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没非跟她争,毕竟她也是好心。再说她还添了十两银子呢,花二两买瘦肉都还多八两钱的肥肉。
而叶蝉同样也在体谅他。她虽不知道肥肉比瘦肉更经吃的事,但想他着意吩咐多买肥的一定有他的道理,便想大部分还是按他的意思办。加的那点瘦肉,她想的是至少可以给佃农们换换口味嘛!
再说,她每个月都看府里账册,知道当下的肉价肥肉比瘦肉要贵不少,最贵的是肥瘦兼有的五花。也就是说,同样的价格,买瘦肉可以多买一些!
刘双领就躬身应了下来,先让青釉开柜取叶蝉的钱。
待得刘双领往外退时,赵景提着药箱进了屋。
谢迟不由一愣,立刻问叶蝉:“怎么了?不舒服?”
叶蝉答说近来总觉得热——明明入冬了却觉得热显然不对劲啊,便想调养调养。
谢迟就又放了心,想她还年轻嘛,可能火气旺。他也时常这样,喝几剂药调回来就舒服了。
然而赵景问了她一些问题,又给她搭了会儿脉,忽而扑通跪地。
叶蝉吓一跳:“怎么了?!”
她命不多时了吗?!
赵景磕了个头,喜形于色:“恭喜君侯、恭喜夫人,夫人您……有喜了!”
夫妻两个齐刷刷一愣,吃烧麦吃得满嘴米粒的元晋茫然歪头:“有什么喜?”
他们俩一时都还愣着,全没顾上答他的话。如此又愣了一会儿,叶蝉终于回过几分神来,欣喜又忐忑地问赵景:“男孩还是女孩?上次是儿子,这次是不是……能生个女儿?!”
赵景心说:我哪知道。
第87章
于是可想而知,叶蝉过年又省得进宫了。对此她欢呼雀跃,皇宫那个地方,总归让她有些紧张。
谢迟和上次一样亲自去把喜讯告知了爷爷奶奶,不过从爷爷奶奶的院子里出来时,他的心情比上回更沉了一些。
——元明才八个月,她就又有了。都说生孩子伤身,她这么连着生……受不了吧?
他不禁怪自己不节制。可说是不节制,其实也尽力节制了。
一来他其实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二来,在家的日子他们虽然次数比较多,可他大多数时候……都会先抽出来。
这都能怀上,还怀得这么快,谢迟有点崩溃。
思虑再三,他觉得这事不能大意。所以,虽然知道叶蝉对此十分高兴,他还是私下又去请教了一下赵大夫,问他这孩子是生好还是先不要好。
他想,如果赵大夫也觉得这么生太伤身,他就好好劝劝叶蝉,她应该会答应的。
不过赵景听罢他的担忧,沉吟了须臾,说:“生孩子是伤身,不过小产也伤身。自己保不住流了都不太好,本身好端端的,硬服药流了孩子,只会伤得更厉害。依在下看,夫人现下身子康健,胎像也稳固,不如还是生下来。”
谢迟忐忑不安:“当真吗?她过了年关可才十七,这么个生法,日后会不会……”
会不会短命?
他把这不吉利的话噎住了,好在赵景能意会。
赵景也没跟他胡打包票,实实在在的告诉他,这有可能,但也因人而异。同样,小产也有落下病根,然后小病变大病早早去了的,这都说不好。
谢迟觉得头疼,直捶脑门,最后看得赵景都笑了。
赵景劝他说:“君侯,您何必这么紧张?随缘吧。”
他心说夫人都没这么害怕,你怕什么啊!
谢迟锁眉:“你说得轻巧!女人生孩子多容易出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赵景说是是是,在下自然清楚,死在这上面的人真的不少。接着话锋一转:“但是,君侯,这本来就跟家境关系不小。穷人家连接生婆都请不起,只能自己生,那是当真凶险;稍微好些的,请个接生婆、再请个郎中去盯一盯,那就好很多。您这侯府里,不仅产婆、大夫都有,参汤一类也都会提前备妥,根本不能跟民间比。再说,夫人养胎的条件也比寻常人家要好上一大截,稍有不适就会加紧调养,许多不妥一早就避免了,您就放宽心吧!”
他说的这个道理没错,许多时候,钱是能换命的。侯府里的条件若都让人担心成这样,那穷人家还过不过了?
可这话,也就是他作为外人能说得出。谢迟这个当丈夫的,现下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年洛安宗亲的府里,好像又没了两个女眷……
看他这么钻牛角尖,赵景没辙了。他没法把谢迟开解到心安,只能言简意赅地跟他强调:“生孩子会不好,小产同样会不好,您选哪样都是赌。万一孩子原本能好好生下来,您让夫人小产反倒令她伤身得更厉害呢?”
最后,谢迟终于阴着张脸走了。晚上躺在床上,他摸着叶蝉还平坦如常的小腹忍不住叹气:“唉……”
“叹什么气!”叶蝉凶巴巴一喝,接着就翻身抱住了他的胳膊,“别担心嘛,你看元明生得多顺利?我也没留下任何不妥,这回肯定也能好好生下来的!我们给他们添个小妹妹,然后我就不再生了,行不行?再怀上我就喝药!”
“……”谢迟心里五味杂陈,没法跟她说喝药也不成,他刚打听完,不论提前服药还是怀上再喝都伤身。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既不伤身也不怀孕么!!!
他心里禁不住地在琢磨这个。
叶蝉自己沉浸在兴奋里:“你说这个孩子叫什么呢?先想想名字吧!我不喜欢端庄贤淑那些字眼儿,俗气。”
“……”谢迟终于勉强抽出了神,看了看她,“你怎么知道就是女孩?”
“我不知道啊,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女孩子吧。”叶蝉咂了一年嘴,认真给他分析,“你看,世上就两个性别嘛,要么男人要么女人。那怀上男孩女孩的可能,应该是五五分成啊?咱们上一个是男孩,这回该生姑娘了!”
谢迟:“……”他呵呵一笑,“你算术真好。”
“……!你笑话我!我听出来了!”她扬起脸又凶他,然后皱着眉低下头喃喃自语,“我盼着她是个女孩子嘛,多念叨念叨,可能就灵了呢!”
她这副样子,怪可爱的。
谢迟紧绷的思绪随之一松,心都跟着柔软了起来。
其实如果能抛开对她的担心不提,他当然也想好好地再要个孩子。要个女儿,肯定跟她一样乖巧可爱,他可以和元显他们一起宠着她,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他的手于是再度轻抚上她的小腹,沉吟片刻,一哂:“小小知了。”
“啊?”叶蝉微怔,他笑意愈浓:“你是小知了,生个女儿,就是小小知了。”
“……哼!才不是!”叶蝉争道,“我是大知了了,她是小知了!”
“不,就叫小小知了,当小名喊。”谢迟带着三分耍赖意味把她拥住,然后继续琢磨道,“大名……你不要端庄贤淑的字眼的话,我们好好想想。她现在两个月,那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咱们想一个独特好听还寓意美好的给她。”
——也不知怎么,他就被她带歪了,跟她一起认定了肚子里这个是女孩。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孩子们也都认定了这件事。除却元明太小还听不懂外,元显元晋天天都要好奇地盯叶蝉的肚子一会儿,问她妹妹怎么还不长大。
冬日因此而变得暖融融,眼瞧着还有七八个的光景,但叶蝉已经在想象三个哥哥带着妹妹玩的美好画面了。
北边,吴氏和闵氏听闻夫人有了身孕,都激动了好几天。她们都在想,夫人既不能行房,那该轮到她们了吧?
不然的话,君侯死守正院,那不就只有个减兰?天天都见同一个人,不腻吗?
但一天两天三四天……转眼又过了半个月,俩人都依旧没见到君侯的影儿。
闵氏经过上火的那顿折腾,心气儿都被浇灭了不少,等不来也就没了想法,自己继续过起了日子。吴氏则斗志昂扬,她真不信了,君侯一个正血气方刚的男儿,能对美色不感兴趣?
她打算等到临近年关君侯回府歇下来时碰碰运气,好歹要让君侯见她一面!
西院里,容萱直到月底才得知叶蝉又有孕了——其实花佩早就跟她说过,不过当时她沉迷写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放在心上。
现下能听进去,是因为她刚把第三本小说写完,又闲了下来。
她不禁大有些惊叹:“不是二月份才刚生下一个?这就又怀了?”
“是啊……真是好福气。”花佩的口气有点酸。
容萱抿着茶笑了笑,没跟着花佩一起酸。
她知道叶蝉过得很幸福,上回她截下谢迟说话的时候,叶蝉也在,从眼底眉梢都能看出些甜甜的味道,那是种遮不住的美好。
不过她不嫉妒,因为她现在过得也很好——她的第三篇稿子,回本儿了!
前两本都在赔钱,这本印出来不过十天,就回本儿了!
她对此十分激动,感觉自己时来运转,让花佩去打听了一下怎么回事,书商说,书刚印出来摆进店里的那天,正好碰上几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过来闲逛,翻了几页觉得有趣就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