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苏锦萝想了想,天热,她没什么胃口,“随便。”
“那奴婢就看着办了。”玉珠儿去了,苏锦萝依旧蔫蔫的搭在竹椅上,雪雁见状,去将那放在冰块里的一窝丝取了来。
“王妃,这是王爷吩咐明远从外头给您带进来的。”
一窝丝又唤金丝饼,以雪花饼制作而成,色相金黄,像极了燕子用稻草搭建起来的窝。
苏锦萝眼前一亮,取出一块放进嘴里。外皮松脆,里头散软,沾了些冰块的冷意,咬进嘴里带丝丝凉意。
“好吃。”苏锦萝眯起眼,喜滋滋的往竹椅上一躺。纤细的身子嵌在里头,软绵绵的跟没骨头似得。
雪雁与玉珠儿对视一眼,捂着嘴偷笑一声,然后一个去捧了凉茶,一个拿了蒲扇,给苏锦萝扇风。
天气依旧闷热,苏锦萝吃完了那一窝丝,闲着没事就去陆迢晔的书房里找了本书看,但直至用完晚膳,那人却依旧没有回来。
苏锦萝抻着脖子在书房门口张望,等了片刻后让玉珠儿去取了罗扇来扑流萤。
扑了小半刻,苏锦萝累的气喘吁吁,去净室沐浴洗漱,出来的时候已是亥时。这时候宫门都应当关了,可那人却依旧不见踪影。
这几日,苏锦萝总是与陆迢晔在一处,这人冷不丁的不见了,她还真是十分不适应。
“雪雁,你们王爷说去哪了吗?”苏锦萝坐在梳妆台前梳发。朱窗前芦帘卷起,廊下挂着一盏八角宫灯,流苏轻晃,氤氲流淌。
“奴婢不知。”雪雁话罢,突听得外头传来声响。
苏锦萝趿拉着刚刚换过的木屐,“踢踢踏踏”的踩着地砖往外去。
那头,陆迢晔独自一人走来,手里拿着一柄折扇,凤姿玉朗的模样。苏锦萝近前,鼻子轻皱,闻到一股甜腻的脂粉香,还有那股子不容忽视的酒气。
“你吃酒去了?”
“用了一些。”陆迢晔脚步不停,直迈步入大屋,进净室。
苏锦萝小尾巴似得随在他身后,殷勤的替他将腰间玉带卸下,然后又上去扯他的外袍。
躲开苏锦萝的手,陆迢晔靠在屏风上,笑盈盈道:“王妃这是做什么?”
苏锦萝眯眼,觉得眼前的人定是背着自己去做了坏事。哼,碰都不让她碰,心虚!
扔掉手里的玉带,苏锦萝又把陆迢晔腰上挂着的香囊、扇囊等物取了下来。
“你打扮的这样好,是去哪处了?”
苏锦萝双手叉腰,将陆迢晔堵在屏风和自己之间。
陆迢晔扬起手里的折扇,轻飘飘的敲在苏锦萝额角,“出去吃酒了。”
“是去哪里吃酒了?”苏锦萝上下扫视,然后又凑上去嗅。
陆迢晔好笑的推开怀里的小脑袋。“王妃怎么跟狗似的?”
你才是狗呢!苏锦萝怒瞪陆迢晔一眼,甩袖就走出了净室。
到净室外,苏锦萝坐在竹塌上,拿过几案上的罗扇,“呼呼”一阵乱扇。
雪雁取了艾草进来,点燃后放在槅扇边。芦帘被卷下来,遮盖住院内景色。窗下芭蕉青翠,衬出一抹暗影。
苏锦萝走到雪雁身边,压着嗓子道:“雪雁,你知道王爷今日去哪了吗?”
雪雁垂眸,声音平稳道:“奴婢不知。”
苏锦萝细盯着雪雁看,然后摇头,“你骗我。”毕竟相处近一年,苏锦萝对雪雁还是很了解的。
“雪雁,你居然帮着他骗我。”苏锦萝鼓起小脸,觉得十分受伤。
雪雁抬眸,见苏锦萝红了眼,登时一阵慌乱,“王妃,奴婢不是想骗您,只是,只是……”
“那你就告诉我。”苏锦萝觑看一眼净室,拉过雪雁,将人带至廊下屋外。
雪雁抿唇,为难道:“王妃,奴婢也不知是不是听错了,这事,怕是做不得准的。兴许王爷真是去办正事了……”
“他去哪了?”
雪雁踌躇片刻,压低声音道:“今日奴婢在书房门口,不小心听到,王爷今日去的,好似是春风如意楼。”
春风如意楼?名字有些耳熟啊。
苏锦萝绞尽脑汁的想,终于是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皇城最大的那家青楼妓馆吗?怪不得身上一股子酒味,脂粉气也浓烈的厉害,还穿的人模狗样的!
苏锦萝觉得十分介怀。明明前些日子还带她上树,带她看晚霞呢!男人真是不能信,都是见异思迁的东西!
一屁股坐到美人靠上,苏锦萝的脑子里幻想出陆迢晔坐在案后,美酒美人相伴的畅快模样,就是一阵气闷。
明明她还被关在这白梨殿里头,他却自个儿出去逍遥快活了!
母亲说的没错,男人果然就没有不偷腥的。
净室里,陆迢晔收拾完毕,出来的时候没在屋内瞧见人。他撩开芦帘往外看,就见小妇人抱着纱被,吃力的托着一张竹塌正在廊下折腾。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更衬出一双眼干净澄澈。
陆迢晔好笑摇头,跨步出去。“做什么?”
苏锦萝闷着小脑袋噘嘴,一把推开书房的门,把纱被和那竹塌往门槛上一磕,气势汹汹的道:“你今晚睡书房。”
陆迢晔眯眼,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哦?”
第64章
睡了一晚上书房, 苏锦萝腰酸背痛的直不起来。雪雁捂着嘴,蹲在竹塌边, 替她揉捏后背。
“王妃, 这力道可好?”
“唔……”
陆迢晔端着做好的麦芽糖过来,放到苏锦萝面前。
苏锦萝偷觑他一眼,声音呐呐道:“不是说做一窝丝的嘛。”
“吃不吃?”男人一横眼。
苏锦萝缩了缩脖子,掰着两根筷子将麦芽糖绞起来。
麦芽糖粘稠的紧,绞在筷子上, 丝丝缠缠的被苏锦萝甩的到处都是, 连脸上都遭殃了。
陆迢晔接过来,惬意的靠在竹塌上, 翘着腿替苏锦萝转麦芽糖。
苏锦萝噘着嘴,想起昨晚, 觉得自己真是万分委屈。明明出去吃花酒的人是这个伪君子,凭什么是她睡书房呀?
小妇人托着下颚,趴在竹塌上,玉足未着罗袜, 榻下是一双木屐。正是巳时,天气不算太热,槅扇开着, 阵阵暖风透过纱窗涌进来,直扑门面。
屋内置着冰块, 苏锦萝蔫蔫的扒拉着手指上沾着的麦芽糖, 小心翼翼添一口, 甜滋滋的带着股沁凉的薄荷香。
“王妃,奴婢替您剥了些莲子。”玉珠儿端一碗莲子过来,置于榻旁小几上。
苏锦萝捻了一颗,有些涩,但尚能入口。
“玉珠儿,再替我端碗绿豆汤来。”苏锦萝嚼着嘴里的莲子道。
“是。”玉珠儿去了,片刻后却急匆匆的回来,喊道:“爷,皇后娘娘摆了凤驾,来白梨殿了。”
苏锦萝身子一凛,转头看向陆迢晔。
陆迢晔慢条斯理的绞着手里的麦芽糖,朝雪雁道:“替王妃梳洗打扮下。”
“是。”雪雁将苏锦萝搀扶起来,去屏风后换衣上妆。
陆迢晔起身,将麦芽糖扔到碗里,净手洗面,然后披上一件外袍。
玉珠儿将案几上的东西都收拾了,急急吩咐厨房备茶。
那头,皇后娘娘身穿宫装,袅袅而来。
苏锦萝见过皇后一次,但相比于上一次,今日的皇后明显明艳许多,不管是从妆容还是面色上,都恍如换了个人似的,十分精神。可见这人逢喜事,确是会改头换面。
“给皇后娘娘请安。”苏锦萝换了身宫装,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的严实,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与皇后请安。
“王妃不必多礼。”皇后娘娘上前,将苏锦萝从地上虚扶起来,一脸温柔笑意。“本宫匆匆忙忙的来,没打扰到王妃与王爷吧?”
“得皇后娘娘凤驾,乃臣之荣幸。”陆迢晔拱手道。
皇后娘娘脸上笑意更甚,她牵着苏锦萝,入屋。
“本宫近日杂事缠身,直至今日才得空来看望静南王和王妃,还望莫怪罪,”顿了顿,皇后落座,又道:“四弟缺什么,只管与本宫讲。本宫这个做嫂子,照拂一二,是应当的。”
从“王爷”到“四弟”,这话里话外的亲近,一看便知。
陆迢晔轻笑,撩袍落座,姿态风雅,“是,多谢皇后关怀,本王这处一切都好。”
雪雁端了茶水来,皇后轻瞥一眼,摇头,“都是些不尽心的奴才,这样的茶都拿出来给四弟与王妃吃。霞雪,明日送些上好的新贡茶来,还有昨日里那一篮子杨梅,也送些来。对了,听说水晶葡该熟了,也剪两支送来。”
“是。”皇后的贴身大宫女,霞雪一一应了,捧一漆盘上前。
皇后亲自接过漆盘上的木匣子,递给苏锦萝,微笑道:“本宫也没带什么贵重物,这支紫屏瑶便当是给王妃的见面礼吧,还望王妃莫要嫌弃。”
苏锦萝看一眼陆迢晔,见人点头,然后才欢欢喜喜的收下了。她打开匣子一看,只见里头那支紫屏瑶,黄金为底,贯白珠为桂枝,珠翠精致,流苏如瑶帘,尾部缀着六颗紫珠子。怪不得要唤屏瑶,这么大片的坠子,摇起来不就是跟屏风似得嘛。
苏锦萝已许久不用步摇,只用簪子、后梳等物,但既然是皇后赐的东西,她一定要表示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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