晚箫险些笑出声来。
“你叫什么名字?”她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道:“我看你有趣得很,便让你多活一会。”
少年想躲开,但畏惧流霜的剑,只能梗着脖子忍受着梅晚箫胡乱扒拉的手,红着眼睛道:“不告诉你!”
苏大富一直在后面看着没出声,直到那少年一下看到他晦涩不明的脸,突然惊喜叫道:“成哥哥!”
“……”梅晚箫表情微妙。
她与君暮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疑惑。
“老苏?”梅晚箫挑眉看他。
苏大富却倒退一步,别开眼道:“我并不识得他。”
那少年一怔,眉宇间有些微不解,但还是坚持道:“成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苏幕啊。”
苏大富似乎有片刻愣怔,但还是摇头:“我并无印象。”
“你……”苏幕急了,似是想到什么,大声道:“那我便带你去见师父,你见了他,便知我并非说谎了。”
苏大富侧眸看他,倏而,淡淡笑了。
那笑容极浅极淡,与他往日吊儿郎当的形象大相径庭,多了七分清秀,两分淡漠,余下一分看不透的复杂。
便是梅晚箫,也不由多看了一眼。
他却很快收好表情,那一瞬间的疏淡便化作狡黠,眨了眨眼,他道:“那好,你前面带路。”
……苏幕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什么不对。
但他毕竟年纪小,又从未出山,即便直觉有异,但因对方是他从小见过几面的苏大富,便又放下了那些微的不安。
“原来是老苏的弟弟啊。”梅晚箫笑眯眯的,眼神示意流霜松手,转而轻飘飘地在苏幕后背上拍了一下,道:“那便是我们失礼了,还请小苏公子带路。”
苏幕冷哼一声,流霜的手一松,他便动了动肩膀,想往前走,却被梅晚箫一句话定在原地:“你莫要打别的主意,方才我在你背心打了一枚银针,若你不听话,我便有的是法子取你性命。”
“……你!”苏幕咬牙,气呼呼地瞪着梅晚箫,小脸通红。
“你又想说威武不能屈?”梅晚箫弯着唇角:“那我若是杀了你的成哥哥呢?”
她说着,抬手间银光乍现,一枚银针直逼苏大富面门。
“等等!”苏幕到底城府太浅,一下便被梅晚箫捏住要害,只得咬牙道:“你想如何?”
“听说苍绝山风景极好,我便来散步。”她随口胡诌:“但一不小心迷了路,想要问问苍肃宫主,如何寻得出路。”
“你又骗我!”苏幕恼怒不已,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皱眉道:“你是坏人。”
“是是是。”梅晚箫拍他头:“快带路。”
苏幕看了看苏大富,又看了看先前一招便将他制服的流霜,咬了咬唇,这才低下头,捏紧拳头,不甘不愿地带着他们往前走了。
梅晚箫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与身边的君暮寒对视一眼。
“这少年功力虽浅,但蛊术却十分了得。”君暮寒皱眉看向苏幕的背影,低声道:“只怕身份不低。”
梅晚箫点头,看了突然安静下来的苏大富一眼,见他似乎并未察觉,倒也没有出声。
一行人再无话,这名叫苏幕的少年有了顾忌,似乎也老实下来。他带着五人在竹林穿梭片刻,便出了他们兜兜转转一天也出不去的竹林。
梅晚箫恍然:“原来这里还有一条路。”
君暮寒也不得不觉得玄妙:“原本我以为是一个阵法,不料此处如此纯粹,一切皆顺势而生,相辅相成,妙极。”
苏幕这才感觉出气顺畅了不少,他一扬下巴,傲然道:“那是自然,我师父会的东西可多,只是你们见识浅薄罢了!”
“你师父是何人,竟这般厉害。”梅晚箫不动声色地套路。
“我师……”苏幕一顿,转而哼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梅晚箫摸了摸鼻子,无奈叹气:“真是傲娇。”
她又想起之前君暮寒刻意中蛊之事,便道:“那先前你给他下的蛊虫,原本应是什么结果?”
君暮寒还装作失忆的样子,与她反目,却不知那蛊虫究竟是何效用。
“那是昏睡蛊。”苏幕一脸鄙夷:“你们果然骗我。”
梅晚箫失笑,得知他并无害人之心,便稍微放了心,反倒与他并肩而行,笑问:“听你说,你那师父很是厉害,那他可知道,昨日武林中人大肆进攻此地之事?”
苏幕奇怪地看她一眼,道:“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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