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敏侯府,谢迟正和叶蝉分享着这意外之喜,鱼突然就送到了。
宫里的食盒讲究,送来时鱼还热着,夫妻二人一道心情复杂地叩谢了皇恩,然后看着摆在桌上的红烧鱼懵了半天。
陛下亲自钓的,御膳房悉心做的。赏给了他们,怎么办?
吃呗。
晚膳这会儿还没端上来,谢迟便先让人盛了两碗热米饭来。叶蝉想了想,又要了一碟子烙饼,可以蘸鱼汤吃。
二人怀着一种饱含敬意的心情先尝了一口鱼腹上的肉……
感想是确实很好吃!
首先这鱼够肥嫩,皮肉间有层软滑的膏脂,吃起来口感很舒服,不觉得干巴,但也不腻。其次,御膳房的手艺是真没的说,调味调得甜咸合适,足够下饭,但又不遮掩鱼肉本来的鲜香。而且汤汁虽然勾过芡,但用来泡饼泡饭也都依旧觉得浓度适中。
叶蝉又从鱼腹上扯了块鱼肉,定睛一看眼睛就亮了:“好大一块鱼籽。”
说着她便扬音叫了周志才进来,交待他说:“拿两只小碗进来,把鱼籽分分,拿去让两位小公子尝个鲜。”
鲤鱼家里倒不是吃不着,可这是宫里赏下来的,还是陛下亲手钓的,意义不一样!
说完之后她却猛地一怔,神色变化之明显连正低眼吃鱼的谢迟都感觉到了,抬眼看看她,问:“怎么了?”
叶蝉放下筷子,迟疑着问他:“咱怎么……怎么直接吃了?该先给爷爷奶奶尝尝的……”
她一下子觉得十分愧疚,因为爷爷奶奶待他们都不错,但刚才,她在兴奋之下真是没想起这事。而且,谢迟好像也没想起来?
然而谢迟只是从容不迫地又吃了口鱼肉,跟她说:“不用。我觉得……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我在外头的事,不论是好是坏,还是少告诉他们为好。不然他们总要多想,多想就会徒增担心。”
他混得好,他们也难免会去想,树大招风,万一出了些岔子会不会更糟糕?如此这般,反倒是无喜无悲的太平日子对二老最好。
谢迟的想法很简单,他可以因为一腔热忱在外面经历波澜壮阔,但他不想让家人的心情跟着他跌宕起伏。
父亲的早逝,或多或少还是对他造成了些影响的。现下他在外面越风生水起,心里就越紧张地希望,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好的。
他沉默地又品了两口鱼,突然又说:“我们攒一攒钱,给你爹娘在洛安置套宅子怎么样?”
“?”叶蝉含着筷子头懵了懵,“怎么想起这个?”
“一家人在一起比较好嘛,再说一旦有什么事,咱也能照应一些。”
谢迟轻松地说完,其实心里有点替叶蝉泛苦。
她很少在他面前提起娘家人,他一度以为她真的不怎么想家。后来和她聊起过一次,他也依旧以为那是普普通通的思乡之情。
直至她父母前不久来给她行笄礼,他才发觉她可能早已经想家想疯了。要不然,那几天她能心情复杂成那样?
一见到母亲就大哭了一场,之后几天又几乎天天喜笑颜开。
不过她平日里不提倒也未必是故意瞒他,多半是怕自己越提越伤心。她这个人,特别知道怎么逗自己乐,这一点谢迟十分清楚。
可是,何必让她这么苦呢?他希望她真心实意地开心。
可叶蝉好像并没有因此而多开心,她咂了咂嘴,敷衍道:“再说吧……这事不急,我也得跟他们商量商量。”
她的想法是,她不想欠谢迟太多。当然,他待她好,他不在意,可是她自己感觉会不太好。
她总觉得那样怪怪的。俗话不都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么?她怕那样的日子过得久了,她会逐渐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如果要那样,她还是觉得现下这般比较轻松。给父母置宅子这样的事,她更愿意自己攒钱去办,或者至少他们一人出一半。
于是当天晚上,谢迟就发觉叶蝉似乎有了什么心事,这心事必定搞得她心情很复杂。具体表现在,她这天晚上格外不老实,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的,还抱着他的胳膊使劲蹭。
谢迟被她蹭得躁动不安,终于不得不箍住她:“干什么你?”
“你怎么这么好……”叶蝉在他怀里呢喃道,他低眼看看,她又念叨了一句,“我太喜欢你了!”
谢迟被夸得莫名其妙,不觉笑了两声,叶蝉面色一红,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她夸的是真心实意的!在类似给父母置宅这样的事情上,她虽然有她的顾虑,有她的矛盾,可他的那份心她都懂!
最初听说要嫁入宗室的时候,她想象的生活可完全不是这样。她原本已经做好了独守空房直至耄耋的准备,谁知道日子竟还能甜成这样?
然后,谢迟就感觉一只小手突然伸到了他的腰际,带着某种毅然决然的情绪,一把抽开了他腰侧的中衣系带。
中衣松开间难免一凉,他下意识地一捂:“喂!”恶作剧吗?
却见小蝉往他胸口上一压,小脸绷出了一副郑重其事的味道:“那本书我看完了,我们给元晋生弟弟!”
谢迟好悬没被她吓住。
在他眼里,总觉得她小小一个,容易脸红,容易炸毛。那天听到她直言说要看那本书的时候,他已经够意外了。如今又乍然听到她说出这种话,谢迟忽地觉得……她心底似乎有些他尚不了解的魄力。
他似笑非笑地端详了她好一会儿:“你认真的?不害怕了?”
“……不是说熟能生巧嘛!”叶蝉脸红红的,闷头又要解他另一边的衣带。他猛然翻身,一下将她完全压制在了身下,接着根本没理衣服,伸手就抽开了裤带。
上一回,他们完全是盖在被子里进行的,叶蝉什么也没看到。当下却是完全没盖被子,他这么一解,她又目光好巧不巧地一低,顿时啊地一声,接着就面红耳赤地捂脸。
怎、怎么感觉比书里画的,还夸张些……
叶蝉就进入了做不出反应的状态,谢迟察觉到自己太急了,善解人意地先盖上了被子,然后去摸她的系带。
很快,叶蝉就感觉到自己与他的皮肤直接贴在了一起,燥热得厉害。
谢迟抚着她的额头安抚着她:“书,你看完了,对吧?”
“……嗯!”叶蝉咬着牙点头,十分的坚定。
谢迟想尽量的让她放松,便宽慰道:“那我们学以致用便是。”
然后,他们便学以致用了起来。
喘息声一点点充盈整个幔帐,汗渍一分分浸透身下的床单。他因练骑射而带着薄茧的手指自她腿间抚过,细腻雪白的皮肉在捏弄中掀起一阵轻轻战栗。她不沾阳春水的纤纤十指紧扣着他后背结实的肌肉,带着明显的忐忑不安,惹起的轻微痛感却令他更加兴奋。
但他又不由自主地顾及着她的情绪,动作愈发温柔。加上上次的经验和“苦读”带来的底气,原有的惶恐也淡去了不少。
他尽心尽力地、极尽细致地宠溺起了她,宠溺起了他的小姑娘。
在他终于探入的时候,叶蝉还是禁不住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她的后脊一下子紧绷,小腹也绷得直颤起来。她感受着他带来的分明感触,一声嘤咛被羞赧卡在喉咙里,最后化作悠长的一声舒气。
她逐渐的放松下来了一些,觉得这一次远没有上回那么难受。于是,她有意识地微微抬头,在他耳畔吻了一吻。
谢迟不禁一愣,继而莫名想笑。她这算是在奖励他,或者夸他吗?
这个念头令他心底一阵愉悦。
第56章
第二天一早,刘双领和青釉分别领着人进屋服侍二人起床,就发现他们今天仿佛格外腻乎。
夫人踮着脚尖儿帮君侯整理衣领,君侯呢,稍微定睛看看她,就忍不住要低头亲一口。
等到用早膳的时候,两个人还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喂,看得几个宦官都觉得牙酸,侍女们早就别过头去不看了。
用完早膳,谢迟整肃衣冠,便神清气爽地出了门。他今天有件大事要办——拜访顾玉山。
可他大约不知道,在顾府里头,顾玉山比他还紧张呢。
顾玉山闭门谢客十一年了。在这十一年里,至少后面有五六年,他都是只穿粗衣。他倒也不是成心要显得标新立异,而是想用这截然不同的打扮将自己从梦魇般的记忆里抽离出来。他想借此忘了从前衣冠齐整出入皇宫,悉心教导皇长子的那些日子。
但今天,他在屋里焦躁地转了几圈之后,就破天荒地着人取了套正经的冠服出来,然后便去沐浴更衣了。
更衣之后,他对着镜子看了半晌,只觉恍如隔世。上一回穿成这样是什么时候来着?他不记得了。不过那会儿,应该没有这么多白头发。
他老了。看起来的样子,比真实的年龄还要老上许多。
他不禁有些紧张,自言自语地问说:“你说,我如今这副模样,还有人想当我的学生吗?”
捧着镜子的小厮是两年前刚进的府,不清楚从前的事,人倒忠厚得很,对他也敬重。一听他这样讲,那小厮就锁了眉:“先生您说什么呢……您是当世大儒,普天之下的读书人都想当您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