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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临安 完结+番外 (也耳)


  接着,宋君顾走到荀清华跟前,先是唤了一声“师伯”,随即才双手奉上茶水。
  “师伯,您请喝茶!”
  荀清华满意地应了一声,脸上堆满了笑意。“隔着好些年,终于多了一人唤我师伯了!”
  荀清华啜了一口茶,道:“阿顾,当年你师傅收钱家的九郎时,老夫送了阿容一支价值千金的狼毫。今日,老夫便送你一方端砚如何?”
  没等宋君顾答话,在场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端砚!
  那可不止价值千金那么简单!
  端砚有“呵气研磨”之美称,无论寒暑冬夏,其砚心都有一层水气久久不散。因取材有限,物以稀为贵,端砚更是驰名四海!
  荀清华随随便便就送了宋君顾一方端砚,那他家中定是藏有不少好物!
  “这端砚和阿容的狼毫都是友人所赠,老夫尚简,用不上。搁在家中也是暴殄天物,倒不如赠给你们这些后生,以兹激励!”荀清华说着,将端砚交到宋君顾手中。
  “多谢师伯!”宋君顾双手接过,不过将端砚转交到宋酒手中。因为他还得向谷一椿敬茶呢!
  “师傅,您请喝茶!”
  谷一椿接过,阴阳怪气地说道:“为师囊中羞涩,怕是比不起你师伯了!”
  宋君顾厚道一笑,师傅这是在和师伯怄气呢!“师傅传授君顾学识,便是天大的礼物了。师伯是礼重,而您这是意重,君顾都记在心中呢!”
  谷一椿这才展颜一笑,瞥了荀清华一眼。“还是老夫的徒儿知心呐!某些人的徒儿,恐怕三言两语就能将师傅气得七窍生烟!”
  荀清华笑得很是和蔼,不过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道亮光。
  “若是论一致对外,老夫的徒儿可从未令老夫失望过!”
  谷一椿正在喝茶的手一顿,这荀清华是故意在挖苦他呢!
  一众看客皆是看得云里雾里,索性也不听了,各自寻了位子坐下。
  宋酒在一旁听谷一椿和荀清华打着太极,终于起身,道:“楼上的饭食已经备好,郑知州、荀老和谷老上边请!”
  三人今日都是第一次到宋家酒楼的二层,不免有些好奇二层与别家酒楼的区别,便跟着宋酒上楼。
  酒楼的二层,其实分了许多间阁子,且各个阁子都有其亮点。
  祝家酒楼的阁子以“雅”著称,其名不外乎是用梅兰竹菊等雅到极致的事物命名。
  而宋家酒楼则不同。
  宋家酒楼的阁子,全是以酒的名字来命名的。
  装设最上等的阁子,名为蔷薇露。因为蔷薇露是君上御用的酒,民间是没有卖的,所以在酒中的地位最高。
  至于二等的阁子,便是苏合香。苏合香酒的地位仅次于蔷薇露酒,因在宫廷流传过,是以排行第二。
  第三等的阁子,便是流霞。流霞是市店名酒,都在民间,但因其名字甚美,所以被排在了末等。
  而宋酒带他们去的阁子,自然是等级最高的蔷薇露。


第一百二十章 :叔父来了
  临安城外,一队马车正缓缓地朝临安的城门驶来。
  车队中,行着一辆十分华贵的马车。马车上悬挂着一面用丝绸织成的旗子,上边大大的写着一个金色的“王”字。就连拉动车向前行驶的马匹也非寻常的马匹,而是能日行千里的千里马。
  路上有行人路过,见到华贵马车前拉车的千里马,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用千里马来拉车,恐怕家里的茅坑里装的都是金子吧?”
  华贵的马车里坐着一人,一身玄色的锦袍将那人包裹,在略微狭窄的马车里显得有些沉闷。
  不过此人并未觉得有半分不适,反倒是十分舒坦地斜斜躺在柔软的垫子上。一双眼微微合着,浓墨的眼睫毛如两把羽扇,微微地跃动。
  “郎主,再有五里便到临安城门了。”
  马车外,一名身着深色布衣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车内的人禀告路程。
  “嗯。”马车内的那人只是发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分不清是回答男子的话,还是因为在车内太舒坦而发出的呻吟。
  布衣男子并不确定车内的人是否听见了他的话,只好放缓速度一直跟在马车边上。
  “哒哒哒……”
  马车后方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一名身着烟青色锦袍的男子踏马而来。
  烟青色男子头上戴着一尊银制的镂空发冠,用一支纯银圆头簪子固定住墨色的发。一对狭长的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那双眼里透露出来的并非和顺,而是桀骜。
  再看他嘴角的那一丝随时随地都消失不了的嘲讽,像是在嘲讽这世间的一切。
  布衣男子一见烟青色男子,两腿一夹马腹,让开了位子。
  这位主可不是一般的角色,但凡有一丝让他不顺眼的事,不消一刻钟,便会成为他剑下的亡魂。
  烟青色的男子刚到华贵马车边上时,便立即拉进缰绳,吁的一声勒马。
  “爹,何不就在此地休整,好让五郎来此地接我们进城?”
  无声。
  半晌,马车里终于传出一道浑厚却又懒散的声音。
  “以他的性子,会来?”
  玄色锦袍的男子掀开覆在身上薄如轻纱的丝绸薄被,挑开帘子的一角。
  一道阳光照进阴暗的车厢内。
  玄色锦袍男子的眉眼和烟青色男子的眉眼十分相似,但玄色锦袍的男子不似烟青色男子那般有犀利的眼神。
  “我虽然是他的叔父,却始终不是他的亲爹。”王惠文放下帘子,又倒回了薄被中,“车队继续前进,到城门口时再停下。”
  烟青色男子在马背上被日头晒得有些心烦意乱,“爹!”
  “鸿儿,莫要忘了爹出门时对你说的话!”
  烟青色的男子名叫王鸿,是王惠文的儿子,在太原王氏中排行第四,比王之焕虚长两岁。
  王鸿撇嘴,一个调头,策马往后边的队伍跑去。
  一旁骑在马上的布衣男子见王鸿气呼呼地往后边走了,自己也不敢久留,扬鞭一拍,马儿飞快地往前头跑去。
  王惠文双手枕在脑勺下,看着帘子缝隙中偶尔透进来的光线,嘴唇微微一动。
  “真当我睡得不省人事?”
  城内,王之焕的宅子内。
  白雨兴奋地抱着一封书信在院里疯跑了两大圈,直到面红耳赤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太好了!叔父终于到临安啦!”
  一旁正在洒扫的仆人见状,疑惑地问:“白雨,你说的是哪位叔父?郎君在临安的这段时日,咱们可没听说有哪位叔父来访。”
  白雨两手叉腰,洋洋得意地说道:“自然是惠文叔父啦!你不过是在临安负责洒扫的,自然不晓得。赶紧去通知其他院子的人,将整个宅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仆人又问:“可郎君都在外边住了快一月了,家里来了客人,如何招呼?”
  白雨催促道:“你只管去告知他们便是!惠文叔父都来了,你还怕郎君不回来住?”
  白雨看着半月前就已经修葺妥善的宅子,两手搁在脑后,大摇大摆地往宋酒的宅子去了。
  对白雨而言,只要惠文叔父来了临安,王之焕就不得不回到王宅住。
  虽说宋酒的宅子不算差,但在汴京住惯了好宅子的白雨自然会嫌弃宋酒的宅子。同时,白雨也替王之焕这个主子感到憋屈。
  宋酒宅子的一间房还抵不上王宅的半间房子,郎君能在宋酒的宅子住上一个月,简直是绝无仅有的事。
  王惠文的到来,简直就是一大喜讯!
  虽说惠文叔父与自家郎君的关系算不上有多亲密,但好歹他也是家里的大人。大人说的话,郎君作为后辈自然会听的。
  可白雨似乎低估了自家郎君的忍耐力。
  “郎君,您就回去吧!惠文叔父今日之内必定会进城,难道要让他住进空荡荡的宅子里?”白雨躬身站在王之焕身边一直不停地劝说。
  王之焕在自弈,棋盘上两方的局势已到了存亡绝续的地步。只需再走一步,白子便可让黑子在一瞬间溃不成军,这一局棋便是到了尾声。
  “他来与我何干?左右也只是借个住处罢了,你让他们住进王宅便可。一座空宅,少了我,他们也乐得清闲。”
  王之焕迟迟不肯将白子落下,似乎还在寻找有可能趁机翻盘的黑子。
  “白雨这不是担心郎君在此处住不惯么,加上宅子半月前已经修缮完毕,就等着郎君回去瞧一眼呢!”
  王之焕摩挲着手中的白棋,手一动,只听见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白棋入定,黑棋全盘崩溃。
  胜负已见分晓。
  “他来了,你似乎很高兴。”王之焕不是在问他,而是直接陈述。
  “惠文叔父能来,白雨自然是替郎君高兴……”白雨说着说着,猛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雨扑通一声跪下,垂着头慌张地说道:“郎君恕罪,白雨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王之焕一颗一颗地捡着棋盘上的棋子,然后放入棋盒中。棋子从他的手中滑落,落入盒中与其他的棋子相互碰撞,发出叮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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