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接着说:“并肩何人,天机渺渺。”
听得此句,秦水墨想到那日尹南殇挺拔的身影映在画室的白壁上,不由接口道:“玉笔干,香晚到,候春春难早。”
众人见平素没心没肺的秦水墨,这句当中却带着些许遗憾,不禁微感诧异。
玄朔未等琴音,接着说:“奇山悄,乌啼月小。”
秦水墨自觉因自己一句无心之诗,使得整首格局渐小,更有些萧索之意,遂按下琴弦。小白恰好跳入丹青怀中,丹青朗朗清目望着水墨接出了最后一句:“朔江还去了。”
至此,一首终了,“墨”、“怀”、“青”、“机”、“玉”、“奇”、“朔”七字都已齐备。
秦水墨心中一震,竟一时无言。
玄怀哈哈大笑道:“你们几个小孩子比我们这些老人家做得好多了,是该将这词好好唱几遍,大喝几碗!”说罢,便敲着瓷碗合着《点绛唇》的调子唱了起来。词义虽婉转,调子也悠扬,但却生生被玄怀的粗嗓门唱出了贺岁锣鼓般的欢快感。
众人都是少年,此刻酒正酣,一时便合起来唱,欢声笑语盈满一室,已到子午相交一岁除夕。
第二十六章 血光
“玉笔干,香晚到,候春春难早。”秦水墨又饮一杯,随手拨弄着鸣香琴,合着节奏高歌。“早”字唱完,却觉头晕,一口气上不来,憋闷异常,身子摇摇欲坠。大师兄玄机不善饮酒,此刻发现秦水墨异状,急切叫道:“水墨!”
秦水墨摇摇头,示意无事,眼前却一黑就要倒下。
丹青一把揽住秦水墨。玄机也上前搭上秦水墨的脉门,却倒抽一口冷气,对玄怀和丹青说道:“你二人此次援手水墨师妹,可知她何时中毒?”
玄怀道:“我驯着金雕接应了丹青和水墨后,也曾为师妹诊脉,却无发现。据师妹所言,于山庄内曾身体衰弱晕倒,已被医治。”
说话间玄朔已领着丹辰子入门。
丹辰子右手运功护住秦水墨心脉,左手诊脉,脸上失色急忙叫道:“是千魂散!快去取凝元香。”
玄机摇头:“千魂散其味微甜,色暗红,师妹想来也异常机警,定是在医治时被人下了手脚。”
玄玉瞬时已取了凝元香回来,焚在丹鼎之内。
凝元香袅袅香气如清凉之水,让秦水墨疼的快炸开的头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瞧着秦水墨脸上有了血色,心下稍安。
突然,悬挂在房檐一角的护花铃“叮叮”两声。
“不好!”玄机叫道,“有人闯山,竟然过了护山大阵!玄玉、玄奇去瞧瞧!”
玄玉与玄奇似两道流光闪出室外,却再无声息,就如雪花落在泥沼之中。
玄机眼中寒光一闪,喝道:“玄怀和我出去看看!”
“慢着!”丹辰子大袖一挥,“你们在此守着,不可妄动!”话未说完,满室绿光一闪,丹辰子携着疾风瞬间飘远。
秦水墨曾听大师兄说师父的兵器乃是绿玉浮尘,却从未见过师父出手。秦水墨此刻见到如此情景,心急如焚,强自保持镇静,右手指甲却紧紧掐住了丹青的手腕。
“叮——”远处似有一声兵器相交,一阵风过,屋内多了三个人。
秦水墨定睛一望,“啊!”地大叫一声。只见地上玄玉、玄奇两人,面目狰狞,双眼已被挖去,只剩两个黑黝黝的血洞,仍有暗红色血液汩汩流出。
众人皆是惊惧不已。
玄怀眼中血丝迸出,含泪上前检查两人尸体,沉声说道:“两位师弟呈守势,双手结印,并未出招。当世之上哪有人有如此功力能一招全然无声将二人毙命?”
“他二人发不出内力。”丹辰子闭目沉声道。
“发不出内力?怎么会?”玄怀讶然道,忽然眉心一皱道:“我——我的内力也使不出——”
玄朔扫视四周,突然凭空劈出一掌,但内力几乎全无,掌风扫过,仍是堪堪将那丹鼎之中的凝元香扑灭。玄朔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大口喘着粗气道:“是那凝元香——”
“凝元香?”秦水墨惊叫。
玄机面若沉水,淡淡说道:“我们都中毒了,此毒甚为诡异,与凝元香同时作用后才毒性发作——”
秦水墨闻言,脑中一声炸雷,双眼一黑,面色白若新纸。是什么人能布下如此恶毒之局?什么人能预知自己今夜会毒性发作?又是谁向众人下了毒?
玄朔扭头向秦水墨,双目满是疑惑,叫了声:“师妹——”
秦水墨心如火烧,苦楚难耐,嘴唇已咬出了鲜血,一字一顿冲玄朔地说道:“师兄,你怀疑我?”
“师父!”丹青急切叫了一声。
秦水墨忙向丹辰子望去,只见丹辰子脸上紫气翻腾,绿玉拂尘柄上竟透出点点血色。
“师父!”秦水墨扑在丹辰子身侧,面上泪水涟涟。丹辰子苦笑一声,伸手用拇指擦去秦水墨嘴角的血痕,眼含慈爱地说:“水墨,浮生六合图已成,天下将乱,去做你该做的事。”
说罢,丹辰子拂尘一扬,双目炯炯,朗声道:“敌人有备而来,你们五人分头散去,丹青照顾水墨。你等不要回头,为师在这里正面迎敌!”
五人齐齐一震,同声说道:“弟子不走!”
“我丹辰子的徒弟哪有这般婆婆妈妈的!都给我滚!”丹辰子怒喝一声,须发无风自动,瞬间气势逼人,“记住!老头子我没那么容易死!”
几人咬牙,心下却明白今日生死关头,断不能让师父白白牺牲。四人遂相互看一眼,点头示意,只有秦水墨双眼空洞望着丹辰子。
丹辰子手中拂尘一扫,化作万道剑光,声势迫人。“嗬——”爆裂声中,竹屋坍塌,道道剑光横飞,向四面八方摧枯拉朽而去!
剑光中,四道白影向四个方向腾空而去。
秦水墨被丹青紧紧搂在怀里,在黑暗的树丛中潜行。眼前什么也看不清,除了偶尔雪地反射出点点细碎的光。林中干枯的草枝划得秦水墨的脸火辣辣的,她却感觉不到痛。
秦水墨心中各种念头此起彼伏。师兄死了,师父也要死了,可秦水墨你还活着,是你害了大家!眼前的黑与白都看不清了,晃晃悠悠的是一片血红,是师父拂尘柄上的血点,是玄朔眼中的怀疑,是玄玉和玄奇被挖掉的双眼中汩汩血流。不!我要回去,师父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似乎听到秦水墨心中所想,丹青突然停下脚步,片刻之后带着秦水墨无声地折返回去。
想到一会要救师父,秦水墨头脑冷静了下来。怎么丹青带自己走了这半天,却没遇到一个敌人?是了,敌人都料到我们中了毒,内力全失,却万难想到丹青本就没有内力。所以此刻丹青这惊世骇俗的武功完全突破了敌人的防线,只要我们回去,打个出其不意,一定能救师父!
破空之声响起,面前一丈之处,一个黑影牢牢钉在树上。
看形状,像是一支强弩。射箭之人臂力惊人,此箭破空而来竟然能钉入山中质地坚硬的罗汉松。箭尖似乎还有某件东西被钉在树上。
丹青带着秦水墨上前两步,却忽然伸手捂住秦水墨的眼睛。雪地微光下,秦水墨却已经看清了。那分明是玄朔的人头,被强弩一箭贯穿天灵盖钉在树上。
丹青感到捂住秦水墨双眼的手指缝中有温热的液体流出,秦水墨的身体抖个不停,只能在黑暗中紧紧环住那瘦小的身体。
第二十七章 春难早
四周却并无动静,丹青如一只大鸟带着秦水墨掠起,在树木的阴影中无声跳跃。前方一株参天古树,丹青带着秦水墨钻入亭亭如盖的树荫中,将秦水墨塞进一个可容一人的黑洞中。
秦水墨伸手触及粗糙的木头,想了半天才明白,这是师父平日居住的写云斋外的那棵千年柏。小时候秦水墨和丹青常到这棵树上掏鸟窝,无意间发现树干上端竟有一个经雷击焚烧而成的树洞。这里便成了两人躲避练功的“秘密据点”。年岁日长之后,两人便很少来了,洞中还有些平日练功留在这里的东西。
秦水墨略略前倾,向写云斋看去,黑压压的房屋寂静无声。
丹青蹲下,重重捏了捏秦水墨的手腕,在她手心用手指飞快地写字。
等到秦水墨感受到丹青写的是“等我”两个字时,丹青已经淡若云层投下的影子,向院中缓缓飘了下去。
秦水墨眼睛紧紧盯着院子,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心中一阵酸痛,这所有的人都在刹那间离开自己了吗?
秦水墨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指尖所及是一个坚硬的盒子,用手一掂,竟是盒半成品“万叶千松”,便收在袖中。当年自己求了二师兄半天,二师兄给自己做了这“万叶千松”。二师兄说这暗器只能近距离从袖中释放杀敌,最适合女孩子防身。却不料,盒子被丹青拆开弄坏了。二人不敢告诉二师兄谎称练功时掉到了山后溪涧里。二师兄无奈只得后来给自己补做了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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