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兰知绘手中的账册落在地上,愣怔的看着拥吻的两人。
随即面上赤红,捡起账册羞窘的往外走。
苏九偏了偏头,转眸看向门口,“有人来了!”
纪余弦捧着她的脸转过来,继续吻上去,哑声道,
“不要管!”
一炷香后,旁边的花厅内,纪余弦缓步走进来,淡笑道,“怎么今天便过来了?”
男人妖媚的眸子里还有未褪尽的情动,神色却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兰知绘正想着什么出神,闻言恍然抬头,看着男人殷红的薄唇脸上一红,忙又低下头去,淡声道,“正好今日无事。”
说罢将手里的账册放自桌案上,“这是年底的帐,公子过目!”
纪余弦在椅子上坐下,随手翻看。
“另外,你昨日说的那匹月华锦已经留下了!”兰知绘柔声开口道。
纪余弦漫不经心的点头,“坊里还有少夫人裁衣的尺寸吗?”
兰知绘一怔,心里蓦然涌上一股失望,立刻道,“有的,我马上让人用那匹月华锦给少夫人做年节的衣服。”
每隔一段时间,羽衣坊的人都要来纪府给各院的主子量体裁衣,选缎子,所以每个人的尺寸在坊里都有记录。
纪余弦颔首,目光依旧落在账册上。
兰知绘看着男人俊美的侧颜,眸光渐深恍惚,突然有些莫名的惶恐。
下人端了茶上来,恭敬的放在两人手边。
青花白瓷的茶盏,薄的几乎透明,茶水清透,沁人的香气缓缓散发出来。
兰知绘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柔声笑道,“怎么不是雀舌?你送我那半罐我都快泡完了,习惯以后竟然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味道。”
“我那还有,等下你全拿去吧!”纪余弦浅笑道。
“我都拿走了你喝什么?”兰知绘挑眉一笑,她知道纪余弦极爱这茶,否则也不会为了一颗茶树买了整座山。
“我夫人不喜欢这个味道!”纪余弦淡淡道。
兰知绘端着茶,顿时一愣,茶香入口,却苦涩难咽。
因为他夫人不喜欢,所以他便戒了这茶,当初她也不喜欢,他却总是忘记。
女子放下茶盏,勉强一笑,“公子定是很喜欢少夫人吧?”
纪余弦端茶轻抿,语气淡然,眼中却藏着掩饰不去的宠溺,“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只是喜欢宠着她。”
好像这种宠爱渐渐上了瘾,喜欢把她的刚强在他怀中化成绕指柔,心底似乎也隐隐想将她做山匪的那些年受的苦弥补一些,这样,在她漫不经心说挨饿受苦的时候,他心里才不会疼。
女子轻弯的唇角抿着涩然,“少夫人真的不是一般女子,公子娶了几位小夫人,也不见你这样在意过。”
“她、”纪余弦微微抬头,目光悠远,语气低柔,“她其实倔的很,一不高兴还会跟我耍脾气。”
“是吗?”女子低笑一声,不再多问。
嘴里的茶却越喝越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失落、苦涩、窘迫,她一直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虽然自己心里另有他人,将纪余弦只当知己一般,可是此刻,仿佛是一直属于自己的一件东西突然被别人抢走,让她有些坠心的疼。
其实想来,纪余弦从未说过喜欢她,只是说过要娶她,她便认为自己对于他是不同的。
可是除了她,他不是还娶过三房妾侍,哪里有什么不同?
女子又羞又难过,突然觉得自己再呆不下去,几乎有些急切的起身,“知绘想起坊里还有些事要处理,账册放在公子这里慢慢看,知绘先行告退了!”
“嗯!”纪余弦面色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温淡点头。
兰知绘微一福身,快步往门外走。
门外沁香正等着,见兰知绘这么快出来而且脸色难看,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兰知绘头也不回,径直出了纪府上自己的马车。
“兰姑娘!”锦枫突然自院子里追出来,手里捧着一个茶罐,客气道,“这是公子让属下给姑娘的!”
兰知绘怔怔的看着那茶罐,脸色越发苍白。
她曾经以为这茶对她来说是一种特殊的宠爱,原来,什么都不是!
沁香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纪余弦又将这么名贵的茶给自己小姐,顿时面上一喜,伸手去接,“多谢长公子想着我们小姐!”
“沁香!”兰知绘突然喝了一声。
沁香惊愕转身,“怎么了,小姐?”
兰知绘也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忙缓了缓脸色,对着锦枫笑道,“不用了,我本就不喜欢这味道,就不糟蹋这样的好茶了,劳烦锦护卫代知绘向公子道谢!”
锦枫怔了一下,将茶罐收回,“是!”
兰知绘转身进了车厢内,淡声道,“沁香,我们走吧!”
沁香不解的看着自己小姐,她最近不是每日都喝这茶吗?怎么突然又不喜欢了?
自己小姐的心思本就深,她也不再胡乱猜测,跟着上了车,吩咐车夫回坊。
锦枫回去回话,说兰知绘没要那茶,又拿回来了。
纪余弦听了也没在意,只让锦枫把茶放好。
年关一天天将近,酒楼里生意越来越好,每日食客爆满,而镖局也步入正轨,渐渐红火,尤其是又拿下了陈家这个大主顾,银子如流水一般进帐,苏九每天数银子都数的手疼。
苏九正惬意的等着过年时,镖局里突然出了事。
盛京最大的镖局是正远镖局,是百年老字号,生意自然也是最好的。
年底了,货运比较紧张,正远镖局的二掌柜找上门,说他们有一批粮食要押运道定远县,只是他们现在太忙了,镖师不够,所以想将这批货交给清龙镖局,他们在中间赚一点薄利。
阿树一想此事可行,正好第一批押镖出去的镖师也已经回来,去定远来回不过三四天的路程,正好还能赶回来过年。
所以也没和苏九说此事,阿树便应了下来。
正远镖局二掌柜来说运粮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再将十车粮装过来天已经黑了,城门关闭,只好次日一早启程。粮车放在院子里,一夜无事,次日天刚亮,正远镖局的人过来,说再检查一下粮车。
结果将粮袋打开,里面竟然都是石沙,哪里是粮食?
阿树不信,一袋袋打开,只有最前面一辆粮车上有几袋是粮食,其他的都是沙子。
所有人都傻了眼。
阿树和胡大炮虽然偶尔有些鲁莽却不愚笨,立刻明白这是正远镖局给他们下了套。
当时阿树去正远镖局取粮车的时候其实也打开袋子看了一眼,但只看了一个粮袋,没想到也只有那一车是粮食。
正远镖局的二掌柜拿出阿树的签的保书,冷声道,“白纸黑字写的明白,你在我们正远镖局拉了十车粮走,代我们正远镖局押运,现在粮食都变成了碎石头,分明是你们镖局偷换了粮食,还想毁我们镖局的名声。现在我要你们镖局公开此事,承认你们偷粮,并且赔偿我们的损失,否则,本掌柜就要去府衙告你们!”
阿树和胡大炮哪见过这样卑鄙的小人,二话不说,上去就把正远镖局二掌柜和带来的几个人叮当揍了一顿。
苏九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镖局里一片混乱,正远镖局来了二十几个镖师,和自己人的打在一起,尘土飞扬,棍棒乱舞,漫天的哀号惨叫声。
苏九面色一冷,见有人举着棍棒要偷袭阿树,纵身而起,一把抓起那人远远扔了出去,冷声喝道,
“都给我住手!”
正厮打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各分两侧,敌对的看着对方。
其实正远镖局的人已经没有几个站着的了,地方躺着哀嚎的人基本都是正远镖局的镖师。
他们三脚猫的功夫哪比得上苏九手下这些正宗山匪出身的!
完全是被虐的一方!
苏九这边的人均是一脸匪气,气势凌然。
正远二掌柜走过来,气呼呼的打量苏九,“你是谁?”
“我是清龙镖局的当家,有什么事和我说?”苏九面容精致,气质卓然。
二掌柜一双细目在苏九身上打量,哼声笑道,“当家来了就好,那您看看今日这事怎么了吧?”
阿树立刻上前将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待他说完,二掌柜圆滑的脸上挂着冷笑,“谁能证明你们从我们镖局拉走的粮食是石头,我记得这位树爷当时也是验过货的,在协议上也按了手印,现在粮食没了,你们就要赔,不光赔,还要去我们镖局当众道歉!”
苏九目光清冷,淡淡的看着明显耍无赖的二掌柜。
这件事的确是他们没经验,上了对方的当。十车粮食没有多少银子,赔银子也就罢了,对方要他们当众道歉分明是想毁了清龙镖局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