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之笑着说:“那妹妹歇着吧,我帮妹妹抄。”
宋如锦怔怔地说:“那怎么成……”
徐牧之便对准她的菱唇亲了一下,道:“乖,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 徐牧之:@老王妃,您根本不知道,在锦妹妹抄佛经的那段日子里,我错失了什么...(强颜欢笑)
☆、中秋佳节
暗香还在旁边看着呢……宋如锦略有些羞恼, 瞪了徐牧之一眼,红着脸走开了。
徐牧之坐下, 磨墨润笔, 替她把佛经抄完了。
次日,徐牧之同宋如锦一起去拜见老王妃。他把抄好的佛经递给老王妃, 道:“锦妹妹誊抄得十分辛苦, 我就帮她抄了一卷,也让我向祖母尽尽孝心。”
老王妃瞟了一眼宋如锦, 淡淡道:“倒学会告状了。”
徐牧之就说:“锦妹妹可没同我提,若非我自个儿瞧见, 我都不知道祖母把这种繁累的事交给她做。”他把“繁累”两个字咬得很重, 又道, “想来祖母这儿的丫头都没读过书,祖母才想着劳烦锦妹妹抄经——我特意寻了两个识字的丫头过来,祖母日后若想誊抄什么佛经诗文的, 尽管让她们去做。”
说着,将一直立在门口的两个丫头唤了进来。两个小姑娘的祖父中过秀才, 家里开了间小小的私塾,二人自小一起旁听。可惜后来祖父病死,家道中落, 一家子人饥馁无以为继,只好把一双姑娘卖给了人牙子——所幸两人略识几个字,卖的价钱还不错。
两个丫头落落大方地走进门,向老夫人见了礼。
老王妃知道徐牧之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护着宋如锦, 便没再多说什么,慈祥地收下了两个丫头,道:“难为你一片孝心了。”
徐牧之便说:“原是我该做的。”接着又吩咐屋里的丫鬟婆子们好好伺候老王妃,而后便拉着宋如锦走了。
回屋的路上,木芙蓉开得正盛,绿油油的叶子粉艳艳的花,迎着西风轻轻地颤动。宋如锦停下赏了一会儿花,静默地仰着脸望着稀疏的花叶间穿过的日光,许久才道:“你今日这般行事……你祖母更要厌恶我了。”
徐牧之就认认真真地同她解释:“祖母这么针对你,多半是因为十叔那件事……左右你也不可能讨她的欢心,与其放低姿态任她磋磨,倒不如硬气地抗议。”
宋如锦便颇为懊恼:“本不想让你为难,到头来,还是教你替我费心了。”
想到他们都是这样的在意彼此,这样的费心为对方考虑,徐牧之便忍不住扬起嘴角。他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掌心,握紧了,说:“便是替妹妹费一辈子的心,我也乐意。”
隔日,徐牧之又请了南华寺的得道高僧过府,去给老王妃讲经。理由也找得冠冕堂皇,道是:“既然祖母近来在参悟佛法,想来单单看几本经书是不够的,我特意请来了这几位得道高僧,祖母参禅悟佛若有什么疑问,大可以问他们。”
老王妃又不是真的喜欢读佛经悟佛法。那几个僧人成日在面前晃悠,同她说什么“人生八苦”,她听着就嫌烦。本想命那些僧人回他们的寺庙去,但想到当日她让宋如锦誊抄的正是厚厚一本佛经,此刻再说不爱听佛法未免打脸……也只好耐着性子听那些僧人论佛讲道。
老王妃心里明白,徐牧之正在以这种堂堂正正而无可厚非的方式,委婉而坚决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靖西王妃见老王妃屋里总是在诵经,心下觉得奇怪,便传老王妃跟前服侍的丫头过去问了几句,那丫头便把个中原委说了。
靖西王妃就同老王妃说:“新媳妇进门还不满半年呢,又不曾犯过什么错,您何必这么为难她?牧之又那样喜欢她,您总是苛待她,牧之只会更加心疼她,同您生分了。”
靖西王妃也挺喜爱宋如锦这个儿媳妇的——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便真心希望她过得舒坦称心。
老王妃一想也是。暂且消停下来,没有再使唤宋如锦干这干那。
因而接下来的日子,宋如锦过得还算惬意。每日游园赏花,读书品茗。得闲还同府里的姑娘们一起蹴秋千、踢毽子、下围棋、占花签。
她从来都不端着架子,不论玩什么,若赢了,就给大家散东西,或是绢花,或是绣帕,要么就是吃食,输了也不恼。因而那些姑娘们都特别喜欢同她一起玩。
到底入了秋,天气忽然就凉了下去,落叶纷纷,拂面的风都是凉爽而清冷的。椅子上坐榻上都添了一层绒垫子,箱子里的熏笼手炉也都取出来备用。
展眼便到了中秋节。
这天宋如锦去院子里折了几枝桂花,挑了个东青釉的高瓷瓶插着,搁在明间。一进门就能瞧见淡黄色的花枝,衬得整间屋子明丽而雅致。桂花清幽而馥郁,满室盈香。
到了晚上,就是中秋节的家宴。用膳之前,中宫来了赏赐,有首饰有摆件,仅仅赏了宋如锦一人。宋如锦知道这是宋如慧有意替自己争脸,高高兴兴地谢了恩。
三夫人膝下的宝姐儿见皇后赏了好大一个箱子,连忙追过去看。三夫人便同宋如锦说:“这孩子没见过世面,让世子妃看笑话了。”
宝姐儿才七岁,正是贪玩的时候,三夫人说她“没见过世面”,只是自谦的托词罢了。
宋如锦笑道:“自家妹妹,哪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
因是中秋,待会儿还要赏月,所以晚膳便摆在了院子里。月上柳梢头,一家子人陆陆续续地入座。
宝姐儿笑嘻嘻地跑回来,道:“全家只有嫂嫂一个人得了皇后娘娘赏赐,我们姐妹们都没有,嫂嫂要罚酒三杯才行。”
一群小孩子跟着起哄。
徐牧之便替宋如锦拦了下来,道:“你们嫂嫂不能吃酒,要喝几杯?我替她喝。”
一众孩子又开始坐地起价:“拿大海碗来——要喝三碗才成。”
便有仆妇去取盛汤的大海碗过来。大家闹着让徐牧之喝了三大碗,徐牧之也不推辞,依言喝完了,把碗底亮出来给大家看。一众孩子叹服不已,一边鼓掌一边喊道:“哥哥好厉害!”
宋如锦担忧地看着徐牧之。徐牧之从容笑道:“以往随军驻扎在边关,到了冬日,天寒地坼滴水成冰,全军都喝烈酒驱寒。这个是桂花甜酒,于我就像甜水一样,根本不怎么醉人。要不妹妹尝尝?”
宋如锦想了想,点点头。犹记得去年中秋去了禁中,也曾喝过谢昱卿带来的桂花酒,酒味并不重,还带着桂花的清甜——反正挺好喝的。
徐牧之便给她倒了半杯酒。
宋如锦好奇地饮了一口。同在谢昱卿那儿喝到的还是有差别的,酒味似乎更浓厚一些。
宝姐儿瞧见宋如锦捧着酒杯,立时大声嚷嚷道:“嫂嫂明明能吃酒!嫂嫂要多喝两杯才行!”
姑娘们纷纷端着茶盏过来,道:“以茶代酒,敬嫂嫂一杯。”
——都是平日一道荡秋千、打双陆的妹妹们,见她们殷切地望着自己,宋如锦也不好意思拒绝,再想想今日是中秋节,热闹一些也是应当。于是来者不拒,一连喝了好几杯。
徐牧之连忙给她夹了几筷子菜,道:“妹妹多吃点菜,这酒也是有后劲儿的。”
宋如锦听话地埋头吃菜,再不饮酒了。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这酒的后劲儿便显露了出来。彼时正好朗月当空,宋如锦抬首一望,竟觉得天上有两个月亮。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脑袋,道:“世兄,我头疼……还有点晕。”
她眼中泛着酒意,就像沾着细碎的柔光一样,带着微微的朦胧和迷离。徐牧之知道她有些醉了,就想带她回去歇息,怕她没有吃饱,便又拿了一枚月饼,掰了一小块递到她的嘴边,道:“妹妹再吃点。”
宋如锦乖乖巧巧地张嘴吃了。见她嘴角沾了月饼的屑子,徐牧之自然而然地抽出她手里的帕子,替她擦了擦月饼屑。
宋如锦也柔顺地任他擦拭——她真的醉了,平日她是不肯在人前与他这般亲密的。
待吃完了月饼,徐牧之便把宋如锦拉起来,扶着她回房。
宋如锦走路有些摇晃,偏她还不自知,总觉得是徐牧之拽得她东摇西晃。很是着恼地挣开了徐牧之的手,说:“你别拽我了……”
她喝醉了,徐牧之还清醒得很,见她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着,连回屋的路在哪儿都不知道,便又上前扶着她,揽着她的肩往前走。
好在这回宋如锦没有推开他。却也不安分,瞧见廊下的柱子便要驻足一会儿,细细端详上面雕刻的花纹;若有路过的侍女上前见礼,她还会一脸认真地追问那侍女的年岁籍贯。
——醉酒的人都是没有道理的。徐牧之也只好陪着她闹腾。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总算回了自己屋子。丫头们闻见酒味,便走上前,打算替宋如锦换一身衣裳,宋如锦忽然踮起脚,亲了一下徐牧之的喉结。
徐牧之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也像喝醉了酒一样恍惚,说话都忍不住结巴:“你们都、都出去……”
丫头们纷纷行礼退下,替他们带上了门。
宋如锦又踮着脚亲了一下徐牧之的下巴,低声喃喃道:“世兄,我好喜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