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清却没有应答。
“……他晕过去了。”谢初芙冷静不少的声音传来。
她整个人还被他一手抱在怀里, 昏迷中的人, 一手还直直撑着地面,防止她被压到。
永湛脸色变了变,嘴里喊着殿下要去将人架起来, 哪知道连带着谢初芙也被拉跩了起来。
谢初芙:“……”她挣不开他的手臂, 只能跟着站起来。
在场的人都看得神色微妙, 那个将火柱移开的人又前来,在永湛来不及阻止下,一把掐了赵晏清的手。谢初芙感觉到松动, 忙矮身从他胳膊里钻了出来。
“四弟怎么样了?”
太子与太子妃来到跟前, 打量了眼紧闭着眼的赵晏清。
永湛也说不好, 但肯不会好到哪里去。
“还是快将齐王殿下送医比较好。”谢初芙担忧地说一声, 太子看了她一眼,吩咐侍卫去最近的地方请郎中。
陆承泽这时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赵晏清衣裳都被火灼烂了,背后有烧伤。
“齐王殿下被烧着了。”
“——啊!!”
“有人着火了,烧起来了!!”
“救人啊!”
众人正是要去打量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喊叫划破长街上空。
那声音因痛苦而尖锐,叫人听着都毛骨悚然。
一团人形火球就在街上翻滚着,不停嘶叫着,有百姓脱了外裳去扑也扑不灭火,反倒要被火苗灼到。渐渐的也没人再敢靠近。
火球一样的人在街上痛苦翻滚,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然后就以一个极扭曲的姿势永远定格。
空气里有难闻的烧焦气味,整个长街都鸦雀无声,死一样的寂静。
夜风拂过,不知是哪个胆小的女子先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谢初芙紧跟着一个激灵从骇人的画面中回神。
有人被活活烧死了!
这样恐怖的一暮连永湛都看怔了,还是初芙提醒的他快将找地方将赵晏清放下,衣裳也得除了。
不然烧伤的伤口会黏到衣裳上。
永湛急急忙忙把自家殿下背着往马车的方向跑,谢初芙跟着跑了两步,想起什么,要跟抬柱子救人的男子道谢。
哪知四处一看,那名男子不见了身影,细细回响,那人脸上还带着面具。看身形和穿着,应该是个年轻公子。
什么时候走的。
谢初芙疑惑着,再扫了眼发现自家表哥也不见了,而他的声音在前边传来:“你们谁认识他,有人看到他是怎么烧起来的吗?”
她嘴角一抽,他这是要调查去了,希望别被尸首再吓晕过去。她前世专业虽是对尸体不陌生,但刚才的景像回想起来还是心里发毛,不由自主抱了胳膊。
“谢姑娘。”太子温和地喊了她一声,“谢姑娘也受了惊吓,我让人先送谢姑娘回府吧。”
他身边的太子妃听到这话时,脸色有一瞬的怪异,但也跟着附和:“香绫,你跟着送谢姑娘回府。”
谢初芙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对尊贵的人,忙朝两人一礼,婉拒道:“臣女谢过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但齐王殿下因臣女而受伤,臣女现在离去必然心不安。臣女等郎中来。”
“……这样。”太子笑了笑,把握拳的手负到身后。谢初芙又是一礼,“失陪了。”
转身提了裙摆往赵晏清的马车去。
马车是普通的楠木马车,内里空间不大,永湛也挤在里头,就更显小了。
谢初芙来到时,永湛正手忙脚按着赵晏清的人中,她看到忙喊:“你将他翻过来,脱掉衣服,后背伤不能压。轻一些,不要再震到他了。”
人估计是被震晕过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永湛才恍惚的反应过来,忙去要把人翻身,谢初芙见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踩着车辕上了马车,也钻进去帮忙。
太子妃远远看着,侧头去看身边的人,见到太子脸色异常难看。有些担忧地喊了声:“殿下。”
“你们送太子妃回宫。”
太子一抬手,制止她多说。太子妃抿了抿唇,再看了眼马车那里,福礼告退,由一半侍卫护着离开。
太子抿着唇,带着另一半侍卫走到马车前,正好看到谢初芙又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两人迎面视线撞个正,谢初芙以为他是来看伤势的,很自然地说:“齐王殿下背后被火烫伤一小片,人也醒过来了。”
她居然还看了齐王背后的伤?
太子眸光一闪,想说什么:“谢姑娘,可否……”
“永湛,送谢姑娘回府!”
车厢里,赵晏清突然高声吩咐,声音透着虚弱,明显的是故意强撑着。
谢初芙回头看了眼车厢,正好余光扫到陆承泽满头是汗的跑过来:“表妹,我先送你回府,这儿出了命案,马上要封锁街道。”
要说话的太子直接就被忽视了,眼底隐了厉色。谢初芙还是有点担心赵晏清,但太子也在这,她似乎也不太好多留。
她下了马车,朝露了半个身子出来的永湛说:“不劳烦永侍卫了,我跟表哥家去。”说罢,朝着车厢福了一礼,真诚道:“谢殿下相救,臣女改日再向殿下正式道谢。”
末了,还得再跟太子行礼说造退。
谢初芙和陆承泽远离了这些皇子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皇家规矩就是多,万恶的君主制度。
但心里还是挂念赵晏清的伤,他在那种时候以身相护,怎么可能会不感动。在蹬上陆家马车前,她回头看到郎中来了,微微松了口气。
实在不行,她明儿去齐王府一趟吧。道谢加探伤,理由也算正当,再请她舅舅陪同着。
谢初芙打定主意,和陆承泽当即就说了想法。陆承泽坐在马车双眼亮得发光,点头说:“我回去会和父亲说,让他明天抽空。对了,表妹,你觉得刚才那人是怎么回事,是失事,还是凶杀?失事的话,在场好像没有人认识他的,凶杀的话,也许凶手早跑了。你说怎么好端端着火了。”
他们当时没看清火势是怎么起的,但有一家临街的店被烧了大半。
谢初芙在看到他跟小太阳一样又亮又带着热度的目光时,就知道他遇见案件的兴奋毛病又犯了。
她选择了沉默。
她什么也不知道,拒绝交流!
谢初芙走后,郎中确定了赵晏清右肩幸运地没被砸骨裂,严重一些的是背部的烧伤,至于晕倒。郎中看不出来,但赵晏清自己知道,当时气血翻涌,是强行用武力救人导致的。身上的毒还没清,经不住他那样神勇的用蛮力。
太子听过后温和地让他先回府处理伤势,赵晏清闭着眼谢过,脑海里却有了初芙先前在宫里被藏灶炉里新的推断。
太子根本就没真要谢初芙的性命,而是把人藏起来,制造成失踪,然后再人亲自救出来。
……他的兄长,动了要娶谢初芙的心思。
只是那日他进了宫,碰巧把谢初芙找到了,应该是打乱了他兄长的计划。至于他母后……确实就是被兄长一开始就算计成抵罪的。
赵晏清心中生怒,不知道兄长是什么时候看上了谢初芙,也想不明白兄长为什么能狠到连生母都算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血又开始翻涌。侧头咳嗽两声,吐了一口暗红的血出来。
看着手掌心的血迹,他拿了帕子,面无表情地一点点擦拭干净。
回到王府太医包扎过后,赵晏清让左庆之留了下来,淡淡地吩咐道:“现在就帮我拔毒,不再等了。”
左庆之一惊,看着极虚弱的主子,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在他冷冷扫来的眼神中屈服了。让永湛帮着第一轮拔毒要用的东西,两人整夜都在正房,未再踏出一步。
当夜,明宣帝就知道了赵晏清以身救了谢初芙的事,他听着锦衣卫的禀报还错愕一了阵,旋即伸手拿了放在御案上有些天的一道圣旨。
“倒也算是天定了。”
锦衣卫千户不明所以,只看到明宣帝展了圣旨,让张德研墨,执笔在圣旨上写了几个字。
明宣帝看着齐王赵晏熙五字,吹干了墨迹,点了点桌案说:“张德,明日上朝带着这个。”
张德见到圣旨上的内容瞳孔微缩,很快又低眸面上展着笑道:“恭喜陛下。”
“你倒是恭喜朕,就没见过你这样卖乖的。”明宣帝被他另类的拍马屁逗乐了,张德一张脸又笑开了花,“明日早朝散过后,奴婢就到齐王府去。”
“嗯……就辛苦你走这一趟了。现在先跟我去一趟太后那。”
张德应喏,扶着明宣帝上了御辇。
当夜,太子宫里一对半人高的青花瓷瓶被摔得粉碎。
翌日早朝,朝臣就又被惊人的一个消息震着了。
明宣帝居然把曾经指给睿王的谢初芙赐婚给齐王了!
睿王才下葬不久,谢初芙就又成了齐王妃,众臣不知道该为睿王感到同情,还是该说谢初芙前世积了功德。一个孤女,居然两次赐婚给皇子。
在朝上的陆大老爷也傻眼了,离开金銮殿被众大臣们说恭喜的时候都还没能回过神来。
谢初芙早早起来穿戴,准备等舅舅前来带她到齐王探病,结果也被一道赐婚的圣旨搅得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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